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日子再简单一点
Faylufe
在平凡的生活中,不经意地来来去去。有心情的时候,可以写些不为了发表的文字,想念的时候可以和可爱的朋友通通电话或写写信,这样一种简单而平淡的幸福大约也是一种境界。
更多的时候,面对人生,也许我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点点恬然的心境,一点点随意的心性。
秋天是有些明净地来了。
宛如我此时的心情,有些轻松,又有些明快。
都说这样的日子是个登高的时节,然而我不能,我只能以我的想象,和清朗的高山对话,和那散漫的浮云携手。
我不知道远方的某个城市里,朋友的笑容是否和这秋日一样明净,但我懂得应该在这样的日子里用心去呼唤一次,因为这风这月,总能拂去我心底的尘埃,总能牵扯出一丝心底的想念。
每天,我都要经过这样一条路,不宽不窄,不长不短,却依然可以看着过往匆匆,或者快乐或者忧伤的人流,依然可以有着些许令人愿意独步的盼望。这让我觉得活着的真实。
这样一种也许有些混杂的气息充满着整条路,也许是小贩们高声的叫卖,也许是情人细细的低语,当然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而又无法形容的生活的味道。将自己融入这样的生活潮中,不要刻意,只需要用上一点点的心去体味,深深地呼吸一下生活的味道,你便觉得有了些不经意的充实。
我知道我无法拒绝这样一种人生,尽管,关于我所要走过的每一段路,我似乎都能从中得到某种预见,但这并不让我觉得活着的无聊。所有快乐的感悟都可能只是瞬间,我没有法子让自己知道自己的对错。正如现在的深秋一样,我深入在这秋天的心房,虽然也会有些惆怅,虽然也会有些无法走出人生困惑的迷茫。但这有什么要紧呢?我这样慢慢地走在这样一条熟知的路上,心中涌起的是那熟知的温情,即便是偶尔的忧伤,似乎也有些淡淡幸福的味道。
其实,我当然也是有梦想的人。人活于世,大抵总会有些向往,不一定很高很远,然而总不能说没有。有些梦其实离我们的生活有些远,我们试图扔掉,然而它总能在我们以为遗忘的时候,依稀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让人不忍舍弃。既然不能舍弃,那便留着好了,就当是人生的某种难得的滋味,尝一尝,也许有些苦,也算是对生活有了一种更深的领悟。
有位朋友在电话里送我一句诗:云在青山月在天。我很喜欢。是的,念一念,一种恬然的心境油然而生。更多的时候,面对人生,也许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点点恬然的心境,一点点随意的心性。
在平凡的生活中,不经意地来来去去。有心情的时候,可以写些不为了发表的文字,想念的时候可以和可爱的朋友通通电话或写写信,这样一种简单而平淡的幸福大约也是一种境界。
是的,日子简单一点再简单一点,感情简单一点再简单一点。
这就很好。
于愿足矣
不错,我没有住进那个向着阳台的大房间,我也始终没有那个我梦想的健身室。但是此刻万籁俱寂,家人都已经熟睡,我于漆黑中站在我这个住得满满的家里,却感觉到那古老的、超乎一切理解的平静。或许,就是今日的年轻人所说的,我正在“得到一种生活”──使我能保持真我的那种生活。
十年前,我到一家房地产公司去。我新近搬到这个镇,刚开始新的工作,住在租来的公寓里。我已差不多三十岁,但还是单身。我觉得该是自己有幢房子的时候了。
我翻阅待售房地产登记册,在一幅幅附有说明的模糊照片当中,看中了一幢合算得令我起初不能相信的房子。它是一幢有四个卧室的平房,屋主愿意廉价出售,并且提供七年无息贷款。我把它买下了。
一星期后,我在新家里到处观看,心中盘算以这个房间做卧室,那个房间做健身室,另一个有午后斜阳映照的房间则用作书房兼藏书室。可是,在这些计划实现以前,一个女人令一切都改变了。
买下房子七个月之后,我和一个有三位小千金的女人订婚。那年十二月,我和她结婚,有了三个现成的孩子。到了一月,我妻子肚里又怀了另一个孩子。我始终没有看到我计划中的那间健身室和阳光普照的藏书室。
生活并不容易。1985年,我妻子即将又一次临盆,我找了一份兼职,以帮补家计。我们夫妻二人一共有四份工作。我的兼职是替报馆开车送报;这工作很紧张,常常赶得要命,不过有了这份额外收入,我却可以过我所选择的生活。
一个寒冷的星期六早上,我把车驶出车道。车的后座堆满了报纸,收音机正在播放怨曲。伤感的怨曲引起我的共鸣,令我想起自己的憾事:渴望充分地付出爱却有心无力,以及努力赚钱与关爱家人不能兼顾时所感到的痛苦。我的确有遗憾。
