行至四楼深处,红楼中独有的嘈杂声渐渐清减起来,楼道间来来往往的客人红倌儿也愈见愈少。
武竞元好奇地左顾右盼,大多数房间都是镂空雕花木,一层薄窗纸,从楼道内借着昏黄朱红交错的暗光看向窗子,显出影影绰绰两人交缠的样子......
走着走着,能瞧见有的房门直接大敞,金帐纱幔低垂,朦胧中似有几人起起伏伏。
阵阵娇喘靡音传出,屋内萦绕的幽香飘出门外,闻上一闻竟也有生出一些迷幻美妙之感。
慕容朗倒是对这些场景见怪不怪,也未过多关注,只是继续缓步不停地摇晃着向前走去。
不消片刻,武竞元便在这番活色生香中脸色绯红,脚步明显放慢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继续窥探下去但又因理智而克制着自己不去窥觑。
上官婉容的注意力都集中于身边的聂小风,时不时地查看查看聂小风的状态,也没在意到身旁房间内的情形以及武竞元的反应。
慕容朗似乎觉察到身后人的异样,扭头冲着武竞元邪魅一笑,戏谑道:“下次有机会带你去五楼看看,新鲜花样儿更多,跟着爷我,让你潇洒一番也未尝不可。”说完后又意味深长地冲着武竞元笑了一笑。
武竞元刷地一下脸更红了,下意识地看向上官婉容,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上官婉容一脸莫名其妙,还未弄清慕容朗说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正欲四下张望,身边的聂小风又嘟囔起来:“怎么还没到,我要睡觉觉......我的床呢?我的床呢?我要上床睡觉觉......呜呜呜......”
上官婉容安抚聂小风道:“马上就到房间了,聂公子......”
又紧接着抬头问向慕容朗:“慕容公子,请问找到空房间了吗?”
慕容朗不答,又继续向前走了几米远后顿住脚步,转身推开看起来纹样与四楼其他的门框稍微有些不同的金丝楠木门。
这具楠木门雕有镂空瑞兽纹,那一个个瑞兽充斥着激昂跳跃的动感,不禁让人联想到奔腾在旷野间饱含旺盛生命力和雄浑气势的野兽群。
慕容朗推门走了进去,没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身看向跟上来却站在门口未进的上官婉容和武竞元道:“空房已经找到了,怎么不进来?”
上官婉容和武竞元犹疑地站在门口探着脖子向门内望了几望,房内充斥着芝兰幽香,不比周遭的房间那般旖旎香风。
但无论二人再怎么探看,也只能看到进门处一面栩栩如生如雕琢镂刻般极富立体感的合欢图影壁,二人一时站住脚,也不知里边是何景象便未敢再往里踏进一步。
慕容朗见二人盯着进门处的合欢图影壁竟露出些许怯生生的表情,而且看起来还有丝犹豫与担忧,便开口笑道:“这屏风可是绘画与缂织的综合艺术上佳品,一品难求呀!”
见上官婉容和武竞元一脸痴呆相,慕容朗又补充道:“不妨给你们解释解释,我这屏风由缂丝编织而成,与普通的丝织啊织锦啊什么的大有不同,得先请来画师绘成画稿,然后再请极其优秀的绣娘以金银各色彩线一梭一丝通经回纬穿梭而成,你们进来看看另一面,与正面毫无差异,亦是栩栩如生,生动十足呐......”
说到最后,慕容朗却兀自笑了,摇了摇头:“门外汉,说给你们也不懂,还愣着干什么,不让那小不点儿进来睡觉啦?”
武竞元听了慕容朗一番呜呜啦啦地,实在忍不住开口道:“谁知道你这破牌子后面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朗一听笑得更欢了,禁不住调笑一番:“还能怎么回事儿,无非就是男男女女、女女男男的在一起脱光了衣服那啥呗。”
“你......你......”武竞元气得涨红了脸,一手虚扶聂小风,一手指着慕容朗语不成句。
上官婉容在慕容朗说话间仔细观察着慕容朗的神色,又倾耳听了听这屋内的声响,不像是有人在,便对武竞元说道:“阿弟,咱们进去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武竞元因慕容朗的话一时有些气恼,脚下不动,气鼓鼓地嘟囔了声:“阿姐......”
“走吧。”上官婉容扶着聂小风向门内走去,再次说道。
绕过影壁,别有洞天。
房内的确不同别处,看起来洁净雅致,与门口处合欢图影壁给人带来的感觉仿佛是冰火两重天,而且隔音效果似乎也特别好,关上门根本听不到外边红楼内的各种嘈杂声。
一床一柜一椅一案几,床很宽广,案几很大。
室内家具摆设均由金丝楠木制作而成,木上纹饰也简单至极,乃是寻常到处可见的水波纹和曲水纹交汇而成。
在房内稍稍待上一时片刻,便能闻到房内充斥着的芝兰香更加浓郁。
案几旁镂空雕窗半开,上官婉容无意中瞟见那袅袅香气正飘自案几上那方宣炉,宣炉被置于文房四宝一旁,上刻有芝和兰两种香草。
宣炉乃文房首器,宣炉大雅,心思可见一斑。
再次细看之下,此房装置摆设虽甚为简洁,但对器物的选用可谓是十足考究。
由此可见,这间房屋的主人应该是位讲究的雅士。
上官婉容将聂小风安置到案几对面的床上后,帮他脱了靴子,覆上一旁的品蓝色古香缎薄衾。
心想聂小风这般模样也看不出是女子,能以男装只身闯荡江湖,想必对自己的行为后果也有一番计较。且慕容朗看起来并非龌龊卑鄙之流,这房间想必就是慕容朗的私人雅间,将聂小凤安置于此应是没什么问题......
便立身对看起来大已清醒的慕容朗说道:“不知慕容公子如何得用此雅间,在这处处旖旎风光的红楼里以芝兰薰香,足以可见房主心性并非如门口那屏合欢影壁那般。我们虽与慕容公子萍水相逢,但也是缘分一场。”
上官婉容说着看了眼案几后半开的窗外,又道,“时辰尚已不早,我与阿弟还得找处客栈歇脚,如慕容公子方便,聂公子就拜托给你照看了。不知慕容公子意下如何?”
慕容朗未应声,向窗边案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