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枚戒指
安彼德
他长久地审视着我,渐渐,一丝十分柔和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是的,的确如此。”
他回答,“但我能肯定,你在这里会干得不错。我可以为你祝福吗?”
我17岁那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临时工作。母亲喜忧参半:家有了指望,但又为我的毛手毛脚操心。
工作对我们孤女寡母太重要了。我中学毕业后,正赶上大萧条,一个差事会有几十上百的失业者争夺。多亏母亲为我的面试赶做了一身整洁的海军蓝套装,才得以被一家珠宝行录用。
在商店的一楼,我干得挺欢。第一周,受到领班的称赞,第二周,我被破例调往楼上。
楼上珠宝部是商场的心脏,专营珍宝和高级饰物。整层楼排列着气派很大的展品橱窗,还有两个专供客人看购珠宝的小屋。
我的职责是管理商品,在经理室外帮忙和传接电话。要干得热情、敏捷,还要防盗。
圣诞节临近,工作日趋紧张、兴奋,我也忧虑起来。旺季过后我就得走,回想往昔可怕的奔波日子,心中就惴惴不安。然而幸运之神来临了。一天下午,我听到经理对总管说:“艾艾那个小管理员很不赖,我挺喜欢她那个快活劲。”
我竖起耳朵听到总管回答:“是,这姑娘挺不错,我正有留下她的意思。”这让我回家时蹦跳了一路。
翌日,我冒雨赶到店里。距圣诞节只剩下一周时间,全店人员都绷紧了神经。
我整理戒指时,瞥见那边柜台前站着一个男人,高个头,白皮肤,约30岁。但他脸的表情吓我一跳,他几乎就是这不幸年代的贫民缩影。一脸的悲伤、愤怒、惶惑,犹如陷入了他人置下的陷阱。剪裁得体的法兰绒服装已是褴褛不堪,诉说着主人的遭遇。他用一种永不可企的绝望眼神,盯着那些宝石。
我感到因为同情而涌起的悲伤。但我还牵挂着其他事,很快就把他忘了。
小屋打来要货电话,我进橱窗最里边取珠宝。当我急急地挪出来时,衣袖碰落了一个碟子,六枚精美绝伦的钻石戒指滚落到地上。
总管先生激动不安地匆匆赶来,但没有发火。他知道我这一天是在怎样干的,只是说:“快捡起来,放回碟子。”
我弯着腰,几欲泪下地说:“先生,小屋还有顾客等着呢。”
“去那边,孩子。你快捡起这些戒指!”
我用近乎狂乱的速度捡回五枚戒指,但怎么也找不到第六枚。我寻思它是滚落到橱窗的夹缝里,就跑过去细细搜寻。没有!我突然瞥见那个高个男子正向出口走去。顿时,我领悟到戒指在哪儿了。碟子打翻的一瞬间,他正在场!当他的手就要触及门柄时,我叫道:“对不起,先生。”
他转过身来。漫长的一分钟里,我们无言对视。我祈祷着,不管怎样,让我挽回我在商店里的未来吧。跌落戒指是很糟,但终会被忘却;要是丢掉一枚,那简直不敢想象!而此刻,我若表现得急躁——即便我判断正确——也终会使我所有美好的希望化为泡影。
“什么事?”他问,他的脸肌在抽搐。
我确信我的命运掌握在他手里。我能感觉得出他进店不是想偷什么,他也许想得到片刻温暖和感受一下美好的时辰。我深知什么是苦寻工作而又一无所获;我还能想象得出这个可怜人是以怎样的心情看这社会:一些人在购买奢侈品,而他一家老小却无以果腹。
“什么事?”他再次问道。猛地,我知道该怎样作答了。母亲说过,大多数人都是心地善良的,我不认为这个男人会伤害我。我望望窗外,此时大雾弥漫。
“这是我头回工作。现在找个事儿做很难,是不是?”我说。
他长久地审视着我,渐渐,一丝十分柔和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是的,的确如此。”
他回答,“但我能肯定,你在这里会干得不错。我可以为你祝福吗?”
