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按原订计划进行，在阳历2003年院校放假头一天晚饭后，马成功丶温珂儿搭上了开往南阳的长途夜班车。开车前，温珂儿买了些礼物提手上，说给家里父母及侄儿带回去。马成功脸上窘窘地，挠挠头问：“初次见面儿，我给大叔大婶买些什么呢？”温珂儿说：“你还买啥呢？你就不用买，其实这东西不金贵，南阳也能买得到，外路和尚会念经，外地的东西显得庄重些，我才买了点儿，这些咱俩的全有了，都有了，你若不过意，就说是你买的，我不叫你买，你硬买，你偏买，这还不行么？”马成功说：“行倒行，那我就失礼了，我外路和尚不一定会念捞石头的经，不知能否帮大叔把石头捞出来还是未知数；另外说，很难想象那是块好石头，真恐怕大叔被骗了，去也许能劝劝他。”温珂儿说：“马成功，你以为我爸爸是那3岁小孩么?我爸爸辗了一辈子石，啥阵势没见过？啥奇石没见过，那么容昜被骗么？”车上的旅客不少，都是凑阳历年3天假回去探亲访友的，熙熙攘壤地把车塞满了。前后排有人忙着往行李架上放东西，扯着闲话说：“到南阳也就半夜了，耽误了看电视《情债》了，朱四儿挺聪明精干的一个人，完全可以寻媳妇过正常日子、划不来给人拉什么套股子，南阳人本来不知道啥叫拉帮套，这下不知全知了，不懂也懂了，电视一代魔影儿、说不清算球啥玩意儿，现代人大多是跟电视学坏了。”另一位说：“全程走高速，也许到不了那时候。我就看不惯球什么拉帮套，说的像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事儿，沾些旧社会传统老味道，非常替那老七抱不平，虽然有些病，家里困难些，倒也挺温馨，突然又闯进另一个男人来，一下子像吃了死蝇子，电视剧竟被作家胡球编写成那样子，歌颂美好心灵不是那种歌颂法，看着看着就没啥意思了，立马换台或者关灯睡觉去，你嫂子说她爱看，一方水土一方人，东北就兴那种熊风气……”另一位说：“没影儿没生活依据编剧不可能那样写，据说山西丶陕甘有地方也有那种事儿，这一演弄不巧全国都知道啥叫拉帮套丶拉驴套……你回家看什么父母呢？你去了谁给你科的那姓周的拉帮套呢？说不定他媳妇这几天也受不了，催你快回来……”被说的那人直说老孟净给我捕风捉影儿，假的说成真了。回敬一句说：“其实你不回家也可以，说不定你家也有人替你拉帮套，到家你成累赘了！”俩人的玩笑话把车上人逗乐了。有些人不屑地撇撇嘴，不耐烦地望窗外，觉得这些话太不雅，有些黄。马成功脸上窘，些哭笑不得了，心想说：“这么凑巧呢？这话是否给我提出些暗示呢？温珂儿自有对象小屁孩，我年轻学生家随温珂儿南阳拉帮套？周六或周日河南人爱看《梨园春》《武林风》频道是人所共知的，甚至全国人民都爱看，并不知道河南台正热播什么拉帮套。”暗思忖：“小屁孩阳历年提东西去她家，自己另插一杠子，俩人咋着说话呢？像情敌一样吹胡子瞪眼睛？拉出格斗的架式来？明明那小红坎肩事件曾姗姗还在怄着气，与自己打冷战，后遗问题没有完，没有透回暖迹象来，这温珂儿恬然不识趣，曾姗姗知道了就会更反感，自己家后院失火还没有救过来，给别人拉什么套股子丶帮她抬什么石头呢？随温珂儿去什么南阳呢？去了我能安下心？与曾姗姗说不定真的就毕了，一辈子真舍不了她曾姗姗，在医院她是那样的关照我，一趟一趟地那儿跑……”马成功很是后悔了，觉得跟姚蓝怎么订欲擒故纵计也不中，真不该随温珂儿去南阳……于是说：“温珂儿，你总说我们学文的装玄装孬的，我去了你那小屁孩会不会心生忌讳呢？”