可是,我也有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充满挣扎与困扰,但井然不紊而充实──这是我本来没把握会有的。那天早上我开车去工作时,心里想到一句清楚简单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这体会油然而生,不请自来。它并不是说生活已够优裕,也不是说我想生命中有这些缺憾。那只是意味着我已有了我所需要的一切。当年我一个人生活、在房子里一面到处看,一面计划房子内部的格局时,并没有这样的体会。
几个月前,我去探望父母。我看见他们二人都已行动不便,难于照顾自己,便请他们来和我们同住。我最小的继女也离家上大学之后,我曾走进她那个向着阳台的大房间,心想我们夫妇俩终于可以住进这个房间了。现在,我把这房间给了我父母住,并且和妻子计划把休息室改成我们的卧室。它比我们现在的卧室小,可是我们的小女儿需要我们现在的卧室。
我不久便发现,父亲为了照料母亲,睡眠不足。于是,我每天都凌晨三点钟就起床去服侍母亲。有天晚上,我走到母亲身旁,用手轻轻揉她的前额。我环顾他们的房间,看见四壁挂满了以前在屋里到处都是的图画与相片。我想起离开父母后的那二十五年,想到把他们接过来所花的工夫,想到每天照顾两个生活习惯与我往往不同的老年人。
我揉母亲的头时,父亲正在酣睡。那句话又浮现脑际:“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不错,我没有住进那个向着阳台的大房间,我也始终没有那个我梦想的健身室。但是此刻万籁俱寂,家人都已经熟睡,我于漆黑中站在我这个住得满满的家里,却感觉到那古老的、超乎一切理解的平静。或许,就是今日的年轻人所说的,我正在“得到一种生活”──使我能保持真我的那种生活。
精神救助
张莉
我突然感到这童心折射出我的心理残缺:自信掩盖着虚荣,善良掺杂着自私。自己的慷慨是有条件的,因为自己已经不需要了,而那孩子就在我这自私的施舍中感激涕零。我糊涂了:究竟是我从经济上救助了范春芳,还是范春芳从精神上救助了我?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在别人需要的时候,能够解囊相助。可是,一个14年没见过火车,没看过电视,连50元人民币都没见过的山沟里的小女孩,面对我的盛情邀请,竟然对城市的繁华不感兴趣!
有一年,我在朝阳市凌源县瓦房店乡百车沟小学采访一位小学教师时,那女孩从门缝里盯了我好久,我笑,她也笑。老师介绍说,她叫范春芳,好学生。家里爸爸傻、妈妈哑,生活可困难了。两次辍学,她靠养鹅、采药卖钱又回到了学校。
夏天,在女儿的催促下,我接她来沈阳度假。我们登彩电塔,逛公园,吃烧烤,唱卡拉0K,她却木然,一路上总是问我:“阿姨,妹妹的旧书能给我几本吗?”
“那当然,你头一次来市里,玩够了再说。”她只好不做声。
晚上,我和女儿的说话声、电视的吵闹声都没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先把女儿给她的旧书揣进书包,又拼命地从女儿的新数学书上往下抄题。我问她明天还想去哪里玩,她说哪也不去了,想做完50道题,不会还可以问妹妹。也许她懂得,这个繁华的城市不属于她,学到手的知识才是自己的,谁也夺不去。
我极力想给她的却不是她所要的,我很沮丧。
范春芳来时穿了一件长长的金黄色的衫子,显然是成人穿过的旧衣服。可她说这还是村长从救灾衣服里挑出的最鲜艳的一件呢。女儿听得鼻子发酸,就从衣柜里往外掏衣服。她拿出一套蓝白相间的学生套装递给范春芳时,我的心里就翻腾一下,那是我在女儿生日时花120元买的新衣服呀。“这衣服姐姐穿太大,不合适。”我拦了一下。“上衣是短袖,下边是裙子,有什么不合适的。”女儿没明自我的意思。范春芳明白了:“妹妹你留着吧,这衣服太洁净,不抗脏。你再给我几本用过的旧练习册吧。”女儿不由分说,先把衣服塞进她的包,又去找练习册。我有些不好意思,给她200元钱,她说,学费您已经给我交了两年了,我不要。“拿着,这是零花钱。”我也硬把钱塞进了她的包。
第二天,范春芳要和校长回家了,她抱着我的腿哭了半天:“干妈,我一定好好学习,对得起你。”我嗓子发紧。
从车站回来,女儿告诉我,枕头下压着那套新衣服和200元钱,还有一张纸条:“干妈,东西不带了,共拿走书21本,谢谢您和妹妹。”
我突然感到这童心折射出我的心理残缺:自信掩盖着虚荣,善良掺杂着自私。自己的慷慨是有条件的,因为自己已经不需要了,而那孩子就在我这自私的施舍中感激涕零。我糊涂了:究竟是我从经济上救助了范春芳,还是范春芳从精神上救助了我?