他伸出手与我相握。我低声地说:“也祝您好运。”他推开店门,消失在浓雾里。
我慢慢转过身,将手中的第六枚戒指放回了原处。
一件婚纱裙
卡西·莫夫
我几乎要放声大哭了,斯卡纳也非常感动。于是,她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祝你们好运,愿你们所有的期望都变成现实。”
这是战争年代里我所经历的事,每每回想起来都令我激动不已,使我更加热爱周围的人们,珍惜今天的生活。
长时间的战争使越来越多的人陷于贫困,我的家也是一样。终于有一天,一直最大限度抑制和隐瞒着自己的绝望的妈妈,叹着气说:
“孩子,我们再也不能没有面包而仅靠干果生活了。”
每一天,战争都带来许多可怕的不幸和痛苦,许许多多的家庭都失去家庭生活的支柱。我的姐姐斯卡纳和我就是在没有父亲的情况下长大的。自然,所有生活的负担也就完全落到我的妈妈——一个年轻寡妇的身上。
在似乎回想什么的时候,妈妈想出了一个办法。“我那件婚纱裙——我结婚的纪念,生活中最幸福日子的纪念。好了,它能做什么用呢?孩子……”她坚持把长裙给我,让我同姐姐到一个叫诺日斯罕的地方去换粮食。
这时,我感到非常惶然和困惑,不知对她说些什么。起先,我打算紧紧地拥抱和亲吻母亲,但是,母亲的失声恸哭令我震惊。她告诉我,在我出发前不准哭泣。我尽量像一个大人那样,保持着镇静。
妈妈相信,只要她拿一杯水洒在我们走后的路上,就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祝你们一路顺风。斯卡纳,我恳求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弟弟。”母亲哽咽道,“把婚纱裙换成你们可以换成的任何东西。”
“换成你们可以换的任何东西”,这意味着如果不能换到粮食,我们就不应该回家。
出了诺日斯罕车站,姐姐和我去了离车站最近的村庄。在那里,我们遇到一个非常善良和蔼的妇女,并去了她的家里。
斯卡纳拿出了包裹,然后说:“这就是我们带来的东西,也许您会喜欢它,我们必须把它换成粮食。”
“噢,它太精致漂亮了。”那妇女一边说,一边仔细地翻看着婚纱裙,“如实告诉我,它被穿过吗?它的主人在哪儿?”
她不停地把婚纱裙在两手之间翻来倒去,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它,并自语道:“如果允许的话,我想试穿一下,看它是否合身。”
这位妇女一穿上它,整个屋子看起来顿增光彩,就像一个漂亮的新娘穿着专门为她缝制的结婚礼服走进房间一样。
我努力去想象我妈妈做新娘时的情景,这件婚纱裙穿在我妈妈身上时会这样光彩照人、这样的合身吗?最大的可能是,当我的妈妈试穿它时,也这样站在镜子的前面,满怀幸福地欣赏自己。我还想到,我将把它像原样那样,把它保存下来,让它像原来这样崭新、雅致,在我儿子结婚时,我会向他讲述这件凝结着长辈深情的婚纱裙的经历,然后,按照传统,我将把它交到我的儿媳妇手中……
这时,那位妇人打断了我的思绪。她说:“孩子,我可以给你一袋大麦、玉米和小米。”斯卡纳和我同意了。这位妇人从厨房拿出一个厚实的平底盒子递给我。我把盒子中的粮食分成两半,把一半装进了口袋,看到这个情形,斯卡纳笑了。
火车很快就要到了,我们不得不离开。于是,我们扛起我们的东西,与热情的女主人真诚道别。
离开女主人的房子不远,我们听到了女主人颤抖、不安的声音:“亲爱的,等一等,别走!”