温珂儿说：“他小小年岁家，心眼子没长齐，知道啥叫忌讳呢？就叫他在家里写作业，哪儿也不许去，现在不管严点将来考不上大学了。”又说：“马成功，我们是真诚的俩同学，把一百个心放肚里，如果你真装玄真装孬，也怨我考虑不周到。其实我并不敢跟你与曾姗姗中间插杠子，别做贼心虚恁胆小……”马成功就看温珂儿，温珂儿索性任他看。马成功心里说：“亏你温珂儿是大学生，我去帮助你，凭什么做贼心虚呢？凭什么胆小呢？说出如此有待商榷的话，她有理我倒成悖理了。虽然温珂儿很像康淼淼，我不会弄出同王兰兰那种事儿来，只有下辈子，只承诺下辈子……”马成功一下子感觉温珂儿城府深，耐寻思，长得虽然像康淼淼，性格上确不像。那小屁孩能有多小呢？对象会谈难道就不会沾酸吃醋么？阳历年不去见见他的情人或者未来的媳妇么？后来温珂儿很坦然靠自己肩膀上睡着了，低低的打鼾声很均勻，后来躺自己身子上睡。车到南阳时，马成功推醒她，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并不到11点。
南阳市在豫鄂两省交界处，往南是湖北，往北是河南，因产成色很好的玉而出名，因玉的稅收份额非常高，是全国知名的地区级市，当年诸葛亮未出山正在此地住，正等刘关张三兄弟访贤呢，待价而估呢。据曾姗姗讲：“往南一百多里路就是老河口市，她家住离市区4公里的乡镇上。”温珂儿的哥哥温爱宾自己有辆小型面包车，接到南航站，他那十几岁的儿子温小宾也在汽车上。温小宾十二三岁的毛孩子，如同大人般地个子了，一见马成功挺高兴，就说：“今儿你马成功与我住在一个屋。”马成功说：“我知道你叫温小宾。”便问学习成绩好不好。温小宾说：“不咋的，班也跟不上，第一名，最后第一名，想外出打工去。”温爱宾白一眼儿子说：“小孩娃儿打什么工啊，干不了三天就往家里跑。”温小宾就笑，就说马成功：“我应该喊你姑夫么？”温珂儿脸就红，不让侄子胡称呼。一到温珂儿的家，温珂儿的爸爸妈妈极热情，上下打量马成功，问车上冷不冷，说郑州没有南阳暖和些的话，把准备好的饭菜端桌上。马成功说些谦让的话：“大叔大婶，天晚了一点儿饿气都没有。”温珂儿的妈妈说：“谈不上晚，我们毎天都是11点钟以后才睡觉，李幼彬主演的电视剧《情债》三集连放刚演完，你们随便吃一点，喝杯酒，解解乏……”温珂儿从自己闺房里找出条新毛巾，很香很香的胰子递给马成功，让马成功洗一下。马成功打量温珂儿的家，虽不是太奢华，算得上挺殷实，方桌丶条几丶花瓶丶椅子似乎都是些老古董，条几有一樽青绿古铜鼎。又到院子里看，一棵很高大的树冬天依然青枝绿叶的，围树的池子上有几盆菊花虽然衰败了，另几盆不知名的花儿确繁盛，是个都市村庄内的四合院，在城市内得这个四合院确是不容易。看得出温珂儿的爸爸是个实实在的手艺人，不太善言词，市里自己有工厂丶（或许是作坊）有店铺。吃饭间马成功谦让着让温爸爸坐上首，马成功便问道：“大叔，那矿井离这儿有多远，您老是否见过那石头？”言下之意别叫人家诓了啊，骗了啊。温珂儿的爸爸似乎自责，咂咂嘴说：“你们来的仓促，我还真没有通知那老板，据说那石头已经被专家鉴定了，我们明天下井看一看，看能否把它买下来，买下来够几年的原料了……”马成功心想说：“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一下呢？”三天时间紧不紧，能否捞出来不一定，学校能让续假么？席间，温爸爸问马成功家乡哪儿的，自述家乡是黄河北岸温县的，灾荒年间迁过来。
