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银宝忽然停下来,平静地看着苍凌夜说道:“不知五皇子又有何事?”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朱银宝挑了挑眉,疑惑地说道:“什么不是我看到的那样,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不知五皇子这话做何意。”
苍凌夜以为她是在生气,便放轻了语气,缓缓说道:“本皇子会遵照父皇母后的意思娶你进门。”
朱银宝顺着他的话,一脸认真地问道:“那我嫁进来是五王妃?”
苍凌夜皱了皱眉头,沉默了半饷,沉声道:“总之本皇子不会让你受委屈。”
朱银宝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不知五皇子所说的不会让我受委屈是指哪方面,爱情?身份?地位?钱财?还是指刚才那种情况?”
朱银宝见苍凌夜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衡量人生价值的标准,你所谓的好,那只是你心里的标准,并不代表别人都和你一样,人生就像是一本纷繁复杂却又充满神奇的传奇小说,但它却又不是小说,小说事先安排好了主角、配角、未来、结局,但人生却随时都在变换,未来,或许能够预见,或许是一片苍茫……下一刻,或许是柳暗花明,又或许是万丈深渊,但就算明知如此,有些事情即便再不愿意去做,也不得不去做,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但倘若有能力让自己过得更加自在自由,我想我也会去努力争取,我的人生和五皇子你不同,你的人生一出生就已做好了定格,因为身份在给自己带来权力、地位、金钱的同时,也注定了这条路就是自己必经的宿命,而且也是五皇子心里想要走好的路,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五皇子心里应该很清楚。”
朱银宝还从来没有向哪个男子说过这样又这么长的话,虽然这只爱啄人的公鸡男,有时候是可恶讨厌了点,但看在管她吃管她喝管她住这点来讲,她还是希望眼前的男人有个好的结局。
想想以前老爹老哥总是说她没心没肺,确实以前不用担心吃喝住,家里事情又有老爹老哥顶着,要她担心的事情,估计就是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吧,想想现在,虽然她也可以两手一甩,翘屁股走人,爱去哪里就去哪里逍遥,但她也不能如此自私,而且在这个封建等级深严的时代,身上又无故多了一道圣旨枷锁,就算要脱身也要处理好身边的问题。
苍凌夜沉默了半饷,静静地看着她说道:“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本皇子?”
朱银宝收回思绪,恢复到以前那副痞子样,对着苍凌夜邪邪一笑,七分玩笑三分真地问道:“难道五皇子就这么想娶我?”
朱银宝见苍凌夜沉默不语,淡然地笑道:“五皇子要是真娶了一个满脸麻子的王妃,这焉宁每天不知有多少人要为五皇子叹息啊。
朱银宝眸子一转,脸上露出一半流氓似的笑容,好不嚣张地说道:“再说,五皇子恐怕也没有让本小姐受委屈的本事。”
对于朱银宝嚣张又贬谪的话,苍凌夜也难得没有生气,沉静地说道:“我并不讨厌你。”
苍凌夜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朱银宝怔了怔,皱了皱眉,半饷认真地说道:“我也不讨厌苍凌溪。”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不讨厌后面的意思有很多,但不代表“不讨厌”的反义词就是喜欢,苍凌夜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此时此刻他并不明白他心里的意思。
外貌说白了也就是一副皮囊,花会凋零人会老,这是无法扭转的乾坤定律,但眼睛常常都习惯性地停留在美好的事物身上,只是有时候太过于美好反而迷失了视野,换句话说,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但美好的事物并不一定都适合每个人。
朱银宝这幅模样与德行在了解、爱惜她的人看来,也是一种美丽,但在其他人眼里看来,这叫面貌丑陋,行为乖张,不是常言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一个情字有着太多太多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涵义。
在朱银宝眼里,五皇子与她就是一个认识的人而已,婚约不过是套在两人身上的一根线,但有时线不够粗,有人又不愿意被这条线牵着走,这条线自然而然就失去了它本身应有的价值,朱银宝从不认为这条线能够困住她,之所以她要跟着来皇城,是因为不想给家里带来麻烦,倘若自己能够在皇城将此事解决,那更是一件好事,退一步说,倘若不行,再另想办法,只是朱银宝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将要没入的人生与她的初衷连南辕北辙都沾不上边。
五月初一,南燕国一年一度骑射大赛在焉宁衡山脚下拉开帷幕,这是南燕皇帝当年钦点的地方,每年都会有周边国家以及江湖人士前来比赛或围观。
一大早苍凌夜、苍凌溪、苍凌染、萧子韩等一行人就到了这里,苍凌夜本来是要带朱银宝一起过来,谁知他把府邸翻了好几转,都没有看着这女人的影子,想起昨天她的那些话,他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后悔,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后悔什么,她不需要他娶她,他应该高兴的,毕竟他是一国皇子,娶了这样的女人,定会被世人取笑,只是他现在一点也笑不起来,那个满脸麻子、行事乖张的女子总在他脑海里拂过一遍又一遍,这是怎样一种感觉,有些甜有些酸,这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苍凌染一脸疑惑地看着满目红丝却又黯然的苍凌夜,好奇地问道:“五哥,你最近精神怎么有些萎缩。”
萧子韩一把扯过苍凌染,满脸你是白痴的模样,小声说道:“真是个笨蛋,你没看出你五哥最近正在发春吗。”
苍凌染不满地瞪着萧子韩,出口就道:“我看你才发春,五哥从小就是一块寒冰,出了名的冷酷冷情,除了会对别人发火,他会发春,要真是这样,天都快下银子了。”
“什么叫相生相克,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不用本公子解释,对于你这种脑袋不会转弯的女人来讲就等于同白痴说话。”
“萧子韩,你……混蛋。”苍凌染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气愤地跺了跺脚,干脆走到苍凌夜旁边,索性看起赛场来,这该死男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对其她的女人就温柔的不得了,唯独对她,又吼又叫不说,还常常出口骂她笨蛋、傻子、白痴,总的来说,对她而言,“温柔”两个字是不会出现。
“听说今年比赛与往年不同?”