我非常恐慌,担心她是否已经改变了主意。
当她走到我们身边时,焦急地说:“孩子,说句心里话,请你们拿着这件婚纱裙连同粮食回家吧。告诉你们的妈妈,在诺日斯罕你们也有个妈妈,这是她送的礼物。如果这里能够和平,我的丈夫和儿子能从战场上平安地归来,我宁愿变得穷一点。”
我几乎要放声大哭了,斯卡纳也非常感动。于是,她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祝你们好运,愿你们所有的期望都变成现实。”
妇人紧紧地拥抱和亲吻了我们……
向她道别后,我们急匆匆向车站赶去,一路上谈论着这个善良的乡村妇女。
红色运动衫
马克·哈格
我将那件骄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运动衫放在柜台上,抱着鞋盒走出了商店。当那间我熟悉的小屋进入眼帘时,我慢慢走着思考着,我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如何去对老先生讲。我记得妈妈说过:风暴过后总是阳光明媚,黑色的天空最易看星星,以及悲伤之后是快乐之类的话。
康威老先生叫我去他那里一趟。他是我们家的邻居,年事已高,而我猜想他叫我去无非是为一件家务杂事,就像以前我妈妈叫我去做的一样,因为我已长大了。
我到他家后,老先生叫我把他的一双旧鞋送到城里吉特勒先生的鞋店修理一下。
就在我等着他把鞋脱下来时,一辆小轿车开过来,一个男的带个小男孩从车里下来,想要点水喝。当我给他们递去盛满水的水杯时,小男孩身上的红色运动衫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看上去跟我的年龄差不多大,约14岁左右,运动衫也跟我的大小一样,但这是我所见到的最漂亮的一件运动衫,运动衫前面印着一只蓝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
小男孩正喝着水时,康威老先生养的两只小狗咬起他的鞋带来,小男孩转过身来和小狗一块儿玩起来。当小男孩与小狗玩熟时,我就大着胆子问他运动衫是从哪儿买来的,多少钱一件。他告诉我是在城里的商店买的,货架上全是这种运动衫。
他们走了以后,康威老先生用报纸将旧鞋包好,从衣兜里掏出1元4角5分钱对我说:“对不起,孩子,我没有零花钱给你了,实际上这是最后一点钱了。”
我知道这都是真的,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我妈妈,为什么康威老先生不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而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
妈妈告诉我,老先生不想和孩子们住在一起,是因为他爱他的小屋。而我告诉她,我看不出小屋有什么可爱的。妈妈说,这是因为我还是小孩子的缘故,不理解老人们的心思和感觉。康威老先生喜欢听窗户的响声,还喜欢那长满苔藓的屋顶、春风杨柳的景色和泉水的咕嘟咕嘟声,以及小溪的潺潺流水声。对他来说,老地方在他心中是多么的亲切和温馨啊。
但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老先生非要住在这里。此时,那件印有骄傲的大角麋鹿的红色运动衫又进入我的眼帘。
我夹着老先生的鞋往城里走时,他叫住我:“告诉他,你就站在那里等他修好;告诉吉特勒先生,我就坐在火旁等你回来。”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那件红色运动衫。我回到家后,一头钻进厨房,我想储钱罐一定放在碗柜里。我第一个想到的总是罐子,因为小孩子们总是要求妈妈给他们零花钱。
但这次我感到与往常不一样,我得说服妈妈。我告诉她,那个小男孩身上穿的红色运动衫以及运动衫上印的骄傲的蓝色大角麋鹿有多棒。没一会儿,我就向妈妈要了3块钱。
我到了城里后,先到小男孩告诉我的那家大商店,并找到挂着那件运动衫的柜台,毫不犹豫地用3块钱买了一件。出了商店我就穿上了。我并没有跑,我慢慢走着,心里充满了自豪,就和我身上的大角麋鹿一样。
在吉特勒先生的鞋店里,我将鞋子放在柜台上,他打开后检查了一下鞋子,然后转过身瞧着我,摇了摇头说:“没法再修了,鞋底全坏了。”我夹着那双旧鞋走出了鞋店。