心安是福
张丽钧
一个巢,心安下来就是家,一个穴,心安下来就是福。像那个老妇人,天真地挖了一个坑,然后心安地把一份天真寄存在里面。这一日,她一定玩得比我们好,她轻松地行走,轻松地戏水。待到她归来刨出她的彩贝,她就可以微笑着为自己的心安加冕;而我呢,我在不心安地奔波劳顿之后,又为自己选择了不心安而难以安心。我的累,源于手,更源于心啊!
在北戴河海滨,有行走的小贩起劲地兜售贝壳。那是刚刚从大海里打捞出来的各种漂亮彩贝,用塑料袋装着,一袋里面有20多枚。小贩跟定了我,不停地说:“买一袋吧!才30块钱,比零买合算多了!”我禁不住诱惑,俯下身,认真地挑选起来。50块钱,我买了两袋,觉得占了很大的便宜。
但是,不久我就懊悔了。那可心的“宝贝”渐渐成了压手的累赘。一手一袋,越走越重,累得人连伞都撑不动了。同行的朋友同样手提两袋贝壳,苦笑着对我说:“嗨,你还要不要?你要是要,我把这两袋给你。”
在老虎石附近,我看到一个和我们一样手提贝壳的老妇人,她一定也和我们一样为那压手的“宝贝”所累。只见她蹲下来,双手在沙地上挖了个坑,然后就将那几袋贝壳放进了坑里。我和朋友会意地笑起来。朋友忍不住逗她:“阿姨,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埋藏宝物,不怕被别人偷走吗?”老妇人一边往坑里填土一边快活地说:“待会儿我走了你就来偷吧!”
离开了老妇人,朋友对我说:“要不,咱也先把这东西埋上,等回来的时候再刨出。你看咋样?”我坚决不同意,说:“跟那个坑比起来,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手。”
接下来,我们租垫子戏水,又打水滑梯。玩这些游戏的时候,我们轮流看护着那几袋沉甸甸的“宝贝”。说实在的,获得宝贝的喜悦渐渐被守卫宝贝的辛苦消磨殆尽。
太阳偏西了,我们疲惫不堪地往集合地点走。路过老虎石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地靠近了老妇人埋宝的地方。朋友笑着说:“有三种可能:东西被老妇人拿走了;东西被别人拿走了;东西还在。”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信没人注意自己,将手里的长柄伞猛地往下一戳,“嚓”的一声,是金属碰到贝壳的声音。“还在!”我和朋友异口同声地喊出声来!
突然间,我心里很黯然很惆怅,我在为自己愚蠢地错失了仿效老妇人卸掉重负的机缘而沮丧。想想看,人在世上漫长的旅程中,最沉重的其实并不是某种外物,而是自己那颗无法安定的心啊。一个巢,心安下来就是家,一个穴,心安下来就是福。像那个老妇人,天真地挖了一个坑,然后心安地把一份天真寄存在里面。这一日,她一定玩得比我们好,她轻松地行走,轻松地戏水。待到她归来刨出她的彩贝,她就可以微笑着为自己的心安加冕;而我呢,我在不心安地奔波劳顿之后,又为自己选择了不心安而难以安心。我的累,源于手,更源于心啊!