“岂止是不同,听说这次比赛关系着几个江湖组织的利益问题,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今天来参加比赛的都是强中手……”
苍凌染听到旁边人的窃窃私语,顿时将耳朵凑近来,一脸好奇地问道:“请问这位大哥,今天来参加比赛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啊?”
“中间那位是连续两年得第一名赛吉斯,右边那位是新上的选手胡杰,听说他的骑射之术与赛吉斯不相上下。”
“那左边那个怎么还没有人?”
男子摇了摇,也是一脸疑惑加好奇。
“快看,快看,是腾雾……”忽然人群中有人惊讶又欣喜地说道。
苍凌夜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一匹健壮的银白色宝马静静地站在左边那个空位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慌乱与畏惧,一条如银丝的长长马尾骄傲自在又惬意悠闲地左右甩着。
腾雾,五年前随着神箭王一起神秘消失,腾雾今天再度出现在这里,是否意味着神箭王就是今天还未出场的最后一位比赛者。
大家都纷纷议论着,苍凌夜冰冷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好奇。
忽然一个身穿乞丐装,满脸麻子的且嘴上还粘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出现在腾雾身边,一个轻盈的翻身就安稳地落到马鞍上。
看到不是神箭王,大家脸上都露出一丝失望与不屑,传说神箭王英俊潇洒、风姿卓然,虽然没有人见过他的脸,但看眼前这人不堪入目的气质与神箭王相比,可谓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然后大家都用失望参和杂着不屑的目光看了眼坐在腾云上的人,接着纷纷将目光中殷切的希望转向赛吉斯和胡杰。
苍凌夜与苍凌溪都满是惊讶诧异地看着腾雾上悠闲自得的人儿,这人不就是他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朱银宝,又是谁,又有谁敢这副模样光明正大地出场,而此时苍凌染也是一脸惊讶,瞪着一双大眼睛,用胳膊拐了拐不知何时走到她旁边的萧子韩说道:“这麻子我见过。”
“我也见过。”萧子韩一手撑着下颚,眸子里流转着一丝不明所以的疑惑。
苍凌染见萧子韩对她的话毫无反应,瞪了瞪眼,有些不满地说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上次我路过风云阁门口,正好见到这个人在大街上欺负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红衣男子,于是我就美女救英雄,挺身而出,然后……”
“然后他就以身相许。”萧子韩忽然转头瞪着苍凌染冷哼道。
苍凌染皱了皱眉头,这人吃错药了,莫名其妙地吼什么吼。苍凌染也不再理他,自顾满目期待地看着场上准备比赛的三人,萧子韩双眸含怒地瞪着苍凌染,这模样就像是在审视自己的不听话的猎物一样,当然,自认为某人是在发疯的苍凌染丝毫没有看出那双发怒的眸子里流动着一丝别样的情愫。
赛吉斯斜眼瞟了一下旁边的朱银宝,嘴角勾勒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视之意。
胡杰一副随时准备迎赛的架势,相反,朱银宝倒是一脸惬意地摸着马儿的脑袋,这样子看上去,那像是来参加比赛的,来踏青的还差不多,很多人当然会这么认为,不过在朱银宝看来,这些都不在她关注的范围内,要不是在风云阁栽了,恰好现在她又走上了重操旧业之路,不然才不会在五年后重新来到这里,神箭手这名号挂在身上虽是一种荣耀,但同时也多了一份枷锁与麻烦,偏偏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两样东西就是这个,五年前之所以能够取得这个名号,正是因为她好骑射带给人的振奋与刺激,只是后来她才发现这“神箭手”这称号加在身上一点也不舒服,她要的不是荣誉,是自由自在……只是有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