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翻开书页,在凡世时的画面便出现在眼前。
一个不大的小院内,秋风卷落了几片黄叶,秋千上坐着一位身量纤纤,满面愁容的女子。
小丫头芽儿从身后绕过来给她披了一件披风:“小姐,起风了,回去吧。”
柳依依就着芽儿的手系上了披风带子,叫芽儿扶着起了身。
“厨房那边怎么样了,汤炖好了吗?”
“奴婢一直叫人看着火,已经炖了两个时辰了,姑爷回来便可以用了。”
柳依依脸上难得挂上了几分笑容。牵着芽儿回了房。
一直等到掌灯十分,芽儿口中的姑爷赵晗才回府。可回府第一时间却不是来看妻子,而是去探望客居于府中的师妹钟楚楚。
雁来轩内,柳依依枯坐在桌前,桌上的饭菜热了又冷,她却未动分毫。
白嬷嬷让丫鬟撤去饭菜重新盛了一碗汤来。苦口婆心的相劝:“姑娘,饭你不吃,这汤总你总要喝一口吧,小厨房整整炖了两个时辰呢。”
“汤?小厨房炖的汤给姑爷送去了吗?”
白嬷嬷忍不住叹气:“姑娘先吃吧,姑爷只怕在钟姑娘的素居院吃过了。”
柳依依闻言,脸色一黯。
“不过,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姑爷过来了。”
柳依依脸色又回暖几分。白嬷嬷暗暗叹气。
两刻之后,念鱼轩外有了动静,稍后,一男一女掀了帘子进来,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娉娉婷婷。从模样到气质皆很登对,进门后,钟姑娘还贴心的替赵晗接过披风挂起来。仿佛她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柳依依一时手足无措,亲自起身盛汤给赵晗递过去:“相公,我看这几日起了风,便叫小厨房炖了羊肉汤,喝点驱驱寒。”
赵晗接过转手递给了钟姑娘:“还记得当初在岳阳时,每每这时师娘总给我们炖羊肉,你每次都能吃一大碗。”
两人分食一锅羊肉汤,旁若无人。
最终,二人是被柳依依冷着脸赶出念鱼轩的院门的。走时,钟姑娘哭得楚楚动人,赵晗一脸疼惜,二人相携而去。
念鱼轩里,柳依依靠在榻上无声哭泣。
门外,白嬷嬷和芽儿二人齐齐叹息。
柳依依乃是当朝文官之首,丞相府的千金,因是老来得女,柳丞相和夫人从小对她颇为娇宠。
今年年初时,她出门踏青,正好遇见了刚在金銮殿上被钦点了状元的赵晗。
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状元郎一下就撞进了柳小姐的心里。回府之后,柳依依便向柳丞相表明心意,一个月后,便接到了圣旨赐婚。随后,迅速的办了亲事。
本以为是两心相悦,结两家之好,结果婚后却是相顾无言,相敬如冰。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赵晗向柳依依坦言,他曾有位青梅竹马的师妹。
当时赵晗曾言:“我双亲走得早,先生对我恩重如山。师妹与我从小便许下了终生之约,在我进京之前,先生病重去世,师妹与师娘无依无靠,她们只有我了。我应允过,待我衣锦还乡那日,便许师妹十里红妆。可如今,我却不能再兑现诺言了。师母待我如亲儿,我只希望后半生能尽一个儿子和兄长的责任,好生照顾她们母女二人。”
陈情之后,赵晗便少有归家,撇下新婚不久的妻子独自守着空旷的院落。
柳依依问起,他便说钟家有事,离不了他。
柳依依便又退了一步,将钟家母女接进府中安置。
可万万没想到,将人接进府里是来戳自己的心的。这两人毫不避讳的你侬我侬,柳依依若是发作,钟姑娘便暗自垂泪。赵晗便责怪柳依依侮辱了他们的兄妹情谊。
柳依依每夜暗自垂泪,第二日又会让小厨房做了吃的送去。白嬷嬷和芽儿劝不住,只能想方设法的帮她维系本不存在的夫妻情分。
翌日,赵晗难得晚归,自从钟家母女入府之后,他总是按时回府陪钟家母女用晚饭。
柳依依听说他迟迟未归,便加了身衣裳,提着灯去二门处候着。
枯等了一个时辰,一身酒气的赵晗才在小厮的搀扶下进门。
柳依依才想叫人去扶,钟姑娘就自然的从小厮手里接过赵晗。
“我来吧,师兄不能喝酒,从前都是我照顾的。你们去煮点醒酒汤送到素居院来。”
钟姑娘又是扶人,又是使唤小厮,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柳依依憋了一肚子气,厉声喝到:“现下天色已晚,素居院里又全是女眷,爷过去总不方便,送到书房去吧!”
柳依依首次疾言厉色,下人们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就照她的话去做。柳依依双眸含泪,好不楚楚可怜。柳依依肚子里的气又多了几分,甩袖而去。
回房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守着人做了醒酒汤送去书房。
刚走到书房外面,就听见里面有书本掉落的声音。
柳依依推门进入,便看到书桌前两道交颈而缠的两个人。
依稀还听见赵晗略带哽咽的声音:“楚楚……终究是我辜负了你。没办法给你十里红妆,只能叫你屈居人下……”
“楚楚,此生,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人…”
看着相拥而泣,互诉衷肠的两人,柳依依手里的醒酒汤“哐当”一声,应声而碎,落荒而逃。
之后几日,柳依依刻意避着二人,也不曾给赵晗送汤。
倒是那钟姑娘日日来寻柳依依说话,三句话不离她和赵晗的青梅竹马之情。柳依依每每听得胸闷气短,叫人将她赶出去。
钟姑娘在念鱼轩受了委屈,便找赵晗哭诉。赵晗听她在柳依依那里受了气,对柳依依越发冷淡。
在钟姑娘不断拱火之下,赵晗终于怒气冲冲的去了念鱼轩。可钟姑娘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回来赵晗。
反倒是一连几日,赵晗都宿在念鱼轩。
念鱼轩接连几日都喜气洋洋。
钟姑娘为此伤神了好几日,终于在一天夜里哭着去了书房,赵晗连日来讨好柳依依也实属无奈,见到贴心的师妹,便没忍住将人留下。把自己的苦衷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