好好活着就划得来
张耀南
一生中有很多事情是划不来的。因为出身的卑微,花十二分努力才达到他人三分功夫所达到的境地,我们划不来;因为长得丑,尽管心地善良却总得不到异性的青睐,我们划不来;童年时别人可以上幼儿园学英语,学钢琴,学“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我们只能上山下田放牛砍柴,我们划不来;长大了别人有舅舅在公安局、叔叔在人事处办什么都方便,我们却只能举目无亲两眼泪汪汪,孤身一人闯天下,我们划不来;用无数个白天经营一生却只换得个漆黑的坟墓,我们划不来……好多好多事情本来就是划不来的。
我曾在南方一所偏僻的大学教书数年,在那里我结识了很多很好的朋友,阎君即是其中的一位。
这老兄学的和教的是魏晋南北朝文学,很偏,不值钱。当很多人离开日渐被社会淡忘的校园,离开拥挤闭塞、常年见不到阳光的书斋,到另外一个五彩缤纷的校外世界里去,当上上下下齐呼“傻得像博士,穷得像教授”的时候,这老兄竟然真的去报考了一所大学的“博士”,下定决心向“教授”那条路进军了。当时他已是32岁年纪,有一妻一女,分有一室一厅住房,马上就要晋升讲师。他费了很多周折才获得报名权。
当时我也苦闷着自己的何去何从。我站在大学的讲台给大学生讲“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时候,我的工钱是每月54元人民币。后来我拿了硕士学位再登讲台,转而讲尼采和克尔凯郭尔、讲海德格尔和加缪时,我的工钱加到每月97元,仅够维持在学生食堂吃中档菜的生活。在那时节,同事的排挤,所谓领导的威压,找不到对象的烦闷,又一齐缠绕着我,使我几乎走到了弗洛伊德所描绘的“歇斯底里症”的边缘。清贫,我可以忍受,但若在这“清贫”之上再加上“勾心斗角”四字,我是无论如何忍受不下去的。
这一年的冬天,不记得是1988年还是1989年,在那间12平方米的房间里,面对床头床尾、桌上地下一堆堆沉默不说话的书籍发呆时,阎兄来到我的住处。
我问他北京的天气冷不冷,他说很冷,冷得怕人。然后我又问他:“北大博士生住房条件怎样?”“两人一间,每人大约6平方米。”“助学金多少?”“每月110元,加各类补贴,共150元左右。”停顿了一会儿,我又问他:“你弃了已得的住房、将得到的讲师,远离妻女去读博士,划得来吗?”“谈不上划得来划不来,不想在一个地方待太久,想走,走得远远的。我是把它当成一种生活去看的,我觉得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临别,我把这老兄送出去很远,等他上了公共汽车拐弯不见了,才又裹紧身上的军大衣,在凛冽的寒风中返回。我已经在这个穷乡僻壤度过了好多个冬天,只感觉这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不仅有风,还有像锥子一样扎着手和脸、一点温情也没有的冷雨,冷风冷雨之外,便是看不到尽头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漫漫长夜。我缩回到一年多没有洗,很冰凉的被子里,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我又想起阎君的话,也许穷,也许窘,也许划不来,但我们把这一切当成一种生活去看时,情形就会有完全的改观。
“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当我们这样告诫自己时,无论怎样为难怎样无奈怎样无依无靠,我们的心灵都可以获得某种安慰。
一生中有很多事情是划不来的。因为出身的卑微,花十二分努力才达到他人三分功夫所达到的境地,我们划不来;因为长得丑,尽管心地善良却总得不到异性的青睐,我们划不来;童年时别人可以上幼儿园学英语,学钢琴,学“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我们只能上山下田放牛砍柴,我们划不来;长大了别人有舅舅在公安局、叔叔在人事处办什么都方便,我们却只能举目无亲两眼泪汪汪,孤身一人闯天下,我们划不来;用无数个白天经营一生却只换得个漆黑的坟墓,我们划不来……好多好多事情本来就是划不来的。
这划不来的一切却构成了生命的一部分,我们无法摆脱它推开它,因为经历了这一切才走到现在。
人立天地间
世间很多的生命都朝生暮死,十分短暂。譬如蝴蝶。但它们却在阳光下自由无拘地扇动着翅膀,展示着美丽,赞美着春天。它们是会飞的花朵,生命的歌。
人是生而自由但却无时不处于枷锁之中。自以为是万物之主的人类,反而比其他生物更具奴性。
