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深邃的祭堂。
一人高站于上首,一人低匍于台下,玄色金边衣袍的老者翻阅典籍,青年在台下跪着,一丝大气也不敢出。
韩立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做得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掌控自己的命运也掌控他人的生死。
他恨一出生就将他抛弃在寺庙中的生母,所以他努力的往上爬。
他是带着许多人的梦想活下来的。
“韩立,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回干爹,已经有七年了。”
“那你觉得,我这位置坐的还长久吗?”
“干爹老当益壮,一直以来都是朝中的顶梁柱、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除了您,没人能做的了这个位置!”
郑慈国把典籍放在火上点燃,放在高空燃烧。
“秦王南巡,百鬼退避;剑影被迫下山,西域王派大军镇守塞北边界,如今百家争鸣想要去夺四影候选之位,镇南王暗地里想要屯兵造反。”
“这天下将乱!”
韩立将这些默默地记在心里,同时对太宰治作出了一个决定。
这天下大乱,是我等崛起之时。
如若无你,我韩立当南纵四海,以商养兵。
“干爹说的极是,儿以为这乱世之中定有明主,以流传万世之名,干爹是想……”
“二皇子做事心狠手辣,乃帝皇之姿,又极重民生,刚柔并济,实为明主上上之选。”
曲玄傅捋了捋胡子,放任典籍在空中变作灰飘散。
“把飘香楼的头牌给老夫送给二皇子,告诉他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
韩立心中暗暗切齿,飘香楼是他名下的一处产业,那头牌正是以卖艺不卖身的噱头给他带来了大笔财富,如今曲玄傅一句话就跟他要人,这岂不是在削弱他的势力?
韩立立刻恭恭敬敬的答道:“干爹之命,儿宁愿赴汤蹈火也要做到。”
曲玄傅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韩立只能道:“那儿就此告退。”
他一步步倒退跨出门,离开了幽暗的祭堂。
————
烟沙起,战旗飞舞。
万人齐行扬起的风沙遮蔽了天空,他们整齐有序的前进,身披重甲,眼带杀气。
秦的虎狼之师,御林军。
他们停在白帝城外,震天的脚步传到城内,引发人心惶惶。
为首的龙御奢华无比,其金光宝玉装饰,九龙环绕。
拉车的是九匹高达一丈的妖魔,呈马状,被锁在车上当作拉车的马。
车上伸出一只做工精致华贵的靴子,踩着人背走下车辇。
普通的一袭黄衣,脸上看不出有岁月残留的痕迹,就像一个吟诗作赋的年轻诗人,一身的儒雅之气。
“白帝城!”
三个大字明明白白的写在城墙上,透出一股大气磅礴的气势。
那男子喃喃自语:“孤自不敢称帝,这城如何能当“白帝”之名?”
他不等身边的大臣恭维,一步步移到城下,身后一大堆人跟着他的步子,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这天下还没有能刺杀秦王的刺客,但如让人惊扰了圣驾,恐怕这里没一个人能活下来。
“拆了,重建!”
秦王一挥手,身后过万御林军皆举枪而待。
“且慢。”
遥遥而望,那城墙上居然站着个女子,身着白衣金边的衣袍,从城墙上轻轻一跃。
正好立于秦王面前。
连一粒尘土都没有扬起。
苍白无力的脸颊带着一点红润,柔弱的身体中蕴藏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她低头轻咳几声,随后露出一个使见者难以忘怀的微笑。
如阳春白雪,盛开时刹那间融化了这方圆几里的人儿。
嘴角那弧度,秦王也觉得刚刚最好。
“白家白曦月,见过秦王。”
这一人,拦住了千军万马,使得他们无法入一城。
秦王看着她,那眉宇之间的恰好的弧度以及那一尘不变的微笑。
不似惺惺作态,而是真正的美人垂眸。
半响后,秦王才从口中吐出一句。
“孤巡游疆土,这万里山河皆属于孤,孤想拆一城就拆一城,想杀一人就杀一人。”
白曦月摇摇头。
“秦王想,也不会和曦月在此相谈,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能有劳秦王大驾白帝城,是否能与曦月一述?”
她只手握在腰间,众人才发觉她腰间佩剑。
“大胆!居然在王上面前佩剑,你白家也太过不把王上放在眼里了!”
一个大臣忍不住站出来指责她的不敬,可是只是呼吸之间他就突然双眼暴出,四指关节一阵脆响死于非命。
“白家主不必在意这虚妄之词,孤之心胸广纳四海,岂由他所言?”
秦王回眸,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做。
“孤此次前来,是想见卿一面,如今孤已心满意足,再无遗憾。”
白曦月依旧是一副微笑的表情。
似乎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在谈论自己。
她又掩面轻咳几声,拇指上粘上几滴梅花般的血液,她面色依旧。
不露痕迹的把手放在身后。
“只是孤还有一事相求,此事关乎这一城之地,卿可愿耳闻?”
她轻轻点头:“秦王所言,曦月洗耳恭听。”
“做孤皇后,许卿这万里江山,以白帝之称,还卿健全之身。”
见她沉默,秦王抬头看向天边的大雁。
“这城,配卿!”
时间慢慢的过去。
白曦月低着头,仍没给出一个答复。
数万御林军巍立不动,随行的大臣弯着腰连个屁都不敢放,陪着秦王等待白家家主的答复。
她手里的配剑突兀的颤动,越来越快,到最后剑柄一弹。
亮白的剑刃显现出来。
“民女一介平民,父母乃是前朝大奉剑,恐有不妥,恕曦月不能答应。”
“不碍事。”
秦王洒脱一笑,似乎没把这放在心上。
他从白曦月腰间抽出那把剑,称赞道:“通体澄澈,内蕴灵气,真是一把好剑!”
“此剑何名?”
“此乃我白家神剑,历代相传,名惊鸿。”
说完白曦月的笑容徒然一滞,神剑惊鸿,如遇明主,则散通天之华。
此时在秦王手中一如既往。
秦王手指在其上轻轻一弹,如鸣佩环。
然后剑身在白曦月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崩碎,无数的剑意从内部迸发而出。
那是白家历代执剑者的剑意。
秦王蹙眉,一下子把剑塞回剑鞘中。
“卿本佳人,既不愿任白帝之位,孤也不强求,望后会有期。”
风沙起,战旗飘舞。
金色的龙御缓缓驶动,风沙作伴,脚步引的大地震动,妖魔的嘶吼在空气里回荡。
白曦月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惊鸿剑,突然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在地上形成梅花。
哇的一声,她猛然吐出一口血,用左手撑地趴在地上。
————
秦历四年,秦王南巡。
同年,过白帝城,白家家主与其一战,赐称剑影,与剑王宫剑影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