我站在街角抱着鞋等了一会儿,我好像看到老人在他那小河湾旁的小屋里赤脚等着我。我瞥了一眼这双老人穿得不能再穿的破鞋子,我想那双鞋子可能是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东西了。
我开始在楼前徘徊。我又一次站在大商店的门口。我衣兜里只剩下1元4角5分钱了。我把运动衫脱下走进商店。
“我打算不要这件运动衫了。”我告诉售货员,“我想买双跟这双旧鞋一样大小的鞋子,用这件运动衫的退款再加上1元4角5分。”
我向售货员说明为什么想要买这双鞋以及老人的鞋不能再修了。
“噢,我认识那位老先生,他来过几次。”售货员和颜悦色地说,“他常想要双软点的鞋子,我这儿还有几双。”
她转身拿出一双鞋盒,我看到盒子上的标价:4元5角。
“我用这件运动衫再加上1元4角5分买了。”
售货员没说什么,她只是爬上去,拿下来一双很重的长腰袜子,放进鞋子里,用旧报纸将鞋子包起来。
我将那件骄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运动衫放在柜台上,抱着鞋盒走出了商店。当那间我熟悉的小屋进入眼帘时,我慢慢走着思考着,我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如何去对老先生讲。我记得妈妈说过:风暴过后总是阳光明媚,黑色的天空最易看星星,以及悲伤之后是快乐之类的话。
“吉特勒先生说你的鞋不能再修了,鞋底全坏了。”我一本正经地对老先生说。
使我迷惑的是,老先生那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出现失望的目光。
“噢,那就算了,把鞋放在这儿,我看我自己还能修一修再穿一段时间。”
我打开旧报纸,那双崭新的软皮鞋呈现在他的面前。我看到他那双大手不停地抚摸着软皮鞋,泪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他站起来,走过去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件印有仰着头的大角麋鹿的红色运动衫。
“我早上看到你眼睛盯着这件红运动衫,当那父子两人打猎回来时,我跟那小男孩说用小狗换他的运动衫……”
我长久地抱着老先生的脖子,然后冲出那间小屋,去给妈妈看我身上穿的这件印有骄傲的大角麋鹿的红色运动衫。
天使的礼物
关连
万吉的妈妈哭了。她说:“这是我度过的最美好的圣诞节。今后,我不再终日困居在家中了。”她和儿子都是在1981年的一次车祸中致残的。由于她的脊骨骨节破裂,得依靠别人扶着坐上这辆灰白色的新轮椅,在附近的停车场上进行试车。
新年临近,邮局工作人员黛妮西尼?罗茜在阅读所有寄给圣诞老人的1000封信件时,发现只有一个名叫约翰?万吉的10岁儿童在信中没有向圣诞老人要他自己的礼物。
信中写道:“亲爱的圣诞老人,我想要的、唯一的一样礼物就是给我妈妈一辆电动轮椅。她不能走路,两手也没有力气,不能再使用那辆两年前慈善机构赠予的手摇车。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到室外看我做游戏呀!你能满足我的愿望吗?爱你的约翰·万吉。”
罗茜读完信,禁不住落下泪来。她立即决定为居住在巴宁市的万吉和他的母亲、39岁的维多莉亚?柯丝莱脱尽些力。于是,她拿起了电话,接着奇迹般的故事就发生了。
她首先打电话给加州雷得伦斯市一家名为“行动自如”的轮椅供应商店。商店的总经理袭迪?米伦达又与位于纽约州布法罗市的轮椅制造厂——福却拉斯公司取得了联系。这家公司当即决定赠送一辆电动轮椅并且在星期四运送到,并在车身上放一个圣诞礼物的红蝴蝶结。显然,他们是圣诞老人的支持者。
星期五,这辆价值3000美元的轮椅送到了万吉和他妈妈居住的一座小公寓门前,在场的有10多位记者和前来祝福的人们。
万吉的妈妈哭了。她说:“这是我度过的最美好的圣诞节。今后,我不再终日困居在家中了。”她和儿子都是在1981年的一次车祸中致残的。由于她的脊骨骨节破裂,得依靠别人扶着坐上这辆灰白色的新轮椅,在附近的停车场上进行试车。
赠送轮椅的福却拉斯公司的代表奈克?得斯说:“这是一个一心想到妈妈而不只是自己的孩子,我们感到,应该为他做些事,有时,金钱并不意味着一切。”
邮局工作人员同时也赠送给他们食品以及显微镜、喷气飞机模型、电子游戏机等礼物。万吉把其中一些食品装在匣内,包起来送给楼下的邻居。
对此,万吉解释说:“把东西赠给那些需要的人们,会使我们感到快乐。妈妈说,应该时时如此,也许天使就是这样来考验人们的。”
那串珍贵的宝石项链