街口上,邂逅一位老同学。简单的寒暄过后,老同学开始诉苦,发牢骚。从世风到单位领导,从个人际遇到家庭烦忧,怨天怨地,顿足捶胸,没完没了。我笑了一下说,难得见面,何不换个愉快的话题?老同学一个愣怔,且因自己的失态而赧然。
不久,这位老同学得到了升迁。
又不久,这位老同学因有涉某桩经济案件而需要向上级部门“说清楚”……
为这事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都是一些“世俗的人”。但同时我们又是直立天地间的人。而直立的真实含义在于,让我们有幸体验精神、理想、操守等等,这样一些高贵词儿的内在质地。它要求我们尽可能地把自己保留在卑琐的世俗纷争之外。我们因此而可以使自己的良知不泯,也因此而可以保持我们对人类文明之光的注目和顶礼。
“跨过一条线,人可以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一种心域之线。
也许,人生压根就不需要很多,也不需要太过敏感,更不需要太强的自我保护意识。生命的外壳愈坚硬,它的内核便愈脆弱,愈经受不起触碰。人或许并不知道,正是人对自己的过分维护和包裹,在给自己造成伤害。
而说到痛苦,有些痛苦是可以逢人就说的。但更多的一些痛苦,你却只能深埋于心里,去独自面对。并且很多的痛苦,其实是自我的。它们似乎都来自同一个错误──“估计的错误”。或把自己估计得太高,太大,太了不起;或把别人估计得太坏,太顺,太舒心惬意……
世间很多的生命都朝生暮死,十分短暂。譬如蝴蝶。但它们却在阳光下自由无拘地扇动着翅膀,展示着美丽,赞美着春天。它们是会飞的花朵,生命的歌。
人活得超脱一点,至少在精神上,就比别人高出了一截儿,满眼里便更多的是有意思的人情风光,就算难觉出胸中的无垠无限,至少遇人遇事,那气概也就大度而宽容了。人生的风景线上尽管仍是高高低低,却尽在自己的眼底下伸展着。在无边无沿无始无终的时空里,你感念生命的神圣和活着的幸福。在蔚蓝的天穹上,人生的灰色既已荡然无存,那么,在这个时候,假如你呼吸一口清冽冽的空气,便定然会获得一种辟地开天的意境了。
第六辑真爱是生命的养料
真爱是一种完全的舍己,
真爱是生命的托付。
把爱拿走,我们的地球将变成一座坟墓。
爱是自然界第二个太阳。
生命因为付出了的爱情而更为富足。
死神也怕咬紧牙关
伯尔
有人问玛丽如何能挺那么长时间,玛丽回答:“当时,我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松口,罗伯特肯定会死。”
几天之后,这个故事像长了翅膀飞遍了世界各地。
人们发现,死神也怕咬紧牙关。
那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是这样的:
罗伯特和妻子玛丽终于攀到了山顶。站在山顶上眺望,远处城市中白色的楼群在阳光下变成了一幅画。仰头,蓝天白云,柔风轻吹。两个人高兴得像孩子,手舞足蹈,忘乎所以。对于终日劳碌的他俩,这真是一次难得的旅行。
悲剧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罗伯特一脚踩空,高大的身躯打了个趔趄,随即向万丈深渊滑去,周围是陡峭的山石,没有抓手的地方。短短的一瞬,玛丽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地,她一口咬住了丈夫的上衣,当时她正蹲在地上拍摄远处的风景。同时,她也被惯性带向岩边,在这紧要关头,她抱住了一棵树。
罗伯特悬在空中,玛丽牙关紧咬,你能相信吗?两排洁白细碎的牙齿承担了一个高大魁梧躯体的全部重量。
他们像一幅画,定格在蓝天白云大山峭石之间。玛丽的长发像一面旗帜,在风中飘扬。
玛丽不能张口呼救,一小时后,过往的游客救了他们。
而这时的玛丽,美丽的牙齿和嘴唇早被血染得鲜红鲜红。
有人问玛丽如何能挺那么长时间,玛丽回答:“当时,我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松口,罗伯特肯定会死。”
几天之后,这个故事像长了翅膀飞遍了世界各地。
人们发现,死神也怕咬紧牙关。
第二次机会
条安娜·查普门
做出一生中最困难的决定,“这就是心如刀割的感觉吧?”他在这里写道,“或许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但是,我仍祝福你。”
时光飞逝,年复一年。人生刚开始是几年,然后是十几年,再来则是好几十年。结婚、生子,他们的人生分为两个阶段,但这两个阶段却又相互平行,没有交集。为了纪念他们的爱,英格丽德?逵门尔顺着阶梯走到地下室,拉出一个老旧的盒子。
