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卢家上下具是以车马代步,又没有什么辎重来拖累行程,可真要是就此便不管不顾,其后果亦是堪忧。
咱别的不说,单说这北京大名府,一国之陪都,又是主管河北军政的首府。这满城兵将就是再不济,凑出两三个营的骑兵,那也是容易的很。这要是让他们给追上,管你是河北三绝卢俊义,还是梁山泊主孙立,只需一阵箭雨飞来,就皆成了路边的孤魂,林中的野鬼,总之是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所以孙立才会力排众议,留下了卢俊义和那几个精通骑射的部属,让他们与自己一起坚守在这城门之外,阻挡城中官兵的追击。也好为那卢家的家眷再多争取上一些时间,让他们可以奔逃的再远一些。
若按孙立所想,能挨到天黑自是最好,要是真到那支撑不住的时候,相较于大队的车马,他们这几骑轻骑,想要脱身也是容易。
这城门口的地势自然是十分的狭小,孙立、卢俊义就各带几人,分守在两侧,利用这地形之便是占尽了便宜。以他二人的手段,那真是枪枪不落空,出手便伤人,转眼之间就有十几个兵士成了这枪下的亡魂。而受命前来的一众追兵,见他二人竟是这般悍勇,一时之间硬是不敢向前半步,倒弄成了一个对峙的态势。要不是在远处押阵的索超灵机一动,让兵士们在城墙上引弓来射,逼开了孙立他们,想这一城的兵将,还不知要被他门这几个人给堵到什么时候。
这事要是传扬出去,这河北边军的脸面可就荡然无存了,所以那急性的索超,就是忍着伤痛也想上前厮杀,他是宁死也不想成为这军中的笑柄。
而就在此时,亲自带兵前来增援的王太守,看到了索超的身影,就将他招到近前询问。“来人真是那梁山孙立,可知他带了多少人马,折损又有几何?”
听王太守这么一问,索超更是感到羞愧难当,就连回起话来都没了往日的痛快。“正是那贼首孙立,他已亲口证明自身,所带精骑十余人,至今未有折损,现已退出城外,我等正要追击。”
“诸军要用死力,莫使他们走脱,孙、卢二人但凡擒获一个,必有重赏……”
听说孙立一行已被逼到了城外,王太守可是心急如焚,他是生怕孙立、卢俊义会就此逃脱,失了这立功的机会,便忙着指派左右都去追捕,甚至为此还给出了三千贯的赏格。
其实,在李固初来投告之时,王太守是不肯想信的,其自认为那卢俊义堂堂的河北首户,又怎会认贼为友。要不是李固一口咬定孙立此时就在卢府,而且他还甘愿同去对质,王太守都准备把他交还给卢俊义去处置,以期结个善缘,捞些好处。
仔细想想,他这太守也着实是不易,顶头上司是太师的亲女婿,但凡有什么功勋、好处,他都争不到手,受苦受累倒是紧着他来,可就是这样,他还得笑脸伺候。想他这堂堂四品的北京守官,竟不如那些寻常的知州、县令来得实惠,可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他也只能忍着,毕竟这实力他不容许呀!