科顿·克宙格
就这样,在圣诞的钟声里,吉姆和爱尔莎迈出了古玩店,在他们的心里,荡漾着人间至纯至美的温情。
最珍贵的礼物只送给那些拥有美好心灵的人,这是上天的报答。圣诞节前夕的一个傍晚,街道上张灯结彩,熙来攘往的人们正忙着采购圣诞礼物。吉姆站在自己开的那家小小的古玩店的店铺后面,呆呆地望着兴高采烈的人们,心想自己也许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一个人了。
吉姆的父亲生前是这家古玩店的老板。父亲死后,店子就留给了吉姆。吉姆将店铺收拾得干干净净,门口的橱窗里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漂亮的装饰品和古玩。
将近7点,吉姆看见一个约莫8岁左右的小女孩走进店里,她将红扑扑的小脸蛋贴近橱窗的玻璃,一双天真烂漫的大眼睛专心致志地朝里瞅,似乎要将每样东西都仔细地端详一遍。过了好一会儿,女孩脸上露出笑容,心满意足地走到柜台前。
吉姆站在柜台后面,神情憔悴,一双无神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心里却满是落寞凄凉的滋味。
“你能将橱窗上那串漂亮的蓝珠子项链拿给我看看吗?”女孩犹豫片刻,终于怯生生地问道。
吉姆从橱窗里取出项链,轻轻地展示给女孩看,那是一串镶嵌着蓝宝石的价值不菲的项链,它看起来是那样玲珑剔透,美丽极了。“对,就是这串!”女孩兴奋不已,“请您用那种红颜色的包装纸给我包起来,行吗?”
吉姆仍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你是在给谁买礼物,对吧?”
“给我姐姐,她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在我妈妈死后,她一直照看我。我每天放学以后都去卖花,我将卖花的钱都攒了起来,为的是在圣诞节给她送一件最最漂亮的礼物。”
“那么,你有多少钱?”吉姆问道。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一层层打开后,将一大把零钱放在柜台上,“就这些,这是我卖花得来的所有的钱,还有姐姐平时给的零花钱,都在这里。”
吉姆的内心顿时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眼光里开始出现一种异样的光彩。他默然地看着女孩,思忖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撕去项链上的价格标签,他怎能让她看到实际的价格呢?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边问着,一边将项链用一张鲜艳的红纸细心地包好。
“我叫温妮。”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吉姆手中的动作,喜形于色地答道。
“拿去,”吉姆又说,“路上要当心,不要弄丢了。”
女孩向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将小包紧紧地搂在怀里,轻快地跑出了店门。瞧着渐渐远去的温妮,吉姆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同时也感到更加孤单了。
小女孩和那串蓝宝石项链又一次将深藏在吉姆心中的痛苦记忆唤醒。小温妮阳光般金黄灿烂的头发和海水般深透湛蓝的眼睛使吉姆想起了自己曾爱过的一个姑娘,那位姑娘有着同样的金色头发和同样湛蓝的眼睛,这串蓝宝石项链正是吉姆专门准备送给她的。然而,就在那一年圣诞节前夜,一辆急驶的汽车夺去了吉姆痴心相恋的姑娘的生命。
从此以后,吉姆变得孤僻起来,他一直过着单身生活。白天,他按部就班地与顾客谈生意上的事;晚上关上店门后,便独处咀嚼昔日的伤痛。日复一日,他沉浸在这种自怨自艾的生活中,不能自拔。
此刻,这名叫温妮的小姑娘又使那伤感的回忆复现眼前,吉姆备感惆怅,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真想闭店谢客,躲开纷至沓来购买圣诞礼物的人们。
终于,最后一位顾客走出了店门,吉姆顿感一阵轻松,一切都过去了,新的一年很快就要开始了,可它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呢?
