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城后,江欢生只觉得是豁然开朗,宽阔笔直可容数十辆车并行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风格各异,却又相互融合不起冲突。
街道上人流如织,车马不息,街边还有各种特色小摊店铺,吆喝声,交谈声,交织如曲。
江欢生只感觉自己像是农村老太太一下子来到了皇宫一般,一路上是看的眼花缭乱。
洛阳城里入眼可见,处处皆是景色。
等江欢生寻到青鹿书院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时。
由于距离青鹿书院开园考试时间还有三天,现在书院是闭门不得入内的,江欢生只能在附近远远看上一眼。
咕噜噜~肚子雷鸣般的响声,把江欢生从自己在洛阳走向人生巅峰的幻想中拉了出来。
江欢生揉了揉肚子,唉,差不多一天半没吃饭了,得想办法祭下五脏庙呀。
江欢生在身上掏来掏去,最终在腰带上的暗兜里面摸出一文钱。
盯着这一文钱,江欢生感觉自己人生又有些灰暗了。
不过很快他就振作起来,立刻笔直站起身来,双袖用力一振,大袖飘摇,一股书生意气勃发而出。
我辈书生,岂能被一餐一饮所难。
思罢,江欢生昂首挺胸迈步向远处走去。
在附近转了一会,江欢生找了家看上去颇具文雅气质的酒楼走了进去。
得月楼,名字不错,掌柜的至少是个雅人。
一进门,店小二就热情迎接上来。
“这位爷,您是吃饭还是住店。”
“吃饭”
“好嘞,爷这楼下有些吵闹,您是去二楼雅间?”
“不必了,在大堂即可。”
“好嘞,爷里边请。”
在大堂墙角找了桌子,江欢生就坐下来了。
此时的江欢生那一路来完全是站如松,行如风,坐如钟,一身青色书生长袍,配上他那颇为书生气的面容,在加上一把不知从哪捡来的折扇。
那完全是一个写意风流的书生才子。
江欢生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菜单,咔咔咔,点了四菜一汤,三荤一素,外加一壶青鹿酿,据说是取自青鹿书院地泉所酿,喝起来颇有文气。
当然这文气是啥味道,就不得而知了。
酒楼生意火爆,但菜上的一点也不慢,不一会菜就上齐了。
江欢生用餐是极尽文雅,慢条斯理,惹得附近邻桌也是频频侧目。
一顿饭,江欢生是吃了整整三个时辰,
从中午是直接吃到了下午,此时酒楼就还剩下江欢生这一桌。
终于是杯盘皆净,江欢生挥挥手,示意店小二过来。
店小二颠颠的快步跑过来开口道:“这位爷是吃好了?还有啥吩咐不?”
“恩,嗝~,吃好了,你去取文房四宝过来。”江欢生打着嗝。
店小二一听,面露喜色,立刻就去取文房四宝。
得月楼,就开在青鹿书院学子必经的主路上,时常有书院学子前来宴饮,这些书生才子,每每喝酒至兴之时,就要挥毫写些诗词,所以得月楼时时都备着文房四宝。
且每每这些书生留下的诗句,掌柜的都好好收藏着,掌柜的说这些诗篇都是宝贝,等那些才子有一个出名的,那这诗就是价值好几十两银子。
且这位公子,从一进门,店小二就看出他器宇不凡,有见他吃饭那文雅样子,更是对他仰慕。
想来这般人物写的诗那可是了不得,掌柜的如果又收到一首好诗,肯定会又给他赏银。
很快,文房四宝拿了过来。
江欢生拿起笔,在宣纸上,刷刷刷写了起来。字迹那是神韵超逸,铁画银钩。
当然这个评价是那个不识字的店小二想的,因为他常听老板夸人字好,就用这俩词。
写完之后,江欢生示意店小二拿过去给掌柜的。
店小二面带微笑的就拿着那张墨宝走了出去。
江欢生放下笔,整理了下衣服,摆了摆袖子,正襟危坐。
不一会,店小二带着一大帮人热热闹闹的就下来了。
“在哪呢?在哪呢,写出这份墨宝的人在哪呢?”
