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石没有回容华的话,只是脸更红了,好似要滴出血来。
容华见他表现奇怪,满心的疑惑,但见他不肯说出缘由,也只得随他去了。
江流石见容华不再追究,这才放松了下来,忽地一个哆嗦,浑身瘫软了下去。
容华在他的不远处,正打算洗发,却骤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她仔细的嗅了嗅,发现是从江流石那边传过来的。
“江流石,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江流石把头埋得极低,脖子像泛起了火,红得像煮熟了似的。
“那个……,可能是我……,嗯,本来的体香吧。”
容华将溪水浇在自己头上,仔细揉搓着,待打结的湿发顺滑了些,再抹上皂角。
“不对啊,你的体香一向都是花香。这个味道,怎么也不像花香啊。”
“可能……,嗯……,我觉得……,就是……,那啥……,我久未洗澡,其中的一种花香味道变了吧。”
江流石仍旧埋着头,不光脸红、脖子红,就连前胸后背都泛了红,整个人就差红得冒烟了。
容华惊呆了,原来这体香还可以变化啊,看来要让江流石多来洗澡了,要不然他身上的每种花香都变了味,可就糟蹋了上天给他的造化了。
“你放心,以后我天天拉你来这溪边洗,保管让你身上别的花香不变味。”
江流石轻轻“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见容华在洗头,没有注意他,就悄悄用手捧了水,急急往身下浇,好让那味道快点消散。
容华再没有注意江流石,只快快的洗了头,把江流石干了的衣服拿来,替江流石穿上。
等把江流石安置好了,容华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洗了个澡,总算浑身神清气爽。
容华洗澡的时候,江流石再不敢东想西想,只一心默念心经,平心静气起来,才堪堪躲了过去。
江流石听再没有水声,估摸着容华洗完澡了,怕她饿着,便从衣兜里摸出了几个果子,慢慢爬到溪边,仔细清洗了,晾干在一旁,等着容华来吃。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容华出来,便担心容华出了事,心中害怕得直抖。
“公主,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容华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带着溢于言表的喜意。
“我没事儿,等衣服晾干了,我就过来。”
“江流石,我发现了螃蟹,今晚你可有口福了。”
江流石只听了前面几句话,就开始心神恍惚起来。嗯,公主没有换洗衣物,她洗了澡,又不可能穿脏衣服,所以,她肯定是把脏衣服洗了,那么,她身上就没有衣物了……
江流石正想得起劲儿,冷不丁感觉几丝热意滑过了唇上,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发觉指尖上有些血意。
呃,自己流鼻血了……
江流石慌忙地爬回了溪边,用手舀了水,使劲儿浇了浇脸,待心情平复了些,才懊恼起来。
其实,江流石自小流落青楼,对于欲念当真是麻木至极,从未感觉过快活。
后来,因总不能让客人尽兴,便用上了禁药,用药可以让他身子变化,但是心中,却是越发厌恶了。
但是如今,遇上容华,江流石的心活了过来,欲念更是一触即发,所以时时都窘迫异常,让他如何不懊恼?
渐渐地,天色暗了起来,月亮爬去了天上,给大地撒上了冷光。
江流石已爬回到床板上,静静地等着容华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水声,估摸着容华出来了,便赶忙侧过了身子,向身后看去。
容华从远处走来,脸上带着笑,外衫打成了个包裹形状,稳稳地捧在手上。
待走得近了,江流石才注意到,她的鬓角沾了水珠,一步一动之间,脚下泛着涟漪的溪面,被月光打碎,闪着莹莹的光。
这是多么美的画面啊,江流石看着这一幕,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一个念头迫不及待的蹦出来:我江流石何其幸运,何其幸运啊。
“江流石,看我抓了多少螃蟹?厉不厉害?”
容华看快要到岸边,几步蹦跳了过来,把用外衫包成的包裹打开了一个角,献宝似的给江流石看包裹里的螃蟹。
“公主乃女中豪杰,当然厉害了。”
江流石顺势而为,真心夸赞起容华来。容华也不谦虚,把头仰得高高的,嘴角向上勾起。
“那当然,多少男子都不敢捉螃蟹。我却一点儿都不怕。”
容华说完,把外衫系得死紧,然后把这个外衫包裹放在了床板上,而后,拉起藤条,打算把江流石拖回洞中。
“公主,捡一块儿鹅卵石给我吧。”
江流石见容华要走,忍不住提了一个要求。
容华也不含糊,直接下水给他捡了个又大又圆的,待递给了江流石,随口发了问。
“好好地,干什么要一个鹅卵石呀?”
江流石把那块鹅卵石拿了起来,仔细的看了又看上面的纹路,仿佛看到了溪水从鹅卵石上流过的样子。
“公主就似鹅卵石,流石就如这条溪流。”
容华听了,眉头一皱,下意识的看向江流石手中的那块鹅卵石,又看了看这条溪流,这才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出来。
“好你个江流石!这块鹅卵石又大又圆,这条溪流呢,却细如柳腰。我估摸着,你这是在暗示我身材没你好啊。”
江流石的表情凝固了,一腔的热情被浇得死寂。他有些哭笑不得,连话都懒得答了。
江流石自比溪流,是因为溪流多情,明知道自己只是涓涓细流,与鹅卵石相触,激不起一丝涟漪,却还是把鹅卵石放在心中滋养,不求回报。
怎么到了容华眼里,这就是在暗示她身材没自己好呢。
容华见江流石没答话,以为他默认了,就一边拉着藤条,一边喋喋不休。
“我给你说,江流石,我身材虽然没有你好,但也算个苗条。”
“我以后少吃一些,好保持身量,说不一定以后比你还苗条呢。”
“其实,我最近只吃了果子,肯定瘦了不少了。”
“唉,最近只吃果子,都成了果子精了,我想吃腌螃蟹了,也想吃锅子了。”
……
我的公主,你说好的少吃一些,保持身量呢?怎么这会儿,又一水儿的念叨着吃的呢。
江流石苦笑着摇摇头,脸上看着像无奈,却带了无数的宠溺。
容华拖着江流石,就这样一路唠唠叨叨的走着,他们的身后,流水声、蝉鸣及蛙叫此起彼伏,努力地向世间诉说着夏日的热闹。
山林里的萤火虫明明灭灭,似一盏盏小小的灯笼;满山挺拔的古木巍峨高耸,如一列列严阵以待的士兵;清凉白亮的月光,给山林披上了蝉翼般的白纱,白纱又像春天时漫天飘浮的柳絮。
这个夜晚如此的美妙,如雾如烟,像专门给容华与江流石,造了一个如梦似幻的世外桃源。
但是,彼时,容华与江流石并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宁静。
等许多年过去,他们想到这个夜晚,也只能叹一句。
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