不,对于吉姆来说,这个喧嚣的圣诞之夜并没有过去。古玩店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位美丽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的秀发如阳光般金黄灿烂,她的眼睛似海水般湛蓝深邃。
女郎一言不发,只是将一个用鲜艳的红纸包着的小包放在柜台上。吉姆打开小包,那串蓝宝石项链又重新呈现在他眼前。
“这是在您店里卖出去的吧?”女郎开门见山地说。
吉姆打量着眼前这位美丽女郎,宛如碰到一位在圣诞节降临人世的仙女。
“是的,尽管它并不是最昂贵的蓝宝石,但它确实是真的。”
“您还记得将它卖给谁了吗?”
“一个叫温妮的小姑娘,说是要为她姐姐买圣诞礼物。”
“我就是温妮的姐姐爱尔莎,可温妮最多只有几美元,她无论如何也买不起这么昂贵的项链啊!”
吉姆小心翼翼地用那鲜艳红纸重新将项链包好,就像他先前为小温妮做的那样。然后,他深情地说道:“她买得起,她付了一个人所能付的最高价!因为她拿出了自己全部的钱!”
许久,这小小的古玩店里静无声息,两个人默然相对。突然,教堂的钟声响了,那清脆的钟声在这寂寥的圣诞之夜回荡。
“可是,您为什么要那样做呢?”爱尔莎终于说话了,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之情。
吉姆将重新包好的蓝宝石项链放在女郎手中,“这本是为我最心爱的人准备的圣诞礼物,可是她不在了。我没有任何人可送礼物了。我将它送给了一个用全部爱心来购买它的小姑娘,我觉得这很值得。”
吉姆又朝女郎望了一眼,继续说道:“现在已是圣诞节凌晨了,请允许我送您回家好吗?我愿意在您家门,第一个祝贺您圣诞快乐。”
就这样,在圣诞的钟声里,吉姆和爱尔莎迈出了古玩店,在他们的心里,荡漾着人间至纯至美的温情。
寻 找
劳拉·里查德
我们终于把锁匠从城里带回了野餐营地。锁匠工作时,他们夫妇和我则在露天餐桌边坐下共同分享我带的馅饼。植物学家兴奋地说:“您真好,您真肯帮忙。”我笑着回答:“这是我们做事的习惯。”接着就把当年的故事告诉了他们,并倾诉了寻找不着的懊恼。
那时,我挺年轻。有一回我停车在佛蒙特州南部的森林里,一位附近的农夫倒车时不小心将我的汽车撞瘪了一块,而我并不在场。当我前往取车时,发现车窗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字:“我们等着您。”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后来我是如何在农夫家的饭厅里同他相见,并交换各自汽车投保情况的细节我已想不起来了,但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对农夫主动承担责任的精神表示感谢时,他平淡地回答说:“这是我们做事的习惯。”他的妻子则微笑着在旁用围裙擦干手,附和着丈夫的话。
许多年过去了,可我始终记着这场面、这句话。这对正直、体贴人的农家夫妇生活得好吗?我决定再次拜访他们的农舍。
带着自家烘制的馅饼,驾驶着汽车朝佛蒙特州的南部驶去。一路上我使劲地搜索着记忆中的小屋。停下车,我向人描绘着记忆中的农场——低矮的苹果林边有一个石头砌成的谷仓;大片的向日葵地;屋前的花坛里种着太阳花、瓜叶菊和毛地黄。路人笑着对我说:“我们这个州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类似这样,小姐,除非你能说出姓名。”可我说不出。
“许多人都会这样干的。真的,这是我们做事的习惯。”一个正用干草喂着一群比利时栗色马的老妇人,听我复述往事后这样说。
几个小时后,我把车开进了野餐区,这是一个有清澈小溪、种植着大片凤梨树的美丽地方。可我正为此次重返旧地一无所获而心情不佳。
“对不起,小姐,我打搅你一下。”一对陌生人过来,他们正为自己的车钥匙被锁进了汽车而不知所措。
“我可能替他们打电话请来锁匠?或许让他们搭我的车回城……”我想。
于是我请他们上了我的车向城里开去。一路上,那位夫人向我介绍说,她丈夫是个植物学家,他们正一路旅行去北方收集蕨类植物。
