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们到了天龙寺,又找了好一圈,才找到东方大师新搬的院子,还被一个老翁拦在门口,既不让进,也不给通报。
温墨怜正蹲在院子里看白先生甩鞭子,听到外面有争吵的声音,便跑出来看。见是温墨柔,她有些惊讶:“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下雪了,山路不好走,我以为你明后天才到呢。”
“唉,说来话长了。”温墨柔瞪了乌梅一眼,又问道:“东方大师真的愿意见我吗?我听说就是相爷夫人他都不见的,你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呵呵,既然来了就快随我进去吧,其他人在门外等候。”说着,她引着温墨柔进了门。
张伯不高兴地拿起扫帚,大力地扫着雪,温墨柔朝着他的背影偷偷撇撇嘴,自言自语道:“切,不让我进,我这还不是进来了嘛~真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进到院子里,已不见白先生身影,只留一个鞭子扔在地上。
“大师应该在屋里,你快进去吧,我在门外等你。”温墨怜说道。
温墨柔磨磨蹭蹭地进了屋,刚关上门,就听坐在纱帘后面的大师出声道:“说吧,什么事。”
她有些扭捏地坐下,红着脸把最近发生的怪事一五一十地跟大师叙述了一遍,末了还向大师求一个护身符,好赶走邪物。
一直一动不动的老头终于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摸摸胡子道:“有点意思。”
“啊?大师是指…?”温墨柔不太明白,这有什么意思。
大师指了指她的脸说道:“没什么,就是你的面相,发生了一点变化,不过影响不大,不必放在心上。”
“大师,你说会不会是狐狸精搞的鬼呢?”温墨柔一脸神秘地问道。
“狐狸精?”大师听了哈哈大笑,直到笑够了,才说道:“也许吧,也许是狐狸精,也许不过是个武功高强的登徒子。这样吧,看在你是怜丫头姐姐的份上,我给你一个东西。”
大师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然后从纱帘下面推出一个掌心大的小盒子来。温墨柔忙双手接过,见上面刻着诡异的花纹,一时不敢贸然打开。
大师说明道:“这里面放的是一味香料,叫百夜香,听名字也知道,这香使用之后,要经过一百个夜晚才会消散。你说了,那人经常晚上来看你,所以,你只需把这香抹在你床前的帷帐上,如果他再来,就会沾染上。”
温墨柔满脸疑虑问道:“他就算染上了这个香味能怎么样呢?我上哪里去找他呢?而且香涂在房间里,岂不是我屋里的人身上都会有这个香味?这可怎么分辨呢。”
“首先,他既然来找你,说明这个人认识你,你很有可能再遇到他,第二,他只在夜里找你,说明并不是日常中能随意接触到你的人,这样你就可以排除很大的范围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大师眯着眼睛说道。
温墨柔点点头,又想了想,有些难为情地说:“那个,我平日里研究香料比较少,对香味尤其不敏感,我怕到时候我闻不出——”
“啧,”大师不耐烦地打断道:“听说你是个大夫,天天闻药草,怎么会对气味不敏感呢?”
温墨柔挠挠头,解释道:“我虽是个大夫,闻那草味、苦味甚至是臭味都成,就是闻不了香味,一闻到香气我就头晕,更不用说分辨了。不然大师您给我个百夜臭,您看行不行呢?”
“唉,那好吧。”大师叹口气道:“还以为你用不上这个呢。”
“还真有百夜臭啊...”温墨柔心想。
大师又从纱帘下面推出一个瓶子,说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一种特殊的虫子,平日里都处在休眠状态,唯有闻到百夜香的气味才会苏醒过来,并且会紧紧围绕着气味飞舞。下次你遇到可疑的人,就把这瓶盖打开,若是虫子飞到了那人身上,你自然就可以确认了。”
温墨柔收好瓶子,行礼道谢道:“这东西真是稀奇,怕是不好得到吧,大师愿意送给我,小女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大师搓搓胡须道:“你看着稀罕的东西,在旁人看来也许不过是稀松平常。拿去吧。”
尽管大师态度不佳,温墨柔还是再三道谢后才离开。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白先生这才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人走了吧?”他问道。
温墨怜正坐在廊下,见到他,忙站起身来说道:“走了,她刚刚下山回府了。”
白先生摆摆手嚷嚷道:“哎呦,可算是走了,烦死了...”
“怎么,她刚刚惹您生气了吗?感觉您好像不太喜欢她。”对于这一点,温墨怜感到奇怪,她遇到的所有男人,不论老少,都喜欢温墨柔,唯独这白先生不太一样。
白先生看着她,满脸调皮地说道:“怜丫头不喜欢的人,老夫也不喜欢。”
“我没有...”温墨怜嘴上辩解着,心里却有些暖,能有一个人,不问理由地与自己站在同一立场,这世上再难遇到。
“白先生,你说一个人的嫉妒之心,是不是这个世上最丑陋的面目?”她忽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我不认同。”白先生拉着她坐下来,揪揪胡须说道:“生而为人,七情六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还分起三六九等了呢?”
“可我觉得它很丑陋,而且礼法上不也教育我们,这样的念头是不对的吗?”温墨怜怅然道。
白先生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龙寺的方向说道:“想听真善美德那一套,到隔壁听老和尚念经去,我这可没这个。”
温墨怜道:“您和方丈不是好朋友吗,怎么说这样的话?”
白先生挑挑眉毛,说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当着老和尚的面我也照样这么说。那古圣人还吃喝拉撒呢,这自然而生的东西,有什么可耻的?只有心平气和地正视它,你才能更好地去应对它,是不是?你呀,要学会放宽心,放过你自己吧。”
“七情六欲...”温墨怜嘴里念叨着,不知在想什么。
“真是个傻孩子。”白先生拍拍她的脑门。
“傻孩子”忽然抬起头,顶着白先生的手,眼神迷惘地看向他,问道:“白先生,您说喜欢是什么?”
“你这丫头,怎么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白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收回。
温墨怜继续问道:“您活了这么多年,有喜欢过什么人吗?是什么感觉?”
白先生眼珠向上转了转,一本正经说道:“那倒没有,老头我清心寡欲,不过要是我再年轻个几十岁,娶你做老婆倒也不错~嘿嘿~”
“您又瞎说,不理你了。”温墨怜假装生气,心情慢慢放松下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白先生叉腰训道:“这才什么时辰那,你就又困了?你看看你,整天没精打采的样子,身子骨能好吗?以后跟着老夫锻炼。”
“锻...炼...?”温墨怜眼睛一亮,抱起白先生的胳膊问道:“您是要教我武功吗?”
“想学这个?你个大家闺秀,学武功做什么呀?”白先生问。
温墨怜吞吞吐吐说道:“恩...也不做什么,就是...想学一点逃跑保命的本事...”
白先生盯着她的眼睛,又是许久没有说话,温墨怜总觉得他像是能看到人心里去。
最终他点头答应道:“好吧,教你也不是不可以。虽然你底子太差,但好在反应灵敏,是从小训练过吗?”
温墨怜眼神黯淡下来,摇头说道:“白先生还记得我的那个朋友吗?从前他教我骑马,我笨手笨脚,总是让自己受伤,他实在看不下去,就帮我训练了一段时间。”
“我记得你说他是个哑巴,不说话怎么训练呢?”白先生问。
温墨怜回忆道:“那个...他不会说话,也教不了我什么要领,只是拿着柳条从四面八方抽来,让我小心避开,刚开始总是被抽到,时间久了,也就掌握了,感触也越来越灵敏了。”她边说边比划着。
白先生眯着眼睛听完,不知又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