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梁山比不得泰山的庄重,也没有恒山的幽静,还不具华山的险峻,但又别具一格,整个山体可谓是气势雄浑,风光秀丽。山体其实不高,但坡度较为陡峭,从远处看,只见大片裸露的石灰岩,仿佛如立壁一般,显得颇为险要。由东北向西南方向延伸的山脉,共有六七个山头,而山谷里却是郁郁葱葱,多是两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巨树,其中点又缀着大量的杏树、柿子树、枣树、梨树、石榴树和核桃树,更平添了几分生机。
孙立几人登上高处远望,看到四野水波粼粼,脚下沟壑纵横,都觉得此地,虎踞龙盘,足可以称得上是一块立业之地。孙立指着那一望无际的水泊,对晁盖他们说道:“兄长你看,此时的水泊,几经黄河灌溉,正是千百年来水量最为充沛之事,西近运河,北通黄河,实乃枢要之处。待日后建成寨子,要多造些大船,就靠为过往客商摆渡运输,抽取路费,就能够养活不少孩儿,那还用行那劫掠之事,杀戮之举。”
晁盖点头称是,他本就心怀大义,虽然身在江湖,却最看不惯那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勾当。
孙立又指着那绵延几十里的梁山山脉,接续说道:“而这梁山,四处浅滩可立水寨,再连接山体,将低矮谷口之处建起关隘,这个围成一处,藏人十万也非妄言,一旦这人马增多,附近官府,又有谁敢轻易搅扰,倒时聚起四海英雄,行替天行道之举,此地真可谓是英雄用武之地呀!”
众人觉得孙立说的在理,都是频频点头,晁盖更是激奋,双目神采奕奕,喃喃自语道:“是呀!这倒真是块好地方呀!”
因为天色渐晚,渔夫们都过来催促,希望可以早回,孙立他们也就先收了兴致,准备下山,晁盖也招呼着众人,让大家先回东溪村的庄上,然后再做商定。
而吴用则提出,要带孙立去石碣村,拜访那阮氏兄弟。
晁盖对吴用的做法很是疑惑,便出言问道:“此时大计未定,正是用兄弟们共同商议,这阮家兄弟何等样人,竟要如此急迫,还是先随我回家,把这诸事捋顺,再去延请他们,也是不迟。”
吴用回道:“保正不知,咱们若想立这寨子,还真是离不开他们,他兄弟世居于此,在这里很有些威望,附近渔民都愿听命行事。我们要建这寨子,这人员材料都要他们船只运送,,而寨子建成后,更需水军周转、防护,更要他们加盟,所以最好是此时请来,一同商议。”
孙立也对晁盖说道:“兄长,教授说得有理,这水泊梁山最重者,无非就是这一片湖面,若是水军不利,我们就如同瓮中之鳖,难以施展。何况咱们若想兴旺这山寨,就必然要虚怀若谷,礼贤下士才对,左右这也没有多少行程,更谈不上辛苦,兄长就先回家等候,待我们请来了豪杰,也可使计化圆满。”
说服了晁盖之后,孙立与吴用就单乘着一条小船,向石碣村驶来,两地距离不远,只用了个把时辰,一个炊烟袅袅的小渔村,便映入眼帘。吴用倒是熟门熟路,先到了河岸处的一家村店,买光了他家蒸好的鸡鹅熟食,沽了两瓮酒,与孙立拿着往村里又走了百十步,就来到一处由篱笆围起来的院落。从篱笆的缝隙中可以看到院里的情况,三间茅屋,架子上的渔网,以及正在院中吃饭的三个后生,一老一少两个妇人。
吴用也不去敲门,就直接高喊,“二郎在家吗?兄弟们都在吧?”
那院中的汉子一听这响动,都起身过来,一个相对精瘦的,当先过来开门,一见了吴用就别提多高兴了。叫嚷着,“好些时日没见着酒肉,嘴里都淡出个鸟了,不想教授便来了,快快请进。”
吴用也笑,“好你个阮小七,是端的不会客气呀!”
其他的两个汉字也在一旁憨笑,“教授来便来吧,还要坏钱,倒让我兄弟过意不去。”
阮小七笑道:“教授,你这可是在说骂我皮癞,我可不依,待会儿可要罚酒。”说着便要从孙立手上接酒,又仔细打量了孙立几眼,向吴用问道:“教授,这位大哥一副好面相,应该不是个寻常人吧?”
