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正是朱雀街每月一次的赶集盛会,除了固定的沿街商铺,还有些流动的小贩将自己的小摊子挪到朱雀街,群商汇集。
平时深居简出的富家太太小姐,在主人家辛苦劳作的家奴,在风月场所卖色谋生的男女怜人们,甚至还有慕名而来的他国邻客……都选择在这一天游赏朱雀街。盛会下的朱雀街繁荣热闹,游客入织。
“各位父老乡亲,行者。我们云来栖新来一位茶艺师,有兴趣的可以来云来栖喝喝茶,品品点心。”
林鸢将莫如幻推到云来栖门口,故意大声吆喝,吸引众人注意力,半条街都都被吸引过来。她旁边的莫如幻长身玉立,噙着一丝磊落洒脱的笑,姿态优雅风流。
金州虽富,但本地人却更像铁趾国国民,皮肤粗励,五官粗鲁,这些夫人小姐纵使是见过些世面,但何曾见到这种天人之姿,金州城民风开放,她们好奇,一个个主动踏进了云来栖。
“姑娘,累了吧,要不要来一点我们店新炒的茉莉花茶?”
“夫人,我们大厨得到凤钰国御膳房总管的真传,今天他做了牛腩,我们这边的小吃?”
莫如幻美色当前,很少有人拒绝林鸢这份热情的推介!
城中的夫人小姐的胃口和目光得到餍足,一个个意犹未尽地离开,路经金州城的旅人们见这云来栖如此热闹,潜意识地认为这家小店值得信赖,便一个个放心地在这客栈投宿,还不到下午,仅有的十间客房已被定了八间。
但林鸢并没有急于将最后两间客房放出来,即便有客上门,都拒绝让客人入住。
送上上门的生意竟然不做,她到底是葫芦里卖什么药呢?美美姐和小二不解。
莫如幻坐在茶台旁,讲解着茶道,纤长的双手则优雅地执着茶具,煮茶、泡茶,旁边有夫人、小姐在旁聆听着他的茶道,颇有些品茶之客,意不在茶的味道。
他彷佛是见惯这种架势,依旧衣服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睨了一眼林鸢,他隐约猜到了她的意图,心里有些佩服,这女子真是精明到了极致,就她这头脑,她这辈子必然能在商场有所作为。
而林鸢此时也打量了他一眼,若说容貌是天生,不分贵贱,但手艺气度来看,他绝非平民之子,那他为何愿意屈居于自己这小店,做个风流闲人?
一主一客,均各怀猜测,双目相视,彼此在熟悉,彼此在试探。
一些敏感的女眷见他俩频频对视,有些吃味,“公子可有心上人?”
莫如幻收回目光,认真地对着这位女眷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那女子娇羞地抿一口茶,道:“这茶味道最是醇浓。”
“这黑茶发酵越久,茶味越浓越淳,据说黑茶可以养颜美白,夫人小姐平日可多品几杯。”莫如幻淡淡一笑,又斟上一杯新泡的茶汤递给旁边的夫人。
美美姐见莫如幻如此受欢迎,心底可不乐意,她将正美滋滋算账的林鸢拉到一边,道,“林老板,瞧瞧这些夫人姑娘们,多不矜持啊。要不,我们赶她们出去吧,真是败坏了我们云来栖惯常的雅风。”
林鸢但笑不语,内心却十分高兴,并未理会美美姐的怨言。
约到黄昏,久久在云来栖大厅逗留的女客们终于准备离去,临行前,都还恋恋不舍地望向莫如幻。
原来,美色是古今通用的招牌。
金州城并无宵禁,但一到晚上,朱雀街上的商户、行客稀稀落落。
林鸢望了望外面如墨色般深沉的天空,泛起些淡淡的惆怅,今天还空置了一间最昂贵的客房,但愿有人前来投宿。
莫如幻覆手而立,轻步走到她身后,声音如街上渐渐升起的薄雾,泠泠润润,“说不定还有人来。”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时隐时现的悦耳铃声自夜幕中浮现。一个白影在雾面中款然行来,裹着一股淡淡的香风,越走越近。
她看着云来栖的招牌,又瞧瞧站在门口的莫如幻与林鸢,轻问:“店家,请问还有客房吗?”
声音如珠落玉盘一般清越!
她一袭白衣,面覆软纱,只露出一双秋水似灵动的双眼,姿态款然,又如晨曦拂晓般温柔,芙蓉出水般飘逸。
即便不见她的全貌,林鸢隐约都能猜到这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林鸢呆了。最近自己是撞了什么大彩头吗,怎么身边连连出现这种神仙之姿。
莫如幻幽深的眸光一敛,中州大陆美女如云,但美得如此惊心动魄的应该就是凰典国公主——凰世岚,据说她王兄凰政已代她与钰司命缔结姻缘了吗?她此刻不是应该好好呆在她的宫殿,准备成为凤钰国王后吗?怎么不见护卫侍从,独身在外?但不管怎么样,他此刻都要稳住她,再进行下一步的确认和行动。
见林鸢没有回答她的话,这女子又准备另寻他处,莫如幻代林鸢招待:“欢迎小姐下榻,请进。”
这女子嫣然一笑,隧踏进云来栖。林鸢回过神,恢复以往的热情:“姑娘,大晚上的赶路太不安全,您选择我们云来栖落脚是最合适不过的,我们这还有一间顶级的套间,叫云岫,128文一宿。”
正在打扫大厅的小二惊呆了,这老板是在开门抢劫么,寻常房间也就66文一宿,这云岫环境再雅正,也不至于翻倍呀。
这女子不谙世事,她从随身的兜里掏出一个晶莹的头簪,道:“那这可以住几晚?”头簪以一颗圆弧形的红色宝石装饰,宝石成色上乘,周边有数颗约米粒般大小的镀金镂空小球,做工繁复,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嗯,好香呀。”小二阿莱贪婪吸口气。
女子笑,“这是红翡翠金云香囊簪,自带异香。”
林鸢瞪大了双眼,她早看出这女子气度不凡,没想到一出手如此阔绰,看样子是位官家小姐。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簪子,问:“你预备住多久呢?”
“暂时定半个月吧?够吗?”女子问,接着又道:“如果不够,我这还有!”
说罢她就要继续去兜里掏什么东西。
林鸢忙按住她的动作,道:“够了,够了。那这半个月,您就安心住着吧,每天到点会有人把饭送到您的房间。美美姐,您快带这位姑娘上楼。对了,您贵姓?”
那女子一愣,随随即嫣然一笑:“老板你叫我小白就好。”
“真是平易近人的好名字呢!”林鸢对这名陌生神秘的女子大有好感,吹了一个彩虹屁。但一旁的美美姐可不如此想,她本窝了一天的火,好不容易等到那些莺莺燕燕离开了,结果又迎来了这么一个美得勾魂夺魄的狐狸精,瞧瞧这莫公子的眼睛,一直盯着人家,哼,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有点怄气,指引女子上楼的动作也有些粗鲁。
小白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这中年大婶。但良好的教养并未让她以此为忤,她低头笑笑,内心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