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入病房,但里面却是一片死寂。
罗乐坐在凳子上审视了秦雨薇一会儿,然后拿起病床边的一份日历簿,平静的述说着:“在十六岁那年,也就是我们刚搬到纽因克的时候,我从那时起开始做噩梦,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
他将日历簿翻了一页:“在梦里,我梦见一次次死亡一次次灾难,家人、朋友、同学,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我们眼前死去,你们死的很凄惨很诡异,那种真切的画面就如同亲身经历一样,而我也每次都会被噩梦惊醒,严重的失眠,折磨了整整我六年……”
秦雨薇眼神中流露出情绪的波动,尽管依旧空洞的望着屋顶,但似乎已经被罗乐的言语所影响。
罗乐慢慢的翻看日历簿,继续讲述:“每天,我身边熟悉的人表现出喜怒哀乐,全都化作噩梦里对死亡的恐惧,很多时候我甚至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假,我的精神经常出现恍惚,我的思维开始混乱,我的性格变得古怪,但这反而让噩梦越发持久和清晰。
你可能无法想象,我不止一次产生过结束自己生命的想法,我受够了噩梦里的恐怖景象、时间错乱的折磨,还有生死往复的循环,死亡有时候并不让人难以接受。
可是我不甘心,或者说我很愤怒,我无法接受命运捉弄般的摆布,梦魇越使我痛苦,我就越是想法设法的坚强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能够摆脱它的束缚,活出我想要的自己!
也许这一切都是徒劳,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可是我确实坚持下来了,整整六年时间……
直到有一天,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然后,我重获新生!
你今天瘫痪在床,你觉得人生暗无天日,但是你愿意就这样屈服甘心做一个废物吗?
要是我,我只会说一句,‘去他妈的’,我要活下去,我会活的更好!”
罗乐早已放下日历簿,与秦雨薇对视着。
秦雨薇泪眼婆娑,表情凄楚而彷徨:“哥,我怕我坚持不了。”
腰部以下毫无知觉,瘫痪几乎不可避免。
她不是没想过要乐观坚强。
可一想到今后不能肆意的奔跑,不能参与自己热爱的舞蹈,不能凭借双腿环游世界,而朋友闺蜜又将一个个离自己远去,浪漫的爱情不过是遥不可及的幻想,余生只会在轮椅上度过,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一切对未来的畅想完全打破,活着,也许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没有希望,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医生说你瘫痪,你就一定会瘫痪,心甘情愿的认命?”
罗乐语气稍稍加重,斥责道。
秦雨薇实在是被娇生惯养了,软弱的性格不是一次心理疏导就能改变的。
这让他有些失望,有点怒其不争的感觉。
不过该挽救还是得挽救,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妹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步入颓废的深渊。
“难道我还有希望?”
秦雨薇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随即又黯淡下去,象征性的询问一句。
她是今早醒来的,依稀听到了父母和主治医师的对话,医生明确表示痊愈的概率非常小,即便通过一系列康复性治疗,估计也只会恢复一部分知觉,想要彻底摆脱轮椅几乎不可能。
罗乐突然一笑:“不要放弃,我会想办法的。”
‘进化因子’改造后的身躯,神经修复是可以实现的,他自己就有亲身经历,有一定的可行性,不过这要视神经损伤程度决定。
神经修复,体质需要达到几个标准量?
还有待实验验证。
罗乐脑海中计划着向秦雨薇注射‘进化因子’的疗程,起身离开重症监护病房。
秦雨薇看着罗乐离开的背影,有些感动,有些彷徨,而更多的是麻木。
表哥一如既往的为自己带来温暖,刚才自述,不论是事实也好编造也好,确实给了她很大的触动,但也仅止于此。
沦为一个废人,她已经对人生丧失了信心。
“连续六年的噩梦,如果是我也许早就崩溃了吧,我怎么会这么懦弱,可这就是我啊……”
泪水止不住从眼眶流出,一点一滴滑落脸颊。
她想要大哭一场,可这除了惹来别人可怜的目光,又有什么意义……
门口,海瑟薇正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拨弄着手机。
罗乐几步走近:“去警局和军情局把车祸前后的资料复制一遍,事发现场的状况信息、相关人员的调查报告,只要是涉及到车祸的,统统给我拿过来,这件事我要查清楚!”
不管车祸是不是意外,他必须要弄清楚。
如果意外那没什么好说的,可要是有人在暗中使绊子,他会让对方意识到什么叫做后悔!
“明白!”
海瑟薇连忙收起手机,面色郑重的点头,转身楼道出口走去。
她还是头一次见罗乐如此严肃的对待一件事,因而丝毫不敢大意,车祸要真是被人蓄意策划的,而官方却放任不管,那后果不堪设想。
天知道一位超人暴走后会发生什么,至少纽因克市是承受不住的!
吩咐完海瑟薇后,罗乐径直赶往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
在对秦雨薇注射‘进化因子’前,他有必要了解一下秦雨薇的神经损伤程度,这有利于他判断注射的次数和剂量,做出针对性的计划。
毕竟融合‘进化因子’存在阶段排斥反应,他并不想让秦雨薇冒太大的风险。
办公室内。
“你好医生,我是7号病房的病人家属,请让我看一下病情分析报告。”
罗乐找到一位正在整理资料的医生,直接开口道。
这医生年纪大约五十出头的样子,面色平和稳重,配上一身纯白色的医务服,颇有种老学究的感觉。
医生听到声音,立马转头看去,表情略显古怪:“你有什么问题吗?”
以往索要观看病情报告的病患家属不是没有,可像罗乐这么年轻,倒是很少见。
罗乐回道:“我只是想看一看病情分析资料,这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医生懒得瞎忙活,言语带着拒绝:“小伙子,我就算给你你估计也不看懂,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去陪一下病人。7号病房我知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突遭横祸确实可惜了,她现在是最需要心理疏导的时候,只要调整好心态,对以后恢复性治疗是很有好处的。”
罗乐语气一沉:“有什么好处,能下床走路吗?”
医生摇头:“这恐怕不能,她的情况比较严重,不光是脊髓下段有多个受损处,周围神经系统也存在不同程度的损伤甚至断裂,完全康复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不过一定程度的知觉恢复还是有机会的。”
“既然没有康复的办法,那还是让我看看病情报告,你们不行不代表其他人不行!”
罗乐语气突然强硬起来。
医生闻言一噎,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蛮不讲理,好说歹说硬是不听,就算看了病情报告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还有比医院更可行的治疗方案不成?
这简直是开玩笑!
“你…好吧,等着。”
几分钟后,医生将一叠病理分析报告丢在桌上。
罗乐倒也不客气,直接拿起翻看起来。
报告中有用文字描述的资料表格,还有比较专业的神经成像图谱,没有相关知识了解很难看懂。
但这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问题。
在最近半个月多的时间内,他吸收了大量物理化学以及生物方面的资料,神经学作为人体生理学的重要分支之一,他同样多有涉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