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去,刚好可以赶上方泽和安南子的婚礼。”顾柯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这才好。”
苏余温发动车子,慢慢的开出停车场,天空就像是被墨水泼过去的一样,星辰什么的都在下面了,“你回哪?公司还是家。”
“公司吧。”
放松下来之后,说话都带着深深的疲倦,估摸着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一时也过不去,她踩了刹车,车子放慢速度到停下来,夜色覆盖着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街道边其实真的有卖花的女孩和卖菜的老人。
寒暖各半的云川。寒暖各半的生活。
“你也别回公司了,回去休息吧。”外面街道上的灯照进车子里。
他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明天车上再睡也一样。”车子停在他公司大楼下面,他顺手丢了家里的钥匙给苏余温,“行李我整理好了,明天我估计没时间回去,你去我家取一下。”
“知道了。”苏余温完美的接过他丢来的钥匙。
夜色里面所有的等待其实都是荒芜的,留下的一片苍白不过就是余生等待的时候没有用尽力气。
“你在哪儿?”
“这个点能在哪儿。”苏余温将手机开了免提,一边在厨房里做酸奶,晚上吃了太多,需要喝点促进肠道蠕动的东西,“今天这么得空给我打电话?”
“那是看在你之后要请我吃饭的份上。”
苏余温淡淡的笑了笑,“你明晚没课?”
“有,坐班。”她可以听到乔伊那边笔触碰纸张的声音,唰唰唰的,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客厅茶几上已经快要堆积成山的文件,她需要在今晚将那些东西处理好。
苏余温去到小阳台上,这个小区里面的灯亮的恰到好处,淡淡的温柔从这个城市的夹缝之中渗透出来,每一丝都带着一点冷漠,每一点都带着一丝不安。
挂断了的电话安静得躺在冰冷的台板上。
等待这件事情其实就不应该带有任何的期待情绪在里面,苏余温盘腿在毛毯上坐下,打开电脑进入疯狂的工作模式,好像已经很习惯这个城市的黑夜了。
高铁转大巴,到的时候天色还蒙蒙亮着,两人下车之后,苏爸爸已经在出站口等他们了,“祖宗。”
苏余温一边笑着一边将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就听见爸爸和顾柯说话,让他去家里吃饭,“走吧。”苏余温很顺手的也把顾柯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回去的路上就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沉下来,小城镇的街灯永远带着温暖的情调,不像云川,每一束光线都是那样的冷漠而没有温度。
还没有进门就闻到饭菜香,“怎么就你一个?”
“在后面。”苏余温瞬间了解她妈妈想说什么。
“你也好意思让客人帮你拿行李。”
“谁让他的行李是我放进后备箱的。”回到家之后的苏余温才开始有些像高中时候的样子,或者应该说,青春时候的样子了,摒弃掉城市里面所有的浮华与躁动,她不过就是一个单纯的女孩而已。
苏余温拿着行李进了自己的房间,听到妈妈已经在招呼顾柯坐下来吃饭了。她收拾行李洗了手之后才坐下来,“怎么服务这么周到。”饭已经盛好,筷子什么都放着。
“那是人家顾柯给你盛的。”
她瞬间不说话了,坐下来乖乖的吃饭,要是顾柯的话,她还觉得挺正常的,或者说她其实已经,习惯了。
吃完饭之后,顾柯靠在洗碗池旁边看她洗碗,“约了乔伊?”
“没有,她今晚有坐班。”她将洗好了的碗递给顾柯,让他擦干放进柜子里面,之后听到关门的声音,爸妈应该出去散步了,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的习惯了,饭后半个小时出去走走。
“我们也走吧,顺便还送你回家休息。”苏余温擦干手。
回到音木,就会产生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以前不明白的家的定义好像全部都懂了,“我花了太长的时间想要离开这里。”迎面吹来的风没有刺痛,这个小镇或者会永远这样温柔下去,两人走的很慢,行李箱在地上摩擦出声音。
“你现在也没打算回来吧。”
“想啊,但还没有打算。”
他们两家距离不远,虽说是两个不同的小区,相隔的也不过就是一座桥,“我走了。”她用卡刷了一辆公共自行车。
风从领口处灌进来,音木这个地方“目之所及,皆是回忆”,车子停在音木二中的校门前面,这个时间点学生应该才开始自习,她走到门卫那儿,“你找谁?”
“我找乔伊老师。”
之前的老爷爷门卫已经不在了,换了一个中年大叔,操着一口浓重的音木口音的普通话,听着倒也挺舒服的,“你这边登记一下吧。”
“好。”苏余温写完自己的名字之后问那门卫大叔,“汪飞老师现在教哪个班?”
“你是他学生啊?”
“是的,他是我初中时候的班主任。”苏余温放下手中的笔,然后就看到门口一个老师走过去。
“汪老师。”
“苏余温!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学校没课,抽着时间回来参加方泽和安南子的婚礼。”
“对对对,方泽要结婚了。”汪飞老师头发已经比之前稀少了好多,整个人看着也不似从前的活力了,但到底比在云川生活或许要好许多吧。
“我之前还碰到你爸爸,你在云川工作?”
“是的,在云川影视学院教书。”
“高校啊,云影可是重点。”两人一边往前走去,一边热烈的交谈着,“我班上好几个人想要考云川影视学院,去我班上坐坐吧。”
“好。”
汪飞老师教的初三,班里面就算没有老师坐班,也是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笔尖触碰到纸张写下来的全是关于梦想的行书,汪飞老师在班里说了几句话,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就躁动起来了,苏余温走那三尺讲台的时候,恍惚着时光好像还在很久很久以前。
“老师,你是讲师还是副教授,还是教授?”
前排一个小小个的女生脱口而出问道,她很讨厌这样的问题,但是从一个尚且还是初三的孩子口中听到却有些不一样,她看出了这个孩子眼中燃烧着的对未来的野心,“副教授,我在云影教中文。”
“老师你几岁啊?”
“二十六。”
“二十六就副教授了,我天,牛逼啊。”
“老师,你什么学校毕业的?”
“云川大学。”
扬起的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更多的是羡慕和钦佩,“二十六副教授,你们苏老师还是双学位,中文和影视。”汪飞的一句话就像是一击炸弹瞬间在班里炸开了。
“不用羡慕我,你们这么年轻,羡慕我干嘛。”她微微笑了笑,“努力一点,希望以后我可以在云影或者云大看到你们,以后你们报汪老师的名字,我在云川请你们吃饭。”她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很和善的大姐姐。
“影视,老师你还认识很多明星。”
她微笑着点点头,“好了,真是八卦。”汪飞笑着上前制止了学生们无厘头的问题,苏余温看着他们,淡淡说道。
“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初中在班里一直是垫底的。”苏余温站在讲台边上,“不要不相信,你们问问汪老师,问问罗仙茗老师,或者朱予老师,他们都可以证实我说的话。所以不管你们成绩怎么样,努力一点,没有什么是现在的你们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