第二天，也就是2003年阳历第一天，马成功老早就醒了，晚上并没有睡好觉，心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者惦念着曾姗姗，只短短的一晚上，感觉时间非常长。那石头真是所说的那样么？心有一种怪想法，自己学文的，能见识一下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五色彩云石是件荣幸事，奇而不怪，怪而不荒，荒而不诞，小水窝吊出个大螃蟹，意外中有个大收获，兴许能搞出篇很有成色的文章来，或许能投至院校报刋上发表去，为行文奠定下好基础。继而想：“曾姗姗能去服装厂打工么？可能‘妖精’三五句话把她说笑逗乐了，心里没有疑虑了，我们没啥芥蒂了；也可能‘妖精’一句话走嘴了，曾姗姗对我意见更大了，如何解释也说不清，我们二人肯定决裂了。那一天不知咋就混头了，真不该把红坎肩儿装兜里，让刘兴装孬拽出来，另一只螃蟹严丽丽站出来冒傻气，做伪证，闹得将要退一级，那俩人真傻么？”马成功斩不断理还乱，一而再丶再而三想着这些事儿。温珂儿早上起来了，问马成功起得那么早？预祝新年快乐新年好。马成功也说新年快乐新年好。之后温珂儿问：“新地方适应不适应，睡好睡不好？睡着睡不着？”马成功回敬一句说：“睡不着怎么样？能挡住我不来这儿么？”温珂儿脸生艮，扭头出去了，端过来洗脸水，新牙膏新牙刷，并给马成功递毛巾拿胰子，看着他洗了脸。马成功问：“我的皮鞋咋着就亮了？”温珂儿说：“有个姓温的给你擦了擦，上些油，你的衬衣也是洗过甩干的，旧祙子扔掉了，哥哥屋里找了双新袜子。”马成功就看温珂儿，温可儿似乎经不住马成功这目光，扭头走开了。
因为要去矿井上，温妈妈买了豆浆油条及糖糕，吃过了早饭又把些吃的喝的扔车上，说离那矿井远，说不定回不来。且歉疚地说：“看，真是的，挺不好意思的，这阳历年小马来家连顿安稳饭也吃不成。”马成功心里说：“事已至此，说别的没啥意义了，只有在这儿帮忙抬石头学**。”温爱宾发动了车，温小宾闹着也要去，说阳历年不上学，好多同学都出外旅游了，要出外玩玩去。于是马成功丶温珂儿丶温爸爸丶温爱宾及儿子一行5人坐上了车，出市区在高高低低逶迤的乡村公路上行驶着，似一个“任务”，或一个“寄托”，严冬的季节里，在车上能望见远远近近的山，全是郁郁苍苍的，像付淡淡的水墨画；近处侧边则是些丘嶺地，荒芜的乱石堆，更显得空旷无人烟。行一阵温爱宾方向盘一磨，下乡村公路一拐弯坡头下就有片开阔地，就有个大庄村，在村头一家盖得相当雄伟的宅子前温爸爸下来车，上前敲敲门，里边瓮声瓮气的狗吠声，无人语。
马成功浏览一下村里概况，猜想此户人家是富人，小时候曾听爷爷讲，穷苦人家喂的大多是吧吧狗或柴狗，从狗的叫声就能判定人家的穷富来，断定这户人家喂的是细狗、狼狗再或者是藏奥。温爸爸这才想起了打电话，掏出手机按日记本上号码打一通，不大一会儿，一个稍胖胖的中年人打开了宅院门。
“丘老板……”温爸爸与那丘老板寒喧几句话，便说明来意了：“我们想看看那块石头去……”
“看石头？”丘老板狡黠地乐一下愣一下，家里有玉厂，猜得出温老板肯定来看石头，不看石头不会来这儿。咂一下嘴，笑笑说：“老温啊！别说话像吃了灯草灰儿样，说看石头就恁容昜？石头在那深深的矿井里，不是说看就能看到的。老温！当时真是后悔死，若当时弄上来早就卖罢了，也许真卖给你老温了……”