我们终于把锁匠从城里带回了野餐营地。锁匠工作时,他们夫妇和我则在露天餐桌边坐下共同分享我带的馅饼。植物学家兴奋地说:“您真好,您真肯帮忙。”我笑着回答:“这是我们做事的习惯。”接着就把当年的故事告诉了他们,并倾诉了寻找不着的懊恼。
此刻,他的夫人甜甜地插上一句:“寻找?您已经寻找到了这里的‘习惯’。”
回 报
奥斯勒
虽然还要清理桌子,服侍客人,但这一天女侍者又坚持下来了。晚上,下班回到家,躺在床上,她还在想着那钱和老太太写的话,老太太怎么知道她和丈夫那么需要这笔钱呢?孩子下个月就要出生了,生活会很艰难,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多么焦急。当他躺到她旁边时,她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吻,轻声说:“一切都会好的。我爱你,乔。”
一天傍晚,他驾车回家。在这个中西部的小社区里,要找一份工作是那样的难,但他一直没有放弃。冬天迫近,寒冷终于撞击家门了。
一路上冷冷清清。除非离开这里,人们一般不走这条路。他的朋友们大多已经远走他乡,他们要养家糊口,要实现自己的梦想。然而,他留下来了。这儿毕竟是埋葬他父母的地方,他生于此地,长于此地,熟悉这儿的一草一木。
天开始黑下来,还飘起了小雪,他得抓紧赶路。你知道,他差点错过那个在路边搁浅的老太太。他看得出老太太需要帮助。于是,他将车开到老太太的奔驰车前,停下车来。
虽然他面带微笑,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一个多小时了,也没有人停下来帮她。他会伤害她吗?他看上去穷困潦倒,饥肠辘辘,不那么让人放心。他看出老太太有些害怕,站在寒风中一动不动。他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只有寒冷和害怕才会让人那样。
“我是来帮助你的,老妈妈。你为什么不到车里暖和暖和呢?顺便告诉你,我叫乔。”他说。她遇到的麻烦不过是车胎瘪了,乔爬到车下面,找了个地方安上千斤顶,又爬下去一两次。
结果,他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还伤了手。当他拧紧最后一个螺母时,她摇下车窗,开始和他聊天。她说,她从圣路易斯来,只是路过这儿,对他的帮助感激不尽。乔只是笑了笑,帮她关上后备箱。
她问该付他多少钱,出多少钱她都愿意。乔却没有想到钱,这对他来说只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上帝知道过去在他需要帮助时有多少人曾经帮助过他呀。他说,如果她真想答谢他,就请她下次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给予帮助,并且“想起我”。
他看着老太太发动汽车上路了。天气寒冷且令人抑郁,但他在回家的路上却很高兴,开着车消失在暮色中。
沿着这条路行了几英里,老太太看到一家小咖啡馆。她想进去吃点东西,驱驱寒气,再继续赶路回家。
侍者走过来,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擦干她湿漉漉的头发。她面带甜甜的微笑,是那种虽然站了一天却也抹不去的微笑。老太太注意到女侍者已有近8个月的身孕,但她的服务态度没有因为过度的劳累而有所改变。
老太太吃完饭,拿出100美元付账,女侍者拿着这100美元去找零钱。而老太太却悄悄出了门。当女侍者拿着零钱回来时,正奇怪老太太去哪了,这时她注意到餐巾上有字,上面写着:“你不欠我什么,我曾经跟你一样,有人曾经帮助我,就像我现在帮助你一样,如果你真想回报我,就请不要让爱之链在你这儿中断。”她眼含热泪。
虽然还要清理桌子,服侍客人,但这一天女侍者又坚持下来了。晚上,下班回到家,躺在床上,她还在想着那钱和老太太写的话,老太太怎么知道她和丈夫那么需要这笔钱呢?孩子下个月就要出生了,生活会很艰难,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多么焦急。当他躺到她旁边时,她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吻,轻声说:“一切都会好的。我爱你,乔。”