这些收藏在盒子里很久,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三年间他们鱼雁往返的信件,就是他们爱的证明。这盒子从德国背到美国,并且四处跟随着英格丽德已有半世纪之久。这里的每个字皆代表他们之间即使是时间也无法磨灭的爱。
虽然美国军方已告知英格丽德,她先生已不在人世的消息,但英格丽德未曾有过一刻怀疑他对自己的爱。英格丽德知道他们是注定成为彼此一辈子的伴侣,即使只是心灵及记忆里的伴侣。
他们相遇于1949年的柏林。凭着流利的英语及书记的能力,英格丽德与十多位美国士兵,共事于美国空军驻德国北部办公室。正值十八年华的英格丽德不愁没有约会的对象,但她因年纪尚轻一直没有正视他们的追求。然而,其中有一位士兵李迪克森,二十六岁,却吸引了她的注意。英格丽德默默地等待着,但他却一直没有追求她的动作。英格丽德告诉自己不要期望太高,他可能已经有女朋友了。
美国七月四日国庆日当天,英格丽德至少收到七位士兵的邀请,请她共度庆祝活动。结果,至少有七位士兵被拒绝了。英格丽德期盼李开口邀请她,但却一整天都不见他的人影。
李在下班前一刻终于出现了,英格丽德紧张得心跳加速,可能就是现在了。李果真开口邀请英格丽德。英格丽德对他说,她很愿意,但不知如何面对其他被她拒绝的士兵们。
“交给我来处理吧。”李推开门,对其他人说:“我们邀请英格丽德与我们共度今晚的庆祝活动如何?”那晚,李牵着英格丽德的手,身边还有一队士兵们伴随着。夜晚的星空点缀着五彩缤纷的烟火,美极了。英格丽德的眼里也有五彩的烟火,对李来说也是这样的。结束后,李送英格丽德回家,亲吻了她。“那时,我就知道他就是那个将与我共度一生的人。”英格丽德说,“他还没开口,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打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是这样的了。”
经过了那天晚上,他们形影不离。因为在李被调回美国去之前,他们只剩四个月的时间了。因此,他们把握每分每秒相聚的机会,或在公园散步,或到空军俱乐部,或与英格丽德父母一同吃晚餐。在这小城镇上可做的消遣不多,他们最常做的事是坐在小吃摊上聊天。
谈话的内容越来越严肃,李提出想与英格丽德结婚的要求,他要英格丽德与他一同住在美国,英格丽德和她的父母亲非常高兴。这对恋人满心欢喜地规划他们充满着希望的未来,却不知即将发生的事。李启程回美的时刻终于到了。虽然他们沉默无语,但却因互许了对方,内心兴奋不已。只要李安排好,将即刻接他未来的妻子英格丽德回美国。
然而,李无法预料的是,处理外籍人士移民至美国的业务不属于军方管辖范围。李为此事感到气愤,他决定再回到德国见英格丽德,于是他申请重新分发,但却遭受无数次拒绝。最后,他终于可以再回德国去,李以为他的计划可以实现了。
不幸的是,出发前夕他忽然患了盲肠炎,只好在医院里休息几天,但他的军队已先行出发了。后来,他被派至亚洲,加入韩战。
做出一生中最困难的决定,“这就是心如刀割的感觉吧?”他在这里写道,“或许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但是,我仍祝福你。”
之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数年后,英格丽德搬到纽约与她的姨妈同住。她的姨妈试图说服她嫁给一位年纪颇大的富商。但英格丽德拒绝富商的求婚引起她姨妈的不满,于是不愿意让英格丽德继续住在她家,英格丽德只好求助于一位在芝加哥的大学同学泰德。虽然他明白英格丽德心里还有别人,但他还是向英格丽德求婚。
如今,泰德与英格丽德育有一对儿子:皑尔与凯文。即使与泰德的婚姻平顺、美满,但英格丽德发现自己仍时常到地下室翻阅李写给她的信件。她时常红着眼地猜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然而,泰德在圣诞夜忽然地撒手而去,让她哭得更伤心。他一直是个好丈夫,他也明了英格丽德对李念念不忘的爱。于是,英格丽德决定不再陷入另一段感情,抚养她的两个小孩将是她最重要的使命。
李于飞机契约管理人的职位上退休。他曾经有过两段婚姻,也有两个小孩。过去几年来,他一直陪伴着患有胰脏癌的第二任妻子,直到她吐出最后一口气。李失去了生活目标,似乎只剩空有的躯体。直到他收到一封信。
撕开信,是英格丽德的来信。“你原本可以轻易地赢走我的心。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美国。我的未来在这里。”
当天,李立即寄出回复英格丽德的信。
或许,他还有再爱的机会,毕竟他不曾忘怀对英格丽德的感情。