丘老板掏出了烟，让给温爸爸与自己互相抽一支。就说：“老温！若诚心诚意买石头，一口价没商量，低于100万谈不成景儿，这奇石头确实专家鉴定过的，确实是当年女娲娘娘练石补天剩下的五色彩云石，实属世界上罕见之石了，世界上没有任何石头敢与神话故事儿联系到一块儿。”又说：“老温，干什么事儿第一原则是心诚，心不诚买不来好东西。”
温爸爸与儿子面面相觑了。温爸爸回敬一句说：“我们是心诚，不心诚咋会专程跑一趟？”
温爱宾也陪笑说：“丘老板，能否把那石头弄上来定价钱，不看看东西谁敢给价钱那么高？”
丘老板揺摇头，表示没挪移说：“那我真没有办法了。想弄石头就像喝口白开水恁容昜？说弄就能弄上来……”
马成功想乐不敢乐，想笑不敢笑，望着这位浪漫故事的编纂人，50岁上下年纪，中等个儿，长一脸虚胖松膗的肉，细长的眼睛眯成细细一条线，染过的头发明光明光的，下边一双罗圈腿的脚蹬在一双很明亮的皮鞋里。从内心讲，马成功非常急，学校里有曾姗姗怄着气，既然来到了，总想帮温家一把抓紧回校去。大约沉默了半分钟，马成功见温家父子一时语塞搭不上话茬子，愣那了，就冒昧地搭话说：“丘老板，这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毕竟是极荒诞的神话故事儿，严格说是旧社会某某文人闲着没事了，吃饱撑着了，臆想臆造的，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大谎话，说白了瞎揣或者编造的；也可能当时环境恶化了，空中臭氧层缺少了，就幻想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了。我们来前就觉得丘老板很是不一般，很是不俗气，很有遐想感，很有创意感，所以那奇石头就在你的井下了；我们想，能见识一下当年那石头，我们捞石头也在延续神话故事或者成了神话了。不过你的话我们总觉得在编假，总想起‘指空卖空’某个词儿，想开开眼界仍是不可能，却使好多人当真了。那石头那么好，你当时为什么不把它弄出来市场上拍卖呢？说不定价钱则更高，说不定温老板真买了……”
丘老板不屑地瞟一眼马成功。马成功往下不敢说温爸爸人老实，容昜被骗，说话中带挑衅或者戏谑了:“丘老板，我说话千万别介意，女娲娘娘练石补天可信度几乎等于零，说忽悠是对您不尊重。那石头您找哪位专家鉴定了呢？是什么单位呢？有国家相应职称么？有名有姓吗？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石头究竟是何物质呢？能让我们看看鉴定结果吗？”丘老板虽然脸上挂不住，倒也挺从容。马成功进一步说：“丘老板，不过您的心情我们很理解，想把那石头卖个好价钱，这样炒作喧嚷倒也不稀罕，符合常人心理儿，天知道它是块啥东西，也许是块一般的烂石头，烂石头能值恁多钱？丘老板，别说是女娲娘娘炼就的五色彩云石，就是买个西瓜也得让人摸摸敲敲断定是好孬，熟不熟，或半熟，更或者是汤瓜，半熟汤瓜温老板肯定不会买；如若真是块好石头，或许温老板真买了，温老板真掏那100万。假如说矿井里挖出了孙悟空当年的金箍棒，也得让我们看货而后敲价钱，谁敢一下子花那多么钱买块不知是啥东西的烂石头？换丘老板你你敢么？你这种道理值得一击么丘老板？”
“这小子……”温珂儿一种赞赏目光直瞅马成功。
丘老板一时语塞上下打量马成功，对马成功不敢等闲对之了，连忙说：“那是那是，那块石头确实大，足有十几吨或者几十吨，当时没力量弄上来，若弄上来早就卖罢了，轮不着现在穷折腾，或许弄石头时真弄出条孙悟空当年的金箍棒……”
