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婷婷道,“那就别修法家了嘛!我养你啊!”
“这傻比还口出狂言要养国师,哈哈,他娘的脑子里都是屎吧?”
“这位兄台所言极是!”
群众议论纷纷,如同沸水翻滚一般热烈不绝。
尚婷婷忽然放开水月,走向其中一位肆意叫骂的男人,环起手臂,上上下下看了他一边,不屑地嗤了一声,“公子,这样恶毒地骂我,请问我有得罪你么?”
男人先是一愣,被尚婷婷看得头皮发麻,身子竟颤抖起来,哪还有之前臭骂尚婷婷的雷霆气势,结结巴巴地说,“你玷污国师,骂你几句咋啦?”
尚婷婷在男人面前来回走了几趟,停下来问,“国师跟你有关系么?”
“没…”男人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水月。
尚婷婷掩唇大笑起来,待笑声哑然而止时,她冷寒地盯着男人,道,“既然没关系,那你管个欻欻!照我说,如果吃人脑子的孟婆上了地面,再掰开你的脑袋,她看一眼就会不屑一顾地离开,你知道为什么吗?”
男子憋红了脸,并不知道。
尚婷婷哼哼两声,接着说,“小爷看你脖子上顶的不是瘤子,而是令屎壳郎见了都眼前一亮的宝贝!”
尚婷婷特地加重了“眼前一亮”,说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睁大了绿豆眼,样子看起来要多狠有多狠。
水月汗颜,心里只觉尚家千金的嘴不一般的毒。
不过…与尚婷婷嘴毒这事儿比起来,另一个新的发现更让水月上心。
那男子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搞明白怎么一回事,他恼怒地指着尚婷婷,不可置信地说,“你居然骂我?”
“骂你咋滴?”尚婷婷堵得那人哑口无言。
尚玄云、君璃等人也意识到尚婷婷的反常,注意力渐渐从尚婷婷同那男人的对话中转移到尚婷婷身上。
尚玄云拄着拐杖过去,充满期待地看着尚婷婷,问,“婷婷?你不傻了?”
尚婷婷转头看着尚玄云,转了转眼眸,遂笑得春光灿烂天真无邪,点头承认,“爷爷,孙女今天就好了。”
尚玄云又惊又喜地问,“你…你生下来就是智障,怎么…到底是怎么好的?”
尚婷婷看向水月,在水月茫然的注视下抬手指着水月,“被国师抱住时,仿佛有一道天光照进了我的脑子,然后就好了。其实…我也觉得挺奇怪的,莫非国师真的是下凡的神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水月身上,水月真想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做什么,没等她开口,围在周围的百姓们都恭敬地跪了下来,拜天帝拜王母似地对着水月叩拜,虔诚无比。
水月忙抬手制止大家的举动,道,“我不是什么神仙,大家都起来吧!”
“能把天生智障治好,没有通天的本领肯定不行,国师您就别谦虚了!”
“果真天降仙人,我等都要虔诚跪拜才能保佑事事顺心!”
水月望着诸多张张合合的嘴,只觉一嘴难敌百嘴,索性就让大家这样误会下去
君璃凑过来,小声道,“尚婷婷误打误撞地替国师解了围,国师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水月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君璃所言不错,尚婷婷的“痊愈”正好替她接了弹劾之困。
时下越州平西王托着其他州郡的诸侯连连上书弹劾她是天降灾星,请求陛下贬了她的国师之位。不管尚婷婷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正好创造了一个堵住悠悠众口的借口,君璃也能借这事儿让平西王他们收敛气焰。加之百姓的拥戴,平西王他们也不敢轻易动她了。
然而,水月并未有放松窃喜之意,反而对尚婷婷更加忌惮了。
这人并非是傻子,或者说是被夺舍,亦或是献舍了。
可她从头至尾都没察觉到半分妖邪之气,不是她误会了尚婷婷,就是附身尚婷婷的邪祟本身修为就很高!
妖异的桃花…
水月脑海中闪现出那满天的桃花,对尚婷婷的探究意味更重了。
尚婷婷与她对视着,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似傲慢的嘲讽,也似势在必得的自信,总之让水月看着极其不舒服。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尚玄云泪眼汪汪地看着尚婷婷,眉眼都是笑。
水月盯着尚婷婷,拂开挡在身前的清水,从花谢身前走过,一路来到尚婷婷面前,与之隔空对峙许久,才转而对丞相道,“尚丞相,水月有个不情之请。”
尚玄云擦了擦眼角,问,“什么请求?”
水月拱手行礼,有礼道,“可否让尚小姐跟我回宫几日?”
水月的声音不大不小,一时间四下寂静一片,大多数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水月,都不敢信天音至美的国师会主动邀请丑若无盐的胖子随行!
尚玄云愣了许久,才侧目而问,“国师…你这是作何?”