所以,若能擒获梁山孙立,那对他来说可就是天赐的良机,因为梁中书现在还在东京奔丧,这天大的功劳不就落在了他一人之手。想到此处,他就立刻招来了三班衙役,让他们一齐去围卢府,好将其一家老小全都拘住,不使其有漏网之鱼。
那成想,这些个衙役倒是皮籁的紧,得了吩咐却不愿前去,还说什么,“那卢俊义英雄了得,这要是发作起来,我等定是必死无疑,只求老爷发些慈悲,放小的们一条生路。”其实也就是想趁机讨些好处。
不过他们这话倒是提醒了王太守,因为他也时常听人说起,卢俊义是什么河北三绝,枪棒无敌。所以,为了稳妥起见,王太守就又命人去营中搬取了一队人马,再挑选两员战将一同前去。也因此,才有了索超来追,混战于城门的后事。
可眼下,这大功就在眼前,王太守又怎么会在此时吝啬。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这一时间是诸军奋勇,人人当先,齐向孙立、卢俊义他们杀去。而这也让孙立几人是压力倍增,但是为了再拖延一阵,他们依然选择了硬抗到底。孙立更是不退反进,直冲敌阵,刹那间是枪花朵朵,人喊马嘶。
经过这些年的几番征战,孙立这临阵经验是越发的老辣,直面对敌往往只用一招,皆是正中要害。为了能减少追击的敌兵,他还专门挑那战马下手,而战马吃痛后又会失去控制,是横冲直撞误伤兵将,又正应了那人仰马翻。
可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敌我人数相差太过于悬殊,孙立这边的人手也是接连出现损伤,就连卢俊义都被乱枪戳破了小腿。孙立环顾四周,敌兵还在不断的涌来,而己方留存的几人也都是尽显疲态,不堪再战了。
不过这两方混战,正是纠缠一处,又岂是他说撤就能撤去的。孙立也知道,此时唯有一计能让卢俊义他们逃脱,就是由他去吸引绝大多数敌兵的注意。而这招人瞩目的法子,孙立也是早有酝酿,正是斩将夺旗。
他为何要迎敌而上,就是想靠近这城门。因为他在马上已看了个清楚,这城门下有一队军士是从未有过走动,定是在护着什么要紧的人物,而这,就正是他要找的目标。
既已下定决心,孙立就不会耽搁,轻抖了一下马缰,那的卢马便明了他的心意,是四蹄翻转如离弦之箭,直奔那城门之下。
而周边的官兵又怎会料到,连马匹都懂的要留有余力,一时间竟追赶不得,只能目送着孙立离去。而在城下充作护卫的那些人也不是什么精锐,其实都是些衙中的捕役,只因不敢上阵,才想到留在这王太守的身边。
他们一见孙立冲来,可都慌了神,一个个心想,怎么会有这杀昏了头的贼子,反朝阵中冲来,这要是有个让他冲撞了,岂不是冤枉。随即竟纷纷的散去,只把个王太守给留在了原地。
想这王太守估计也是吓傻了,竟然愣在了当地是动弹不得。他本是担心诸军不出死力,会致使孙立逃脱,便想在这阵前监督,可他却从未有想过,孙立会在这般情况下还来冲阵。
所以,孙立此事倒办得倒也容易,就像从一群泥偶中穿过,然后将长枪顺势扎入了王太守的咽喉。可他这一手也确实是起到了石破天惊的作用,让在场的官兵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懂得向王太守倒下的地方涌来,就像是要来确定这主官是否已死。
其实这事也怪王太守行事过于莽撞,是一心想要独揽大功,竟然不去通知驻军协助,以至于在这战阵之上,竟没有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将领。而这些前来追击的官兵,有的是衙中的捕役,有的是城中的巡防,还有就是随索超同来的那一队兵丁,他们本就互不统属,要是没了王太守做主,谁还肯再下死力。
卢俊义他们得了此等机会,哪敢再做这半刻的停留,等到孙立冲出敌阵后,也不答话,纷纷打马快逃。一直跑了大半个时辰,眼见这马匹都有脱力的迹象,这才停步稍歇。
众人在下马之后,忙牵着马匹没入了道边的林间,虽说也没听到有追兵的动静,但他们依然是不敢大声的说话,甚至还刻意的压抑着呼吸的频率。
孙立先看顾了一番伤员的伤势,觉得他们应该可以继续赶路,就去找卢俊义商议。“在此处稍歇片刻就好,一定要在今夜追上小乙他们,才好随机改变路线,避开官兵追捕。”
卢俊义也是有伤在身,这一路颠簸正是痛得要命,虽然他也理解孙立的想法,但他还是想要多休息上一阵。“那王太守已死,梁中书又不在,还有谁能调动这府中的大军,我看这追兵是不会来了。”
可孙立紧张的可远不只这些,“我也有此想法,但还是要防备万一。而且,我们杀了朝廷的命官,势必会引来大军征剿,所以还是要尽早的赶回梁山,也好提前做一番布置。”
但卢俊义却不以为然,“师弟但放宽心,我正有这一腔怒火无处发散,只等那梁中书来讨。如若他不肯前来,我倒要打回北京城去,取了那李固的狗头才好消我这心头之恨。”
孙立可算是瞧出来了,这卢俊义就是个缺少世间磨练的少爷疙瘩,觉得自己家资丰厚,武艺高强,就不把这世人放在眼里。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他在原著中单人独骑也敢挑衅梁山群雄的那番作为。看来要想让他早日的成长,这必要的亏,还是应该让他吃上一些才好。
因此,孙立也不想再和卢俊义去商量什么,直接吩咐众人抓紧时间休息,在半个时辰后便要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