最后一次,英格丽德红着眼拉出那个装满信件的盒子时,她已经退休了,只剩在大学里兼任的几堂德文课。打开盒子的同时,她突然问自己,为什么不试着找李?毕竟,她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而且离开家了。有谁会知道他的消息呢?接下来的几天,如何寻找他的下落一直围绕在英格丽德的脑海里。然后,她想起他的学生中有一位是退休的海军官兵。于是,英格丽德向他打探。他的学生给了她海军退伍中心的电话。
英格丽德坐在电话前,屏着呼吸等待着,她的心跳久久无法平静下来。是的,他们查到三位服务于不同军种的李迪克森。没错,英格丽德要找的人就是其中服务于空军部队的李迪克森。退伍中心可以帮她转寄信件,费用是3.5块美金。在信中,英格丽德表示她有一股强烈的想找到他的欲望,并且希望这么做不会令她显得有点傻。
英格丽德看见信箱里躺着一封信时,她知道是李。四十七年了,她仍然认得李的字迹。撕开信,太过兴奋的英格丽德无法仔细地读。李在信中提及他已经退休,现在是孤家寡人,接到她的来信非常讶异,他一直没忘记英格丽德。为了表示他慎重的态度,他觉得应该写信给她,“再续旧时情感”,而不只是打电话。英格丽德振奋的心情就像回到十九岁,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立刻拿起电话打给李,但听到的却是电话答录机的声音。那晚,李回电话。他们在电话上聊了数小时。英格丽德与李决定约在泰克森见面,因为英格丽德正准备到那儿和她的儿子见面,而李的儿子也住在亚得桑那州。
坐上飞机准备出发时,英格丽德感到几分惶恐。她在做什么?难道她疯了?要放弃,现在还来得及。然而,不安的情绪,在飞机起飞后逐渐地缓和。
李还是一样的高瘦,就像他二十六岁时。他们相互地拥抱,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试图填补这些年的缝隙。“这感觉好似四十七年一转眼即消失,我们又再度拥抱在一起。”
回家后,他们约好几个月后再见面,但英格丽德无法忍受再次分开,她说:“我无法想象要如何忍受离开你的痛苦。”
李飞往芝加哥探望英格丽德,但深怕英格丽德邻居的闲言碎语。
“别理会他们就好了。”英格丽德说。
英格丽德与李心里明白,他们终将会结婚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了。
1997年1月2日,他俩终于决定互结连理。英格丽德穿着及膝洋装,李则一身空军官服。那时的她六十七岁;他七十四岁。他们的婚礼在许多朋友、亲友及国际媒体的见证下完成。
围绕着镁光灯、人声、笑声的婚礼结束后,英格丽德与李尝试开始年轻时他们一直梦想的平静生活。英格丽德说:“每每想起初恋的人仍是我最后的爱人时,我内心里充满着快乐。”
渴望你的爱
芭芭拉·安吉理斯博士笔录
1996年的情人节,我带着萝玛上0prah脱口秀。我要在全国观众前告诉她我内心的话:“萝玛,在集中营时是你填饱我的饥饿。但现在,我仍有无法填满的渴望,那就是渴望你的爱。”
1942年的冬夜,特别的冷。可是对纳粹集中营的人们而言,没有什么不同。我穿着破烂的衣衫站着发抖,还是不相信这噩梦真的发生了。正值年少的我,学校是我应该去的地方;与朋友相伴一同游玩是我的娱乐;未来应该是我的梦想,我应该长大、结婚、组织家庭。但这些“应该的事”已不再属于我。相反地,自从那天被带走,与上千万犹太人一同被送到这里后,我每日每夜处于濒死边缘,只剩残留的呼吸及“明天,是否我还活着?”“今晚,我会不会被带到毒气室?”这样的问题。
在布满铁刺的围墙边,我来回地走着,试图让消瘦的身躯保持暖和。饥饿太久了,我已不愿回想到底有多久了,可果腹的食物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每天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消失不见,过去快乐的时光也离我越来越远,我也变得越来越绝望。
忽然间,有一位年轻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她从围墙的另一边走过,停下来,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要告诉我,她也和我一样不解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站在陌生人面前,我因自己的一身褴褛感到羞愧,试图转头不敢正视她,但我却无法将目光移开。她的手伸入口袋,掏出一个红色的苹果,一个美丽、鲜红色的苹果。“喔,已经有多久了?多久没见到这么红的苹果?”那女孩小心翼翼地左看看右看看,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迅速地把苹果从围墙丢过来。我赶紧过去用我颤抖、冰冷的手将苹果捡起,抬头看着她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对于濒临死亡的我,这颗苹果代表着无限的生命与爱。
