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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建军现在才体会到住房建并非他当初所想的那样是个清水衙门,而是个油水极大的部门!做为住房建的主任,他不光盖房子可以从建筑材料里得回扣,分房子时照样能捞好处。
这不,刚刚销售处处长登门拜访就很说明问题。论级别对方要比他高上两级,可说起话来的感觉好像比他低上两级。当他承诺按厂长级别给销售处处长装修房子时,销售处处长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啊建军,以后有什么事你说话!”
临出门,销售处处长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叹了口气道:“你瞧我的脑子,怎么把这东西忘了。建军,我不说你也知道,咱们厂完成国家计划后为了给工人发奖金,又另买煤炭铁矿做出一批计划外钢材来。这种钢材国家不采购,全得我们销售处往外卖,卖不出去还得扣奖金,压力很大啊!这是一百吨钢筋,你当帮我个忙,找朋友把这批钢筋卖了吧。”
苗建军一怔,钢材现在可是紧俏物资,怎么可能卖不出去?从外地跑到厂里买钢材的人,能从销售处的门口一直排到钢厂的大门口,把销售处的那帮家伙惯的跟大爷似的,吃拿卡要,一个个混得肚皮溜圆,压力大个屁!马上,他明白过来,这是销售处处长为了感谢他在房子装修上的照顾,特意给的好处,伸手接过盖着公章的条子感觉有些烫手,瞥眼一看,隐约见到‘见字立付钢筋一百吨!’几个字,连忙收到怀里,道:“我正好有个朋友需要批钢材,去给你问问看能不能卖出去!”
销售处处长道:“那就谢谢了!”
苗建军道:“大家都是朋友,何必那么客气!”顿了一下又道:“总工程师是从上海来的,坐惯了马桶用不惯咱们的茅坑,党委书记特批,从德国给他进口了一个高级抽水马桶,怕运输时损坏,一下子进口了两个。昨天到货,我检查了一下,两个抽水马桶全都完好无损,我给你装一个,让你也试试德国佬的东西高级在哪里?”
“那太好,必需的试一试!”销售处处长笑得合不拢嘴,拍着苗建军的肩膀道,“改天家去,我请你好酒!”
等把销售处处长送长,苗建军赶紧把条子掏出来,仔细看了几遍,确认上边真的是一百吨之后,高兴的狂掐自己的大腿。
拿批条在厂里买钢材全部是按国家采购价往外发,一吨钢材大约三百六十块钱。那些做钢材倒卖生意的,为了拿到钢材每吨会给销售处的龟孙加二十块钱到三十块钱不等。倒爷们再把批条加三四十块卖给需要钢材的,这时的价格已接近甚至高出每吨四百二十块钱的市场价,要是碰到急需钢材的冤大头甚至能卖出每吨四百五十块钱的好价钱。
只要把批条卖给销售处的那些倒爷,两千块钱就可轻松入手。苗建军小心翼翼把那张批条装到口袋里,又拍了拍,这才推车出门朝销售处走去。快到销售处,他又觉得让销售处的人看到了,尤其是让销售处处长看到了不妥,何况他怎么想都觉得把一张得来不易的批条倒卖出去,仅仅赚了两千块钱实在太亏,要是能找到个急需钢材的,一下子赚九千块钱那就太好了。
想到这里,他把车把一拐朝钢厂大门而去,总备到热火朝天的灯光球场碰碰运气。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像是高家屯大队的高红旗,苗建军心中暗道:“要是高红旗那个爽快人来买钢筋就好了,我情愿少赚他三千块钱,按市场价格把这一百吨钢筋给他。”又往前走了十来米,走路的那人抬头朝前看了一眼,苗建军眼尖,见果真是高红旗,连忙蹬着车朝前冲去,离得还有七八米远,已张嘴喊道:“高大队长,我刚刚还唸叨你呢,没想到这就碰到了。你可是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跑我们厂来了?”
“我来找个人!”
说话间两人已碰了头,高红旗一把握住苗建军的腕子,接着道:“那个人就是你,走,陪我喝酒去!”
苗建军外号麻醉师,有事没事都爱喝两杯,见高红旗找他喝酒,酒虫马上被钩了出来,嘴内津液横流,恨不得马上灌一大口。可他怀里装着批条,怕喝醉了把批条弄丢了,那就悔之莫及了。打了个哈哈道:“高老弟,今天不行,改天我请你喝酒!”
高红旗并不松手,道:“苗主任慢走,我找你有事。”
苗建军脚已踩在脚蹬上,闻言又把脚支到地上,道:“什么事?”
“我们屯办了个预制板厂,县里的灯光球场一开建,商业局把我们的钢筋水泥断了,眼看厂子就要停产了,我来找苗哥是想让苗哥帮个忙,看能不能在厂里走走关系,帮我们搞点钢……”
高红旗话还没说完,苗建军在洋车上已笑得花枝招展。高红旗听他笑声有异,心中不由一动,装傻道:“苗哥,你笑什么?”
“真是巧了,我手上正好有一批钢筋,就是不知你能要得起不能。”
“多少?”
“一百吨!”苗建军把那张批条掏出来晃了一下。
高红旗道:“要的起。苗哥,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说着去拿批条。苗建军把手往回一收,道:“不过这批钢筋是计划外生产的,煤啊铁矿石都是另买的,所以价格上有些贵。”
“一吨多少钱?”
“得……得按市场价,一吨最……最少得四百二十块钱。”
苗建军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买卖,对方又是打过几次交道的熟人,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说起话来结结巴巴。高红旗只盼预制板厂不停业,心里早有买高价钢筋的准备,听对方只开出四百二十块钱的市场价,哪有不同意之理。连忙答应:“好!不过现在没带那么多钱,明天我派人过来找你。”
“痛快,我一定给兄弟留着这批钢筋。”苗建军看了看天,“现在时间还早,中午你来找我,我请你喝酒。”
“哪能让你请?我请!”高红旗顿了一下又道:“苗哥,以后还有钢筋你马上通知我,就是比市场价高出十块二十块我也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