“在这呢。”店小二回头对着,身后嚷嚷的回答道。
江欢生脸色平静,面带微笑,起身作了一揖道:“这位小哥,不知掌柜的如何说。”
店小二面带微笑,笑容越来越灿烂。
“掌柜的,让我问您一句话。”
“什么话,请讲。”
“公子您抗揍吗?”
说完他把手中,宣纸扔向江欢生,
宣纸掉在地上,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大体意思就是,小生我来你家吃饭没带钱,不知道能不能靠洗碗刷地抵账,大家都是读书人,给点面子行不行。
店小二一挥手,身后那一帮人,扛起来江欢生就朝后院走去。
“啊~啊~轻点”
“不打脸行不行啊。”
在经过一场社会的毒打之后,江欢生正式来到厨房工作。
一进厨房,江欢生就发现有七八个有些鼻青脸肿的人在里面干活,一番交流后才发现,大家都是差不多原因过来抵账的。
都是吃霸王餐的,内容相同,方法不同。
江欢生突然有点可怜这家酒楼掌柜的,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掌柜的心理阴影面积。
洗碗,拖地,洗菜,切菜,劈柴,一系列忙活下来,江欢生是累的不行了。
饶是他从小因为父母双亡,自己在家里做遍农活,此时这工作量也是有点撑不住。
江欢生正瘫坐地上歇着。
前堂的店小二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在院子里扫视一圈。看到坐在地上休息的江欢生,立刻走过去。
店小二将手中木盒往江欢生面前一递:“那,赶紧送去城西,景华街,安业巷刘府,速去速回!!!”
由于前台太忙,说完店小二就急匆匆的走了。
江欢生一脸懵,让他一个吃霸王餐打工抵债的人来送外卖,也不怕他偷跑了?
大概是这个店小二没见过他吧。
江欢生当然不是那种会趁机逃跑的人,左右看看大家都挺忙的,他拎起食盒和守门的打了招呼,从后门走了出去。
一路上是走走停停,停停问问,寻寻觅觅,江欢生终于来到西城,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暮色四合。
这城市大了也是他的坏处,没个交通工具,饶是青鹿书院靠近西城,江欢生也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江欢生低着头走着,心里正走神呢,慢慢感觉自己眼前白茫茫的,抬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雾了。
这洛阳天气这么古怪的吗,白天还是大晴天的,这刚刚黄昏就起雾。
江欢生怕自己本来就不认路,在起雾看不清,那不直接迷路了,
又快步走了好一会,终于越来越清晰,是雾散了?江欢生回头看了看,只有身后那个街道被一层浓浓的白雾笼罩。
洛阳天气真怪。
不过自己现在到哪了,到景华街了吗?
江欢生想找人再问问路,但是抬头看去,街道灯火通明,但是空无一人。
额,这洛阳不是不夜城吗。怎么才天黑大街就没人了。
难道起雾都回家了?
江欢生带着疑惑向前继续走了,走了大约数百米,终于在下一个街道入口处看到一个身穿灰色锦衣的老者背影。
江欢生心里一阵高兴,赶忙快步走了过去。
江欢生从身后拍了拍老者肩膀开口道:“这位.......”
老者感觉到有东西从身后拍自己肩膀,很自然的转过身去。
江欢生感觉自己喉咙又有些赌,大概是心脏又跳过来了。
这位转过来的老者身形和一般老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人形状的身子上面,顶着一个巨大的灰色兔子头,给人就是另一种感觉。
也多亏了江欢生自小见多识广,妖还是没少见到的。
江欢生自幼就有别与常人,他常常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顶着各种脑袋出没于破屋,陋巷的妖,山中林间跑来跑去的精怪。还有很多江欢生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东西。
虽然没人信他,但是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实存在的。
江欢生迅速平稳心神,继续道:“这位....这位..前辈”
江欢生终于找到合适的词汇:“这位前辈,能问下路,景华路怎么走?”
“镜花路?”那兔子脑袋嘴巴一张一合,这还带着方言呢,不是洛阳本地妖啊。
“镜花路?尿顺贼前面这条街揍过去,娘条街,然后隔第三口街向左.就倒倆.....”
