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烟怔怔地站在镜子前，以十分不熟练地手法往自己脸上抹粉底液。上学九年以来没化过妆的她，今天为自己的心上人跨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终于在加上谢熠然微信的第八天，顾云烟如愿以偿地约出了自己的心上人。
在家躺尸的日子里，她不知多少遍翻了他曾经的朋友圈，深深感慨一句老话不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朋友圈合照里的都是俊男靓女，尤其是在刷到他和漂亮姑娘的合照时，顾云烟总是一边打翻醋坛子，一边羡慕人家的颜值。不过奇怪的是合照里的他好像从未真正开怀大笑过，有时冷漠地望向镜头，有时只有一张落寞的背影。
顾云烟没有多想，小心翼翼地抿着口红，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里嘱咐着，吃相一定要文雅，要定时补妆，不能表现得太过热情…
南京东路站下了地铁，阳光有点刺眼，顾云烟忙撑起了一把黑伞。路过肯德基的时候实在没忍住馋劲买了个新品鲜柚冰激凌，结果没过五分钟就化得滴滴答答满手都是，更不巧的是谢熠然这时给她发了微信，说他在第一食品商店的门口。
顾云烟来不及找洗手间擦洗，赶忙一边吃一边飞速地穿过人流奔向第一食品，终于在大门底下撑着把伞淋着满手黄色的冰激凌四处环顾，急切地想要找到那个少年的身影。
“顾云烟！我在这！”
顾云烟猛然回头，一身白衣的少年在楼梯上的阴凉处向她远远地招手。是存在她心底的模样。她没有一丝犹豫地跑了过去，甚至想一个劲扑到他怀里——不过她理智地控制住自己，甚至不敢放肆大笑。
反而是谢熠然看着她一手狼狈地举着个快化光了的冰激凌“噗嗤”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你这是经历了什么，第一次见面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顾云烟只觉自己的脸涨的通红，却深深地沉溺在他的笑声里难以自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来来来带你去洗洗干净。”
谢熠然一把抓过她的手腕熟门熟路地带她小跑上了二楼，安安静静地在门口等她清洗干净了。过了五分钟顾云烟才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简直都不敢直视他。来之前规划好的完美相见和印象都被一个冰激凌毁得干干净净。
“咳，刚才都是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顾云烟小心翼翼地开口，一手摆弄着绣花的裙角。
谢熠然轻笑了一声，“走吧，去外滩。”
顾云烟愣了一下，随后还是跟着他沿着人来人往的南京路步行街走向外滩。
艳阳高照，她躲在黑伞底下盯着脚下的路。外滩吗？她记得他的每条朋友圈都会有定位，其中很多照片都是在外滩拍的。他很喜欢外滩吗？
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听不见身旁的车水马龙。不知不觉中，已然到了外滩。迎面而来的江风吹散了额前细密的汗珠，不禁感到浑身舒爽。意料之中，人很多。彼岸的“厨房三件套”高耸入云，是上海独有的美丽画卷。
谢熠然带着他在栏杆边占了位置，沐浴着迎面而来的江风。
“为什么要来这？”
谢熠然没有回答，只是拿出手机对准沿岸的风景一次又一次地按下了拍照键。
趁着他注意力集中在相机上的当儿，顾云烟这才干仔细地看他。与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那张脸别无二样，淡淡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扑面而来少年郎的青春气息。
他的左手小指内侧，有三个字母“zze”。
“你…这是纹身？”
顾云烟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谢熠然看着那三个字母，微微笑了起来，唇角上扬显出唇边迷人的酒窝。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手指了指黄浦江的对面。
“你看，东方明珠背后的一片楼房中，有一间是我家。”
顾云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瞪大了眼。那是市中心的地带，那片的楼盘房价不低于十五万一平，一套房五千万打底的价格。
还没有等她细细询问，他便主动交代起来，柔柔的音调颇有讲睡前故事的味道。
“可能你不信，我爷爷是美国人，我们家从他那代开始做生意，才有了今天的成绩。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毕竟这些都是他们创造的财富，如果未来有一天我能像他们一样，才有人让人羡慕的资本。”
“我自小在美国长大的，回国念初中是因为…因为一个人。”说着说着他低下头去甜甜地笑起来，可这笑却让顾云烟感到心慌。每次她在余婧桐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时，都是因为想到了他。
“坦白的说，对于朋友我不想说慌，我抽烟喝酒，虽然是偶尔但是…”
“我知道。”
“你知道？”
“嗯。”顾云烟没有过多解释。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美国教育一向比中国开放，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年纪抽烟喝酒。
谢熠然没有继续问下去，“我也纹身，你看到了。”
那三个字母zze此时竟比挂在她头顶的太阳还要刺眼。
“是…你心上人的名字？”
谢熠然微微偏了头，望向远方的东方明珠。
“我女朋友。”
顾云烟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碎的响亮的声音。她甚至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仿佛一缕阳光在她眼前形成斑斑斓斓的七色，什么也看不清了。
是啊，她为什么会没想到，只因为那一眼，就痴痴傻傻地从寒假开始喜欢他，到现在已有五个月了。她把他当成珍宝藏在心底五个月，却没想到他早已名草有主。
她看到了他的手机壁纸。是一个像洋娃娃一样笑起来很好看的女生，皮肤很白很细腻，五官很精致双眼很有神，大波浪挑染紫色的发型很衬她。
这样的打扮，可能是和他一样家世的女生吧？自小成绩优异的顾云烟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输在起跑线上”，她第一次因为“差距”而感到心痛。
谢熠然拍了拍他的肩，“发什么呆呢？走我请你吃饭。”
顾云烟缓过神来，想要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她好像失去了什么，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也许是因为从未拥有。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