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冷临打开门,侧身让华予进去。
进了屋,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上的樊严,没有用绳子绑着,却依旧无力地不能动。四十多,用现代话来说正值事业的顶峰期,一双虎眼瞪着她。
放下手里的小盅,倒出一杯,递给他。“送将军上路。”
樊严看看她,又看看杯中的褐色液体,冷笑一声,接过一口喝下,闭上眼睛。
“樊将军,败的很不甘吧。”看他喝下,华予松了口气,拉了张椅子坐下和他平视。
樊严瞪了瞪又闭了闭眼,却不说话。
华予笑了笑,说:“樊将军可知当初凉国对于您这位将军可是很苦恼呢,甚至想搬出美人计。”顿了顿,轻揭下面纱,倾城之貌毕露,樊严看得呆了。
“樊将军,无论是今日的战法还是使了美人计,您都会败,还不甘心么?”华予笑说。
看他还是没反应,华予继续说,“将军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败?”樊严睁了睁眼,华予笑了,“而且还败在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手上?”
樊严这下是真的打起了精神,看了看华予,“你?”
虽然多日不进米水也不说话,嗓音已经干枯发燥,但他却是明明白白的说了个字。华予点头。“将军是战神,可是,将军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没有人期望战争的,更没有人身在战场会不担心自己的生命。”
樊严嗤笑一声,华予知他会否认,不紧不慢地说:“若是将军胜了,是否会想念家中的娇妻老母,小儿弱女?又如现在,将军即将上路,难道就一点也不挂心还在成都的家人?”
樊严一怔,他是重情之人,说不想那是骗人的,只是如今他身在凉军手里,难保成王会放过他的家人。想到这里,眼神不免黯然下来。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将军有智谋,有勇气,治军严谨,但却缺了信和仁。成国士兵把他们自己的性命,成国人把他们的兄弟父子送上战场,那是因为他们信任您,而您做到了这种信任么?这算是对他们的一种仁爱么?早就知道凉国善于步阵,您就不该如此轻敌,无信无仁,这场败仗您吃定了。”
“你是谁?”
华予一笑,“我?不过扁扁一叶扁舟,因为身在局外所以看得清。”
樊严叹口气。
“将军何必为了那疑心重的成王而耿耿与怀?若是担心家人,就大可不必,他们不过就和您隔了两间屋子。”
樊严惊地抬头。
“相必将军还在意与成王的相知之义吧,难为将军如此。只是将军这么多年为成披星戴月奔走操劳,打了无数胜仗,成王怕也担心您功高盖主吧?”
功高盖主?的确,成王早已有了这念头,让他来守方华城,胜了便找个理由让他告老,败了便万劫不复。他果然还是得不到重视。
“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凉国不好么?凉君的明德您不知道么?趁此机会告诉成王即使他不用您,您照样是天华最高的战神!”
樊严仰天大笑,好一阵才停了说:“好!我樊严就让成王看看!”
“将军不担心我给您喝的是毒药?”华予笑着说。
“丫头,若是毒药,以我这三天不进米水的肚子,早就饥肠辘辘地难受了。”
“不愧是将军!那是我熬了一天的大补药,当归补气,人参补元,若是一时半会劝不了将军,至少将军不会这么快就让我们真的为您设灵堂。”
“灵堂?”
“呵呵,将军不知道凉已经为樊严设了灵堂,樊严永远会是忠臣。”华予笑说,“只是,今后就麻烦将军换个名字了。”
樊严敬佩地看着华予,凉有这样的女子真是不愧他降凉。
“咳咳咳……”忍了好久,终于可以咳出来了。“将军,咳咳,好好休息。咳咳咳……”
打开门,阻止他们要说话的意思,带着莲蕊匆匆回去。一边的绝尘看着她匆忙走开的背影,眉头一皱,她的病还没好全吧。
结果,华予很不幸的再次被禁足,而且请了她的天敌,天命老人来守着她。樊严降后的第二天,轩辕落就让他和家人见了面,众人看见樊严没死,抱头痛哭一场。又听说樊严降了凉,都叹了口气,他们也不是不知道成王的意思,只是毕竟自古降将的名声都不太好。樊严自此改名樊信仁。
当晚,轩辕落设宴,请了樊家人和众将军,给大家一个认识的机会。毕竟,天华的将军都很敬佩这位战神,更何况将来还要同朝为官。
“樊将军,在下冷临,正是因为将军的威严才让冷某下定决心要图强。如今同为凉效力,冷临敬将军一杯!”
“哪里哪里,樊某乃是败将,何足道哉。”
“胜败乃兵家常事,在场的将军哪有不败的战绩的,将军何必在意。”轩辕绝尘笑说。众人也都是随声附和。
“这位便是令公子了吧?将来考取功名,父子俩文武双得,一门荣耀啊。”风中廷看看樊亦臣赞叹。那骨子书卷气竟和应小姐身上的不相上下。
“就是,冷临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读书人,谁让咱没念过几年书呢。”冷临豪迈地笑着。
“呵呵呵呵……”
樊家人看凉国人待樊信仁就如同自家人一般,便也放开了,降将就降将吧,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还能挺着腰做人就一切都好。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酒过三旬,洌泽想着华予,刚想退去看看,没想到莲蕊突然跑了进来,惶恐地在人群间扫了扫,视线停在了他的身上。
“莲蕊?怎么了?”
“庄主,小姐……小姐吐血了。”莲蕊忍着泪说。
洌泽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轩辕落和绝尘都是砰地起身,看向莲蕊,众将士都停住了手中的觥酬,惊讶地看着她。樊老夫人、夫人和樊亦臣倒是认出了莲蕊,她家小姐,莫不是那个叫华予的女子?看这样子那个叫华予的女子对他们来说似乎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