这口音有点重,江欢生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听没听明白,反正大概是明白了。
赶忙和这兔头妖道谢,然后向前走去。
走出这个街口,江欢生感觉豁然开朗。
为啥豁然开朗呢,因为虽然刚才那个街也是挺宽敞的,但是空无一人啊,安静的吓死人。
这条街上呢,那是一个络绎不绝,人声鼎沸。人流如织。
走在街上,江欢生感觉自己刚才想法是错的,什么狗屁的人声鼎沸,人流如织。
这他妈是妖声鼎沸,妖流如织。这左边身穿农夫服饰的老大哥顶着个牛头,那边穿着长裙的女子毛绒绒的手在自己狗头上是摸来摸去。
好不容易有个顶着个人脸的,身后还有个尾巴晃来晃去。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
江欢生发现自己要成为一个所谓的哲学家。
喉咙怎么越来越堵了,江欢生赶忙咽咽口水,想把跳到喉咙口的东西尽量咽回原位。
这右手怎么累得发抖,把食盒换左手吧,不行这左手也有些抖。还是双手吧。
江欢生平复好一会,直到身后有妖提醒他赶紧走别挡道,他才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新鲜的妖棉草,来看下啊,新鲜的妖棉草,口感上佳,健康美味,路过的牛哥,马姐,羊兄弟来看一看。”
“思镜湖的鲤鱼,鲜美无比,灵气四溢,要买的赶快啊。”
“快来瞧快来看,绝世妖兵,稀世灵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这一路上吆喝声,叫卖声是络绎不绝。
江欢生感觉自己的三观被连续重击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这周围的真的是妖吗?莫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吧。怎么感觉这是城西菜市场啊。
江欢生一路提着食盒是小心翼翼的跟着人群向前走。
不过还好并没有那个妖注意到他,江欢生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位妖兄,看你面如冠玉,英武非凡,可眉间却又一股乌云笼罩天庭,快快让老夫给你解上一挂!”
突然一个声音从街边一个摊位响了起来。
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下了江欢生一跳,江欢生赶忙向着声音处看去,只见一位中年模样,身穿青色道袍的人笑眯眯的伸出手要去拉江欢生。
此人样貌与常人无异,而且手上并没有毛,身后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尾巴摇摆,江欢生差点就要惊喜的呼喊起来,这是遇到同族了呀。
但是仔细看发现,这道士的人脸上,双眼眼角附近有一小片青色鳞片,看来也是只妖。
江欢生连连摆手示意不用,那道士却是一点不退的,直接抓住江欢生的手臂。
被抓住手臂的一瞬间,江欢生只觉得一阵阴冷且滑腻渗人的感觉从手臂蔓延开来,仿佛一条蛇缠绕上了手臂。
原本笑嘻嘻的中年道士在抓住江欢生的一瞬间,脸色一僵,接着原本黑色瞳孔,瞬间变成了明黄色的竖瞳,紧接着又恢复了原样,依旧是笑眯眯的,这一幕是江欢生没有看到的。
随着道人的牵引,江欢生来到道人位于街边的摊位。
道人请江欢生坐下道:“贫道号,青灵子,师承龙虎山,苦研易经八卦已数百载,可谓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
这一坐下来,这青灵子就开始日常胡吹开局,然而江欢生此时哪里坐得住,前后左右都是妖,眼前算命先生也不是个人啊。
青灵子看眼前这个妖,恩,是人,左顾右盼一个想要急着离开的样子。
眼睛一转,然后正襟危坐,双袖一摆,抬起左手轻捻胡须道:“看这位仁兄,眉宇间有乌云盖顶,颇有心事,贫道我掐指算上一算。”
江欢生无心听他说话,只是敷衍的点点头。
心里却是一直盘算着该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
青灵子闭目,右手捏法诀,开始虚指连动的掐算起来。
片刻后猛然双眼一睁,压低声音道:“公子可是想要离开这妖市?”
江欢生如雷贯耳,立刻道:“道长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