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看了一会儿，实在不舍得把人喊醒，几次嘴巴动了动，也只是动了动，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仿佛声音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心里不知道把陆西臣的轮廓画了几遍，顾瑶忍着不舍，还是开口了。
“西臣，西臣，起了。”
唔，没有什么反应。顾瑶支着下巴，凑近看了看，是自己的声音太小声了吗？
顾瑶默默伸长了爪子，在被子上推了推，又推了推。
“别闹，静雅。”
陆西臣把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皱着眉头侧了个身。
什么？顾瑶兀自笑笑，肯定是听错了吧。脸上的笑意却如潮水般退去，平静白皙的脸上也仿佛禁不住地失了表情，仿若一个空荡荡的外壳挂在脸上。
不会的，顾瑶牵起嘴角笑笑，手上的力气有些控制不住，又推了一把陆西臣。
“陆西臣，起来吃饭了。”话音未落，顾瑶已经猛地站起了身，起得有点猛，她有些低血糖地晃了晃。
陆西臣这才有了动静。顾瑶站得远了些，看到被子动了两下，年龄很大的老床也随着陆西臣的动作吱咛了两声。陆西臣有些起床气地坐起身，皱着眉扶着脑袋。
陆西臣坐了一会儿，顾瑶就在旁边安静看着。
“臣臣，起了吗？”
楼下，陆母的声音传了上来。
“起了。”陆西臣声音放高，还带着未睡醒的沙哑。
只是，平日顾瑶最爱的声音和他所有的一举一动，此时也变得有些让她难受。好像做了一个梦，陆西臣从来就离她极远。做了几个梦，便以为他真的属于自己了。
这种想法显然是不对的，但是顾瑶就是控制不住，竭力想要抑制住自己的恐慌，拉扯住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不要让心中疯狂怒吼着的猛兽出笼。
灯光莹莹，陆西臣兀自穿着衣服，扣上扣子，一颗颗的，然后掀开被子去穿裤子。
顾瑶就那样呆愣愣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也没想着回避，在陆西臣抬头的一瞬间赶快转身。
陆西臣抬起头，惊讶地发现一个人站在阴影里。辨认了一下，也是一下子有些失措，没有想到顾瑶会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迅速地把自己整个穿戴整齐。一边穿着，眼神看过去，十分疑惑她为什么站那里。
“阿瑶，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一会儿。”
顾瑶也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听到他关心的话就心软的心。走过去，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喏，你的助理送过来的，我看时间还早，就过来了。”
在陆西臣灼灼的视线里，顾瑶还是添了一句，“今天中秋，你说过的，一起。”
“嗯。”陆西臣接过资料，看也没看地放在一边。
“下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二楼的走廊上，陆西臣突然抓住顾瑶的手。
“冷吗？”
顾瑶一惊，随即就想挣脱，被他抓得更紧。
“不冷，你轻一点儿。”顾瑶声音有点软，有些委屈，害怕讲出来得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只好默默把那两个字嚼碎，一点点地吞了。
“好，我轻一点就是。”陆西臣握着顾瑶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掌里。
地上，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最后凑在了一起。
“阿瑶，你来了我很开心。”
陆西臣吻着她，呢喃着。
是吗？顾瑶暗想。顾瑶十分想问，静雅是谁，在脑子里转了几圈，还是放弃去问，就让她当个傻子吧，掩耳盗铃也好，睁眼作瞎也好，只要，现在她自己愿意。
“走了，伯父伯母要该等急了。”顾瑶偏了偏脸，陆西臣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怎么这么晚？”陆母嗔怪地看着陆西臣，拉着顾瑶在一边坐下。
“妈，我记得你先前不会这道菜，还在念叨这道菜怎么做来着，今天做出来了，这什么来着，”陆西臣看到其中几道熟悉的菜，笑了笑，又看看顾瑶。
“吃饭呢，食不言。”陆父打断他的话。
“咳。我知道了，爸。”陆西臣笑笑，端起自己的碗不说话了。
“瑶瑶今晚就住这里吧？”临吃完的时候，陆爷爷突然开口，慈祥地看着顾瑶问道。
“嗯……”顾瑶一时被问住了，看看陆西臣，又低下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忍不住拽了拽陆西臣的衣摆，快讲话呀。
“爸，瑶瑶肯定是住下的，房间我也已经收拾好了。”陆母笑着看了看顾瑶，“是不是啊？”
“嗯嗯。”顾瑶连忙点头。是的是的。
陆西臣见妈妈把自己的话说了，干脆就沉默了，也没注意到陆母瞪过来的视线。
“你说，臣臣是不是有点傻？”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母给陆父递过来的衣服挂起来，问。
“哪里傻了？我们家臣臣挺优秀的。”陆父把被子抖了抖，不赞同道。
“我说的是瑶瑶。”陆母走过来，“你看他今天，可一点都不体贴。爸问话的时候，没看到瑶瑶的眼神吗？”
“才第一次见，就喊得这么亲热了？”陆父不置可否地哼哼，“这么满意？”
“那是，你看臣臣那性子，有几个能受得住？”
“雅雅就可以。”陆父不满地反驳道。
“陆子明！”陆母突然喝止他。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陆父掀掀被子上床，拿了一本书在手里，戴上银框眼镜，一副“我要看书，你自便”的架势。
陆母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和他生气，只是不希望他还念着这个。
“子明，我也知道你喜欢雅雅，雅雅我们都喜欢，可是你也知道你儿子的性格。年轻人的事情，就由着他们自己，好不好？”
“好。”陆父孩子气地点点头，在她看过来的视线中，凑过来在她的脸上碰了碰。
陆母看他低着脑袋看书，微微有些弯的肩背靠在床靠上，眼睛里闪过痛惜与无奈，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索性也爬上床，盖了被子，拿过一本书放在腿上来读。
莹莹的橙色光照下，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书，偶尔陆父会伸出手碰碰陆母的手背，被陆母抓过来暖着。陆母眼睛累了，揉揉眉头，微小的动作也被陆父发现，问她睡不睡……
有很多事情，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计较的多了，就失去了生活的乐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