一个家庭的遗产
琳达·里弗斯
直到这时我才体会到,爸爸付出的不只是眼睛,他捐献了更多的东西,那就是闪现在温迪眼睛里的骄傲。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项影响他人一生的决定,当这一抉择到来时,曾在我父亲眼中出现的骄傲,又闪现在我女儿眼中。
我永远也忘不了1965年那炎热的夏天,妈妈突然死于一种医学上都无法解释的疾病,时年仅36岁。当天下午,一位警官拜访了我父亲,征得爸爸同意,医院将要取出妈妈的主动脉膜及眼角膜。我几乎完全被眼前这一事实击昏了,医生要解剖妈妈,把妈妈身体的一部分移到别人身上!我这样想着,冲出屋子,眼泪夺眶而出。
那时我14岁,我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把我深深爱戴的人割裂开来。但爸爸却对那位警官说:“好吧。”
“你怎么能让他们那样对待去世的妈妈?”我冲着爸爸哭喊着,“妈妈完整地来到这个世界,也应该让她完整地离开这个世界。”
“琳达,”爸爸温和地对我说,用手臂环绕着我,“你能献给人类的最好礼物就是你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你妈妈和我很早以前就决定了,如果我们死后能对别人的生活产生好的影响,那么我们的死也就有意义了。”
那天,爸爸给我上的这堂课成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数年过去了,我结了婚,拥有了自己的小家庭。1980年,爸爸患了严重的肺气肿,就搬过来和我们一同生活,在以后的6年里,我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探讨生与死的问题。
爸爸高兴地告诉我他去世后,不管怎样都要将身体的一部分捐献出去,特别是要捐献眼睛。“视觉是我能给予别人的最好的礼物,”爸爸说,“如果能帮助一个双目失明的孩子恢复视力,使他也能像温迪那样画马,那对这个孩子来说是多么幸福和激动啊!”
温迪是我的女儿,一直都在画马,还曾多次获得绘画奖。
“想象一下,如果盲童像温迪一样能够绘画,那么做父母的该多么自豪啊。”
爸爸说:“如果我的眼睛能使盲人实现绘画的愿望,那么你也会感到骄傲的。”我把爸爸的话告诉了温迪,温迪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拥抱着外祖父。她当时不过14岁——与我被告知要捐献母亲器官时的年龄相同,可是我们两人又是多么不相同啊!
爸爸于1986年4月11日去世了,我们按照他生前的愿望捐献了他的眼睛。3天后,温迪对我说:“妈妈,我为你替外祖父做的这件事感到骄傲。”
“这怎么能使你骄傲呢?”我问。
“您当然值得骄傲,您想过吧,什么也看不见该是多么的痛苦,我死的时候也要像外公那样把眼睛捐献出去。”
直到这时我才体会到,爸爸付出的不只是眼睛,他捐献了更多的东西,那就是闪现在温迪眼睛里的骄傲。
当我怀抱着温迪时,我几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在捐献说明书上签名才不过两个星期。
我的美丽、聪明的温迪在路上骑马时,被一辆卡车撞成重伤。当我看着捐献书时,温迪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闪现:您想过吗?什么也看不见该是多么的痛苦。
温迪去世后三个星期,我们接到一封来自俄勒冈州狮城眼库的信,信中写道:亲爱的里弗斯先生、里弗斯夫人:我们想让你们知道,眼角膜移植手术获得了成功,现在两个双目失明的盲人又重见天日了,他们视觉的恢复象征着对你们女儿的最好纪念——一个热爱生命的人分享了她的美丽。
不管走到哪个州,我似乎都会看到,一个接受捐献的人对马有了新的爱好,并能够坐下来画马。我想我知道那个捐献的人是谁,那一定是金发碧眼一生都在绘画的可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