水月彬彬有礼道,“尚小姐与我颇有缘分,想多了解一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水月国师继任以来,除了清水跟君璃能出入国师殿外,再没有听过哪个人可以进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几日前,燕妃就进过一次国师殿,只是宫中消息封闭,燕妃又是在私底下跟她见面的,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尚玄云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楚修一脚将尚婷婷踹下客栈,危急之时,是国师如天降神邸般,纵身从酒楼一跃而出,掠空接住了尚婷婷,救下了宝贝孙女。再听国师此言,岂非对尚婷婷上了心?
尚玄云的心思经历了九九八十一转,如何猜测都推理不通。自己孙女是什么货色他清楚非常,国师天人之资压根没有半分理由看上尚婷婷的。
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尚玄云经过推敲,觉得尚婷婷突然恢复神智一事有些蹊跷,恐怕并非国师赐福所致,想来国师也觉得其中不对劲,想要检查一下婷婷。
夺舍、献舍他在书中涉猎过,就怕孙女着了道。
水月静静等着尚玄云的回答,她可以肯定尚玄云会答应的。三朝元老,活了七八十载了,心思自然比一般人玲珑剔透。
“好。”尚玄云答应了。
尚婷婷本就是想缠着水月的,见两人都答应了,不管周围那群人如何叫骂,牢牢地熊抱住了水月。
清水在后头,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可恨水月不准她凶尚婷婷,只是敢怒不敢言
君璃走过来,视线刚触及到尚婷婷的猪头脸,霎时飞快地闭眼偏头,仿佛眼睛被辣到了,闭了好一阵才揉着眼皮子睁开。
凑到水月身边,小声道,“国师真要带这胖子回宫?”
水月微微颔首,淡笑承认。
君璃站开了些,理了理身上的锦衣,清了清嗓子,道,“今儿这闹剧就这样过去吧!至于尚、楚两家的婚事,依寡人之见,就此作罢吧!”
尚玄云恭敬回应,“臣无异议。”
楚修躲在角落里,成为臭虫的他不敢贸然出来,生怕见光死。
他现在的境遇真的跟见光死没差,谎言被戳穿,他原本就不好的名声更坏了。从纨绔世家公子,跌落到赌鬼不孝子,几乎是人人见之生厌,说是过街老鼠也不为过。
他缩在一角,极力躲避着旁人的目光,努力降低存在感,可君璃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楚修,你欺瞒亲父,玩弄楚大夫的心血,还恶意出言侮辱尚丞相的孙女,你说说,寡人要如何处置你?”
楚修连滚带爬地跪到君璃身前,抖着肥胖的身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他没说话,倒有人喊着吼着要刮了这个丧尽天良的败类渣滓,一声更比一声高。要不是帝王在此,怒不可遏的人们早就冲上来群殴楚修了。
君璃只看了楚修一眼,随即厌恶地别开了脸,冷声道,“楚大夫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等楚大夫醒了,再好好论一论你的罪行!玄武,将楚修押起来,关进地牢。”
最后一句话是对四大高手之一的玄武说的,玄武领了命,几步走上前对楚修作出请的姿势,“楚公子,请跟我走一趟。”
楚修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将水月、尚婷婷一一看过,才由玄武推搡着出去了。
闹剧接近尾声,静默许久的花谢对君璃道,“陛下,微臣告退。”
君璃看了他一眼,凤眸中还是带了些许愧疚,摆摆手就让他去了。
花谢一转身,水月开口拦住他,“青阳世子请留步。”
花谢顿住脚步,转过朝她这边看来。
水月则对君璃拱手道,“微臣想去祭奠一下花妃娘娘。”
君璃沉吟片刻,才点头,“去吧。”
水月略一颔首,转而对清水道,“你领着尚小姐先回宫,我做完事就回来。”
清水绷着一张臭脸,特别不情愿地领命了。
打理好一切,水月才行至青阳世子身边,两人对视一眼,都怔了怔。花谢先回过神,伸出右手示意水月先行一步。
水月抬步行在前头,花谢随即跟在她身边。一青一白,并肩而行,皆是雅正端方的谦谦君子,行在一处,很是养眼。
也不知哪个嗓门大的姑娘在旁道了一句“真般配”,声音入了两人的耳,花谢步子稍稍一滞,方才神色平淡地引路。
闹了许久,踏出医馆时竟是红霞满天,已经到了迟暮十分,天色暗稠下去,一眼远放,仿佛世界都是蓝紫色的。
花谢一路上很是沉默,两人之间的气氛尤为尴尬,水月承不住这样的氛围,随便想了个话题,“我看世子年岁不大,可是还未及冠?”
花谢道,“我与妹妹同岁,妹妹今年刚及笄。”
古代女子及笄十五,如此说来这位年轻的世子爷也才十五岁,怪不得面相上还留有几分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