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寻梦斋,韩阳开始了全新的修炼体验,在王子鸣的帮助下,盘坐在床榻上的韩阳进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冥想状态,一滴水滴打破了永恒的宁静,仿佛一张窗户纸被捅破一般,外面的世界立马变得光怪陆离。
满地爬的虫子,一场怪异的战争正打的如火如荼,清脆的笑声不时响起,攻上去,快些,明天我就能当大将军啦······一名男子正抱着美人归,春宵一刻,连现实世界没有的鬼怪都在天空中飘来飘去,让人阴瑟瑟的起了一地鸡皮疙瘩。
梦境是意识世界的产物,这些被一个个无形气泡包裹的美梦正是人们的执念,凝聚着积蓄的念力天马行空的演绎着。韩阳如同一名苦行者,他在无数气泡中穿梭着,欣赏着,遇到可喜的他都想刺破那些气泡,去切身体验一番。不经意间一枚紫红灰相间的气泡被韩阳戳破,他的意识就这样溢入这个奇异的世界。俗世的世界灯红柳绿,韩阳的意识出现在一个书生的脑海里,奇异的是他却不能左右这个书生的想法,只是一个过客,一个见证者。他努力的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书生正在画画,一个美丽的女子跃然纸上,原来这是一个才子、佳人的美梦啊。
书生画着画,原本执着的脸上滑下了两滴热泪,滴落在宣纸上,画面上清秀的面庞晕开成浓淡相见的墨痕,美丽变得有些许凄凉。书生推开了门,在大街上游荡,韩阳心中五味杂陈,许多画面映入他的脑海中。原本风流倜傥的才子一路游历去京城赶考,路遇红粉知己,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喜事,当书生心中那孱弱的情意被撩拨的汹涌激荡的时候,一颗勃发的秧苗迎来了倒春寒,被掐死在所谓爱情的摇篮里。
韩阳见证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身临其境,近在眼前。书生叩响了一座大院的朱红大门,迎面一顿棍打招呼到书生的身上,他蜷缩在角落里,奋力的呐喊着:“安小姐,小生只是不明白,小姐原本的那些海誓山盟为什么变成现在的冷漠,你还是长生桥上的那个安澜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如何他曾经也期许这段才子佳人的邂逅,喜悦的书信早就传回了尚阳老家,听说管家正带着聘礼在路上······小心呵护的情意此刻却被用力的撞的粉碎。
女子并未出现,一个丫鬟带来了十几张画像,宣纸上美貌的女子折一枝桃花,清风徐来,粉红花瓣纷飞;长生桥下,书生站在乌篷船上,端详着前方那嫣然一笑的俏丽身影;上元节的花灯心愿······丫鬟点起了火折子,那些关于爱的思绪被一起焚烧的干干净净。
不喜欢你了,没有理由,你也别来找我,别问我为什么;你走吧,明天我还要南湖游玩,不想别人看到你;我就这么冷淡,不喜欢难道还不够吗;海誓山盟那不就是情话吗,难道还能是什么?
书生在心底呐喊着,不,绝不,我不信,这些都是假的,韩阳一阵眩晕,画面又回到那个熟悉的房间里,书生依然在认真的作画。这一次已经没有了眼泪,可是韩阳总觉得画面好像变了,缺少了什么,也许这些都是书生的执念把,他把自己锁在这个牢笼中,很久,很久。
画面依然不断的重复着,最后书生已经忘记自己在画什么了,拿起了笔,墨点滴落在宣纸上,良久后,书生放下了笔,拿起那张滴落了墨点的宣纸来到那个朱漆大门前,剥落下的红漆在喧哗而静籁的世界中发出哒哒的声响,书生扶着石狮子蹲坐下来,他已经瘦成皮包骨头,魂丝正一缕缕消散,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会死去······
韩阳一声叹息,凝望这个变得灰白的灵魂,他将那颗执念凝聚的灰色气体运转梦珠吸收到体内,一股强烈执念携带者巨大的能量冲击着他的心灵,梦珠截留了念力,那股执念正向他的魂念发出怒吼的冲锋,韩阳忍受着这种身临其境的折磨,连死亡前的那种沉暮之气都那么真切。一身冷汗的韩阳仿佛自己走过了一世,感受了爱念、抛弃、不舍、执念、恨意、恐惧······原来真的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才能修炼这念力,这在云梦岛是万万没有的感觉,稍有不适就是万劫不复。
念力消失后,那个紫红灰相间的梦境慢慢破碎,消散的无影无踪。疲倦不堪的韩阳已没有力气再去探梦了,他盘坐下来,逆行运转着口诀,梦境里的意识渐渐回到了身体里。王子鸣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少主,少主,快醒醒,快醒醒······
韩阳睁开疲倦的双眼,一缕光令人刺眼炫目,他咳嗽了两声,肚子响起了饥饿的怒吼,那是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就像饿汉看着一堆食物,遗憾咽气前的那种复杂的感受。
王子鸣端来一碗水:“少主,快喝点水,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我都准备折损修为用秘术进入少爷的梦境中,唤醒你了,可吓死我们了。
韩阳递过去一个宽慰的眼神,内心满是劫后余生的感叹,他把发生在梦境里的事和王子鸣聊了起来。
最怕是这种一波三折的纠结执念,最后他们的灵魂都会在执念的焚烧中化为灰飞。少主下次还是从简单的梦境入手吧,最好是孩子们的,虽然念力不多,但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韩阳切身体会了一遭,这样的建议深入他心。
在离巷口不远的深宅里,一个浑圆的水晶球破裂开来,一缕缕魂丝在其中飘逸出来,消散在空气中,带着一丝丝解脱。一个女子恶狠狠地诅咒到:“修梦使,不要让我发现你,下次一起收了你的灵魂,估计一定很美味”。
清晨当钟楼的声音敲醒了各家各户的美梦,属于人族的世界又开始忙碌起来,一个庄园中消瘦的书生睁开了凹陷的双眼,照顾的老奴泣不成声,公子你已经睡了一个多月了,终于醒了,老奴这就叫老爷夫人去,说着他大声的招呼起来,死气沉沉的庄园立马变得充满活力。
书生仿佛做了一个很久,久到过完一生的梦,梦境里的事,他却一点也记不得了,他感觉自己已经不会感动,不会急躁,不会·····忘情,他的灵魂里已经没有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