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糟糕的梦……无意中打起盹来的无伊实想。梦里她受对策组的邀请去一个山村调查关于镜子的世界,却被关在无穷的镜子世界中,在惊慌失措的瞬间被背后一道莫名的寒光斩首。
不过没什么可怕的,这应该是姿势的原因。古文老师讲的兴起就把两节课连起来上,她相信现在颈椎发酸的不止自己一个。想到这里,无伊实忍不住又看向右手,那个只有她能发现的小标志熠熠生辉。课程真无聊,好想把“剑”叫出来啊,她在心中碎碎念。这种单纯的玩心,应该很正常吧?
毕竟她也没有经过什么考验或者遴选,普普通通就有了超凡力量。就算被要求考虑什么觉悟、身份,也没法认真放在心上,权当是人生从normal模式变成easy模式就好了,仅仅这样就足够了。她对于自己身份的隐瞒要求再三,连在班上演讲都不敢的无伊实,如果真成了什么万众瞩目的明星大概就要羞耻到足不出户了。
就这样,这样就足够了,神明大人。她向着心中的神明祈求着,我会尽力去对付妖魔,但是如果能力不济的话也请您原谅我的退缩。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最好可以不去考虑,一定不要发生梦中那种事……
不过无伊实走神的样子都被古文老师尽收眼底。
“桂宫无伊实。”干瘦老头慢吞吞道,“你来读一读这段古文。”
好,好,无伊实心想,究竟到何时教师们才能放弃这一套靠羞耻心来鞭策学生的糟糕方式呢。“云气何蒙茸,
出云的八重垣,
造那八重垣……”
竟然是这一段,无伊实有些感慨。如果放在两周前她恐怕都可能被问倒,常在神社来往并不意味着少女熟悉神道教的典故,充其量是知道建速须佐之男命又名素盏鸣尊的程度。不过这段时间她可是学了不少东西,据说单是对策组为她整理精简资料的人员都有一个小组(虽然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待遇似乎很高),她所知道的自然不仅限于须佐之男在出云斩杀八岐大蛇这种赫赫有名的传说。出云宫殿与神魂命的关系,八重八云乃至某同人游戏角色的典故,自己多少都能做到理清。
“啊,下课了。”
无伊实立刻一个人溜出教室,在走廊走走也是能提振心情的。若要问她对于东瀛神话的看法?
好乱!
不同于西方延续数千年不断改进的圣经,神道教的信仰在东瀛一度断代数百年之久,由华夏阴阳学说而来的阴阳道、佛教的地位都曾经压倒它而成为正统,至于全面复兴神道教、发扬民族文化,已经是近代的事了。巨大的时间跨度导致传统神道教典籍在现代人看来太过野蛮、粗陋,因此东瀛人大多对佛教的理念颇有探索,对神道教却不会深究,只知道万物有灵和不时参拜。
“就我而言,也不怎么喜欢那些神明啊……”
虽然非常无礼,无伊实却制止不了自己的想法。毕竟时至如今,连西方人都不怎么提只知道杀与生的希腊罗马众神那一套,转而用大众不熟悉的北欧神话进行文化输出了。如果古老的神明真的复苏,那难免有些倒行逆施的感觉。
当她走近教室时,却发现有什么不对。教室内的风向发生了改变,不会错的,像无伊实这种处在班级关系边缘的学生,对气氛尤其敏感。
发生了什么吗?她装作自然地走向自己的位置,毫不困难地发现了异变的原因:
“皆神?”
“诸位,今天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让大家在这里聚起来,是因为有需要我们共同做出的决定。”回到位于东京大学的实验室,佐伊便间不容发召集了所有参与实验并签署保密协议的相关人员,凯尔也在其中。
“议会方面已经施加压力,我佐伊·克拉克作为本次项目的负责人,提议我们暂时放弃进一步的钻研,拿出一个阶段性成果。如此一来,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至少能做到负责。”
“这……”一众研究员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担心地问:“佐伊小姐,难道他们会换掉你吗?”
“我,咳。恐怕是的,即使能拖延一下,我还待在东瀛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周了吧。”佐伊强忍着胸口令人晕眩的悸动,打起精神来认真解释着。即使恐惧社交也要做出交代,这几乎是她全凭责任心的行为。
瞬间又响起一片唏嘘声。
“蠢货,一帮蠢货,你们帮她担心什么?那可是佐伊·克拉克,就算她失败一百次一千次也还稳坐神坛,能背靠克拉克家族吃一辈子!该担心的是我们,是前途未卜的我们!”凯尔心中恨恨地想着,不过当然不敢说出来。
“但是,我们还没有什么可靠的成果。”他善意地提醒道,语气却难免显得矫情。
“是,也不是。”佐伊摇摇头,“我建议提交的报告书主题是,‘裂口女’作为生物的形态源场与我们不同。”
她的话如同一颗炸药,点燃了在场所有人,每个人都手舞足蹈,终于被一名女研究员抢先:“可是,这等于没有任何成果!”
“我就是这个意思。”
“您明白形态源场不同的概念吗,那意味着作为生物的本质不同,堪比物理学界换了宇宙常数!如此大胆的假设,这样,这样……”凯尔也忍不住爆发,可是到了最后,却嗫嚅起来。
“我明白,凯尔先生。”佐伊微笑着面对他,那个笑容让他想起了一个事实:所谓形态源场,正是这位年轻学者的发现。
“你不怕么。”凯尔的声音沙哑起来,“你就不怕自己费尽心血研究出来,勉勉强强才让学界接受的形态源场理论,被这次事件折腾得千夫所指?你不怕自己被说成哗众取宠?”
“理论的生存本就需要不断地检验,如果能够驳倒我,那虽然是我的不幸,却是科学之幸。”佐伊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再发出疑问,叹了口气。
“这两周来,大家,辛苦了。
没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为大家的简历上增添光辉的一笔,十分对不起。
但是我只能这么说:至少以现有的实验材料、以及数据而言,我得出的结论是,这不是什么神话复苏。比起复苏的神话,它们更像是外星物种。
以上。愿大家前程似锦。”
佐伊提到的简历问题虽然俗气,却的确是在场成员最关注的。毕竟在场的米国学者大多常驻东瀛,处于米国学术的边缘圈,只是因为本土利益分配争执不休而临时征调来配合佐伊的。他们渴望这个机会,渴望能翻身甚至一步登天,可是佐伊大笔一挥断绝了这个希望。有关形态源场的理论太过超前,就像当年的相对论一样难以作为资历,即使真的很幸运没有被批倒,恐怕也要到几十年后才能有用了。那时在座诸位都垂垂老矣,谈何翻身呢。
摩里亚娜埋头在镜像之书里。镜像之书并不是奇物,而是魔鬼途径特有的超凡能力之一,用于监视最为适合。只不过观察对象的筛选十分困难,这片土地上的一亿多人只有极少数有监视价值,临梦的主意是主动扶持异常目标,然后通过他接触的对象一步步整理关系网。通过小田桐勤这条线“抓”住的佐伊,正是收获之一。
“呀呀,这可真是有趣。齐临梦,你被抓住把柄咯。”
不过,她摇摇头,
“并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