隔日,有一股强烈的欲望吸引着我,要我在相同的时间再回到围墙边相同的地点。“难道我疯到希望她会再来吗?”“当然,我希望她会再出现。”结果,我还是来到了相同的地方,不愿放过每个即使是渺然的希望。她给了我希望,我必须紧紧地抓牢。
结果她真的来了,她再次带了一颗苹果来,嘴角仍然带着微笑,将苹果从围墙的另一边丢给我。这次我接到了,而且我高高举起手里的苹果要让她看见我接住了。她的双眼闪闪发亮。“她是可怜我吗?”我猜想着。或许是吧!但我不在乎。只要能见到她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的心已经很久不曾因情感因素而跳动了。
就这样持续了七个月。有时我们交换简短的几句,有时则只是苹果。她喂饱的不是我的肚子,更重要的是这来自天堂的使者填饱了我的心灵。而且我知道,我也是她的精神食粮。
有一天,我听到一个令我害怕的消息:我们将被载运到另一个营去。我和她的关系无法再继续了,这等于判了我死刑。
次日,和她打招呼时,我的心都碎了,只能用微弱的口吻跟她说:“明天不要再带苹果给我了。我要被送到另一个营去。我们不能再见面了。”我赶紧转头,在我崩溃之前,奋力地跑开。我不忍回头,我害怕让她看到我泪流满面的窘状。
几个月过去了,噩梦仍然不断,但对那女孩仅有的记忆支撑着我度过无数个恐惧、痛苦与无助的日子。她的脸、她的眼、温柔的声音、苹果的滋味一次又一次地在我心中浮现。
终于,有一天,噩梦停止,战争结束了。所幸仍存活着的我们重获自由。我已经失去所有最珍贵的事物,包括我的家人,但我仍保有对她的记忆。这回忆给了我活下去的力量,让我决定迁居美国开始新的生活。
数年过去,这是1957年。我住在纽约市。朋友说服我去相亲,对象是他的好朋友。虽然不愿意,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还是勉强答应了。其实,这位名叫萝玛的女孩子还不错。至少我们还有一项共同点:她也是移民来美国的。
“战争时你在哪里?”萝玛温和地问着我,就像每个移民来的人,相互问起当年时那种谨慎的口吻。
“我在集中营里。”我答道。
萝玛的眼光忽然变得深邃,好似在回想着某些痛苦但又甜美的回忆。
“怎么了?”我问。
“我只是想起以前的往事罢了。”我感觉到她的语调忽然变得更温柔了。“你知道吗?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时,我们家曾住在集中营附近。集中营里有一个小男孩,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去看他。我还记得每次我都会带颗苹果给他。我站在围墙边把苹果丢过去给他,他就会很高兴。”萝玛叹了口气,继续说:“很难描述我们对彼此的感觉,毕竟当时我们都还很年轻,而且我们仅仅交换些简短的话语,但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对彼此相互付出的一种爱的表现。我猜他应该和许多人一样被杀了。”
那时,我的心几乎跳了出来,我看着萝玛的眼睛,说:“那个男孩是不是有天对你说‘明天不要再带苹果给我了。我要被送到另一个营去。’”
“对的,为什么……”萝玛的声音颤抖着。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对她说:“因为我就是那个男孩啊!萝玛。”
从那刻起,我们无法将目光移开彼此,寂静围绕着四周。我们之间不再有时空的阻隔,眼神的背后是我们熟识的灵魂;是我们曾经深爱过的朋友;是我们不曾间断过的爱;是我们不曾停止过的思念。
最后,我开口说:“萝玛,我曾经被迫与你分开,但是我不愿与你再分开。现在,我们都自由了,我想要永远与你在一起。萝玛,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又再度看见那闪闪发亮的双眼,就像在围墙边时一样。萝玛说:“我愿意。”我们激动地相拥,好似彼此的拥抱是我们长久的渴望,但布满铁刺的围墙却横在我们中间。然而,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再阻拦我们了。
几乎过了四十年了。当我再次看见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