马成功丶温珂儿互相望一眼嘲笑说：“你更能发大财！”
丘老板说：“那我就发扬风格送南阳博物馆当震馆之宝去；玩笑归玩笑，是块好石头是没说的。老温买下来真够几年原料了……不看看你们真是不放心，不过得费很大的劲。这样吧温老板，凑这几天我们爷俩且不忙，完一桩是一桩，卖出去我倒省心了，绾住圪瘩了，歇下心来干些别的事儿，咱们就去看看吧！”丘老板听说话看气质，认定马成功就是温老板聘请来的鉴定人。从兜里掏出烟，直让马成功。马成功说声：“不会抽。”丘老板就摇摇头自己重新抽一支，从家里开出部客货两用车，把錾子丶大锤丶撬杠及一切应用工具全部扔车上，并且给儿子安排一声：“把发电机组丶捲扬机丶风机丶罐笼丶电缆线等等该使用东西整理一下子，我回来拉往井上去。”把马成功让至副司机位子上。温珂儿见马成功上了丘老板的车，与侄儿坐丘老板车的后排上，丘老板发动车折了个弯儿，带路出了丘家营村。途中，丘老板便问了马成功姓名之后给马成功诉开了苦：“小马同学，开这个小小的矿井，本来想挖出些煤，建成一个小煤矿，养住一家人吃和喝，想不到半途而废撂那了。你想啊，一大家人吃喝拉撒可不是件小事儿，这个生孩子那个结婚了，这个头痛那个发热了，修房盖屋的，客情来往想不来的事情都会有，那天自己老婆的表姨生病了，也通知去看望，她的表姨咋也轮不着我们看望去；唉！这倒霉的矿井，刚接近预定煤层就被地质部门知道了，硬说我们是什么煤老鼠丶煤耗子丶地面上胡乱掏窟窿，这还得了啊，无法无天了！听起来没一句是人话，连一两煤没见着硬被责令停产了。好就好在挖出了这奇石，女娲娘娘当年炼就的五色彩云石，若能卖些钱，能弥补我一部分损失啊。小马同学你是不知道啊，挖这井窟窿费我老鼻子大劲了，干着干着工人们不想干，跟我谈判讲价钱；人家当老板牵着工人的鼻子走，这工人不把老板当人看，我被工人倒牵着。现在的人一头钻进钱眼里，根本不认我丘老板是谁啊……”
两部车出村后不久在不是路的路上行驶着，颠颠簸簸地上漫坡，路上净是些乱石头，还有那残存未曾化完的雪，衰叶败草，好一派严冬萧条景象。原先开矿时人踩车辗的路早就没有了，颠簸得温珂儿简直想要吐，温小宾时而望一下姑姑。在车上，老远就望见丘老板那四根钢柱子的矿井井架了，突兀在鸡爪子山南麓的慢坡上，上面有面小旗子，被风刮日晒得残缺不全失去颜色了，寒风下猎猎飘动，似乎在呜咽，像怀念当年开矿井的喧嚣与繁盛，像述说这几年的孤独与凄凉；旁边还有被拆除的烂工棚及那丘老板曾经办公现在已经没了上盖的屋子克廊子。当几个人一下车，马成功虽未斥之以鼻，一下子联想到女娲娘娘炼就的五色彩云石就在脚下了，将要露头了，继续演绎神话故事了。温家父子及马成功就见井架下那矿井口用水泥封死了，四根钢柱子一摸一层黒色的灰，十多米高井架上的滑轮锈成什么样就可想而知了。被封死的井口周围除了些枯死的草还有不知是谁屙过的风干屎，通往较远处的罐车铁轨拆除了，有大堆罐车拉出的矿碴烂石头。马成功左右上下看，在武安或密县天达造纸厂周边打工时曾见过这种类的小矿井，不过比丘老板这矿井阵势大得多，井架更加规范些，据说均是些乡政府办及县办的半国营性企业，或者有的是打着乡政府及县政府的名誉官商勾结性企业，想此时，早已被责令停产了。
丘老板扶着钢柱子十分怀念地说：“5年了，这矿井眨眼间封了5年了，煤也没採成，矿也没办成，若不是发现这石头，这钢柱子被切割拉家了……”
在路上，本来丘老板说过了，马成功不经心再次问一遍：“这矿挖着煤了么？煤的质量挺好么?”