他这句话倒引得其他二人,也都看向孙立,而吴用却说道:“我们都赶了一路,先让我们进去歇歇脚,待会儿咱们边吃边聊。”
三兄弟连忙将吴用二人让进院子,吴用则带着孙立,先向那老妇人见礼,并对孙立介绍到,这是阮氏兄弟的母亲,往日里最是慈祥,睿智,村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要找来问计。
孙立听了,自是连忙问安,而老妇那则陪着吴用、孙立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带着那年轻的妇人回屋了,这时吴用、孙立都看到那妇人,顶着个肚子,想来也是要喜事临门了。
待这家眷们都进屋,吴用便对孙立一一介绍,这阮家的三个兄弟。指着一位骨架宽阔,胸有黄毛的壮汉说道:“这是阮进兄弟,人称立地太岁阮小二,武艺出众,义气当先,最值结交。”那阮小二见吴用说得郑重,便也收起了性子,与孙立相互抱拳行礼。
吴用待他二人礼毕,接着又指着另一位汉子,说道:“这是阮通,也称短命二郎阮小五,性格最为刚烈,但又不失精明强悍,端的是一条好汉。”两人也来见礼,孙立见这阮小五的相貌,倒与他哥哥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睛更加大而有神,还有就是胸口处,刺着的一只青郁郁的豹子。
吴用又指向那精瘦的汉子说道:“这是老幺阮连,活阎罗阮小七,性快而重义,与我最好。”孙立看着阮小七,心想,在这兄弟三人里,他在原著中,不管是出场次数,还是人物描写,都是最重的,也是最好的。心直口快,为人豪爽,真真的是江湖豪杰的做派,由其是听他那几句渔歌,更是道尽了他为人处世的原则,“难忍世间无义事,只为生平性情刚!举刀乱杀随我心,明朝便死又何妨?”
正在孙立思量之际,吴用已对阮氏兄弟说了孙立的详情,三人便又与孙立相互见礼一番。
吴用又招呼着阮小二,让他快把这鸡鹅,也拿些给老娘和媳妇,而阮小二自不会矫情,面带着憨笑,撕扯了些鸡鹅,又把那未吃完的饭,一并要给他老娘和媳妇端进了房内。
而吴用与孙立也观察到,在他们家的餐桌上,只有一尾快吃尽了的鱼和一些腌菜与粟米饭,吴用便上前去,也不顾阮小二的推让,只把那整个的肥鸡,都放在了盘中。
待阮小二再出来时,吴用便向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守着这么大的一片湖,就给老娘和媳妇吃这,我看那网也是久没有用了,怎么着,不打算过了?”
三兄弟一听吴用所问,一下子就萎靡许多,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却无一人答话,在吴用的再三追问之下,阮小七才开口说道:“这事儿教授怎会不知,还不是那括田所,把这湖给括成了公田,你想要捕鱼,那地先交鱼钱,关键是一日辛苦所得还不够这鱼钱,开始还能偷着下湖,后来被差官发现,把船都给扣了,说是要交够了银钱才能拿船。”
吴用疑惑的问道:“什么括田所,我怎么不曾听闻?”说完又拍了拍脑门,接着说道:“也是,我前些日子外出了一段时日,看来就是最近出得这事,这括田所是谁所立,怎么能如此霸道,这还给人活路不。”
孙立是了解这括田所的,就对吴用解释道:“自然是官家所立,最开始在汝州试行,就已经搞得百姓民不聊生了,现在由执掌皇苑的太监李彦负责,只是想不到,竟然会扩展的如此之快。”
吴用一听,这暴政是出于朝廷,就更加愤恨,不由的骂道:“这世道是要把人往疯魔处逼,真逼反了百姓还能有他们的好。”然后便指着孙立,对他们兄弟说道,“也好,这鱼咱还就不捕了,现在我与孙团练,还有东溪村的晁保正,一起做些勾当,此次过来就是想拉你们入伙儿,若是你们信得过我吴用,咱们以后同富贵。”
孙立不想吴用还有如此洒脱的一面,直接拉人入伙,竟不带半分前缀,一点儿的铺垫,这哪是智多星的做派,更像是晁天王的风格。
可阮家兄弟却最认这事,都忙着答应,你听阮小二所说,“教授有了好处,还不忘我等兄弟,我等又如何敢不信教授,今后全依教授所说便是。”就知道他兄弟都是快人,只要我信你人就行,哪管要做何事,吴用定是将他兄弟的人性摸了个通透,才会如此行事吧!
但是孙立还是想把这事,与他兄弟说个明白,毕竟这落草也不是什么好事,那想人家却根本没那耐心来听,阮小七都已焦躁,叫嚷着,“要先把酒肉给吃个尽兴再说”。
见他们不想听,孙立也是没有办法。说来也怪,这三兄弟好像是不太认同他,言语中全然没有,以往他所遇到的江湖人士,对他的那种恭敬,更没有那种能够结识他的欣喜。搞得孙立都有些莫名的失落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人格魅力。
其实是他想错了,人家并不是不认同他,是压根儿就不认识他。孙立总是以为这江湖人士,最喜好打听这江湖传闻,可他也不想想,一个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小渔村,几个为了生计而忙碌的人,又让他们到那儿去听这江湖传闻,难道是新闻联播吗?
所以说,这本就是头次见面,还能要求人家做些什么?难道提他这官身来唬人,阮氏兄弟早把这官府恨透,今天若不是与吴用同行,说不定,他已经被投入湖中喂了鱼虾。
好在是吴用及时看出了端倪,便把孙立以往的事迹,捡些露脸的,合他们兄弟脾性的,给说了几件出来,这才免于了尴尬。
阮家兄弟得知孙立,身具官凭,还能仗义行事之后,自然对他有所改观。而阮小五,也对他兄弟刚才的冒犯,做出了解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家兄弟出身鄙陋,平日少有人能看重,唯有教授不弃,愿拿心肺来交,我们目不识丁,不懂何为春秋大义,但知恩图报却不敢忘,既然相投,这一腔热血借与他何妨,也就不用说得明白,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