“我说了你忘了，一两煤没见着就被责令停产了。有内部消息说，南阳鸡爪子山下不但会有煤，而且煤质量非常好，所以才冒如此大风险……”
“也有专职工程师管理么？”
“那是自然。只是业余时间来一下，只讲些注意事项指点指点就走了，并不是住这儿，光这一项就拔走我近两万……现在的人，全搞经济效益呢，人人往前（钱）看、现在谁不为金钱啊！”丘老板仰望阵子矿井架子，又围绕矿井转一周，遗憾地摇揺头，似乎极缅怀很风光的那岁月，从车上拿下大锤錾子来，就说：“也图个吉祥，忘了买挂鞭炮放一放，要么就干吧，先揭开井盖，我回家拉设备买一挂鞭炮来，放一放……”
既然来了那就干吧，停也没有停，丘老板提起那大锤，温爱宾扶錾子，动手打起来，几锤下去才些浅浅的小白点或者小白印，丘老板有些发愁了，井盖竟然这么硬。丘老板电话响，把大锤递给要接的温爸爸。腰里掏出来手机听着听着不舒服，虚胖的脸扭曲变形了，最后抑制不住地说：“你娃儿八成神经不正常，几天电视剧看迷了，我有家有口的，给你家拉什么帮套呢！按说，拉帮套都是主人家同意的，你妈妈同意了么？你爸爸同意了么？你这样往你妈丶爸头上扣那尿盆子名誉就好么？你也那么大个孩子了，好吃懒做的，游手好闲的，啥活不干一点儿，出去打打工也能挣他不少的钱，说不定成家立业了，媳妇闹上了；娃儿啊，我知道你想讹诈我，你以为你丘叔好讹诈那就想瞎了，你丘叔不吃你球娃儿那一套。你如果好说好商量，我给你弄几个零花钱，可你年纪轻轻的，什么是个头儿呢，没有尽头啊！如果你真是我儿子说不定我全包了，媳妇闹上了！古人曾说过‘救贫不救懒’，可你也得追求上进啊！你也得学好啊，不能一个劲儿靠我啊！”丘老板说罢，极不可思议地狠狠关了机。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温爸爸诉苦或者感叹说：“一个球电视剧演得全城都成风雨了，全南阳全中国全世界都成了拉帮套！看来帮助人也会帮错的，也会帮瞎的，也会有负作用，我还是往他家去多了，不该掺和他家那烂摊子，他们这家子人你还真不知，若不是我帮衬他妈早跟他爸离婚了。这孩子啊，不精透，顶多8成熟，不懂得感恩反倒跟我弄开这个了，唉，现在的人！你说说，电视剧啊，改革的春风啊，我找哪老几说理呢？”
温爸爸不知可否。马成功觉得丘老板不懂诗，说的却像诗。温爸爸看样子也听出些门道来，马成功觉得此人黒色幽默比自己高一筹。丘老板心里不平静，想一下，司机楼里拿出来一瓶水，往肚里灌几口，把瓶子丟地下，又放在汽车上，燃上一支烟，抽几口随即就扔掉，似做出重大决定来，对温爸爸说：“老温啊，不好意思了，先揭开这井盖，你们先干着，我得把设备拉来去……”说罢开车就走了。
温珂儿与侄儿在山坡上玩。温爸爸及儿子与马成功互相望一眼，望着丘老板开渐去渐远的车，猜想丘老板不是干活的那块料，不知是拉设备是找刚才说的那小子算账了，更或是身上没力气耍滑头。只有自己干，丘老板一身虚肉干不出什么来。
看得出这井盖是几块水泥预制板盖上的，也许是办公室顶上卸下的预制板，上边抹了层水泥沙浆轧光了。于是把錾子贴着预制板的表皮斜着剔，“嗵！嗵！”就有一块块水泥沙浆块掉下来，逐渐找到窍门了，效率大大地提高了。温爸爸一直扶錾子，马成功与温爱宾轮流打大锤，下大力气干。
“让我也试一下！”
冬天的山坡上没啥玩，与姑姑玩了一阵子回来的温小宾，一下子觉得挺枯燥，把大锤接过去，一锤打下去，没打在錾子上差点没砸在他爷爷的胳膊上。几个人都笑，马成功接过来仍想再试一下温小宾手中的锤，接近中午时，把那层水泥沙浆剔完了，露出预制板与预制板接缝了，就把錾尖在接缝处把那预制板往外别丶往外撬，齐心协力挪开了笫一块预制板，再挪动第二块预制板时露出黒如洞口的井口了。马成功试探性把块小石头丟井里，落下两叁秒钟的时间似是落在水面上。“让我也试一下！”温小宾搬块大些石头丟井里，仍是两叁秒钟后“嗵”地一声响，里面全是水，几个人倒嘘一口冷气了，心想说：“几年间竟渗出这么多水……”
马成功站起来，惯性用衣襟擦那脸上的汗，温珂儿爱怜地望望他，没敢掏兜里的小手绢儿，知道掏出来他也不会用。正如他自己说的，形成习惯了，习惯真形成品质么，马成功小小的坏习惯品质真癞么……感觉不到马成功怎么癞，处理谢三儿家里的事儿帮了弱势人王兰兰；及来时对丘老板说的话，能应酬得体，喷薄而出，对其更有种崇敬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