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否经脉俱断?”毓曦问道。
“是。”怀昑一愣,随即道,“姑娘是知道些什么吗?”
毓曦摇了摇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坐在椅子上假寐了起来。
没有把握的事,她是不会下结论的。
怀昑暗中看了一眼尹知秋,示意他帮忙。
可尹知秋也对着她摇了摇头。引着她走了出去。
“她不想说的事,你怎么问都问不到的。”
江湖中人向来随性,她也不好强迫别人什么。怀昑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头疼。我刚来此次不久便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黑衣人的事还未调查又出了这种事。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怕是不得安宁了。
“你先去调查黑衣人吧。这边我来盯着。有情况我会派人去找你的。”
“有劳了。”怀昑心下一喜,拱了拱手后便离开了。
直到怀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后,尹知秋侧身看向某处,开口道,“看够了?”
屋顶之上传来一声轻笑,一个人影从上跃了下来,落在尹知秋身边。
“寨子…我让宁沫和岚音去盯着了。”
尹知秋弯了弯唇角,开口道,“有劳你了。”
毓曦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站了一会后,她便踱回了自己的院落中。
宁沫和岚音已经前去执行任务了,院子中安静的吓人。
目光落在一旁的水桶之上,毓曦走了过去,将其拿起,双手微微用力,水桶便炸裂了。
唉…喳呼的人不在身边,总感觉有些无聊。
罢了,睡觉吧。
这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更。
侍女站在院落门口踌躇了许久,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只能继续干等着。
直到尹知秋来了,看了看一脸苦笑的侍女,问道,“怎么如此之久。”
“那位姑娘还未醒。”侍女答道。
尹知秋叹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毓曦蜷缩在一张椅子上睡的正香。
尹知秋伸手过去想将她拍醒,可手还未触碰到她的肩膀,手腕已经被抓住了。
“毓曦。”尹知秋开口道。
紧闭的双眸蓦地睁开了,毓曦望向传来声音的那处,愣了几秒后,松开了手。
那手腕之处已浮出一圈红痕,毓曦脸色一僵,收回的手缩进了衣袖之中。
尹知秋直起身,看了看手腕处的红痕,调侃道,“手劲挺大。”随后扬了扬手,让侍女进来。
毓曦从椅子上起来,伸了个懒腰。蜷缩了一晚的身子总算是得到了解放。
“奴婢伺候您梳洗吧。”侍女弓着身子想将毓曦带进屋子里。
毓曦却后退了两步,随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拢了拢一头乱发,开口道,“不必。这样就好。”
侍女看着面前的毓曦一下子进退两难。
“梳洗吧。”
尹知秋的话让侍女再次行动了起来,可还未走到毓曦身边,便听她说道,“我说了。不必。”
声音有些冷,似乎压抑着怒气。
侍女置若罔闻般地抬手扶上了毓曦的手臂,可下一秒,她的手便被抓住了。那力道像是把她手腕折断一般。
“我说了。不必。再往前,找死。”
无辜的侍女承受了毓曦的起床气,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两眼含泪。
毓曦看了一眼侍女梨花带泪的脸,松开了手。
“抱歉。”她小声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进了屋子。
“公…公子…”惊魂未定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看向尹知秋。
“退下吧。”
“是。”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
毓曦在屋内梳洗完毕后,一推开门,便见尹知秋还站在先前的地方,见她出来,扬起了一丝微笑。
尹知秋带着毓曦到了一个茶楼,此时茶楼中正有一个说书先生在慷慨激昂地讲着以前发生的故事。
毓曦品着茶,眉头舒展,可听到那先生所说的故事时,却蓦地沉下了脸。
“都说这百年之前,出过一个豪杰。为这皇族,打下了江山。”
说书先生慷慨激昂地开始了他的故事。
一副气势磅礴的场景浮现在众人眼前,那厮杀声仿佛就在耳边。
百年前,谢氏与欧阳氏欲争这天下霸主之位,终是在墨雪湾进行最后的对弈。
谢军被暗算,不得已退入了墨雪湾。
“这墨雪湾啊,地形特殊,欧阳氏率兵将那谢氏围困在山谷之中。而他们则从上发动突袭。情势很是不利!”说书先生一拍案板,皱眉道。
实力强盛的谢氏在这猛烈的攻击之下折损兵马无数。
“就在那时啊,一位卓越的军阵师,发现了那谷中的玄机,带着残留下来的人,逃了出去!”说书先生先是扬起了声,可马上又沉下声继续往下讲去。
“可这欧阳氏定不会让谢氏生还,于是派了兵马堵在山谷之处。双方人马激战。”
彼时,谢氏只余兵马千人,而欧阳氏却有兵马万人。
实力悬殊之大让谢氏放弃了挣扎的希望。
“就在谢氏放弃战斗,准备做那俎上鱼肉时!”说书先生猛然间停顿了下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听客等了一会有些着急起来,催促着他继续往下讲。
说书先生应了众人的请求,继续开口道,“不知从何处窜出无数人影攻向了欧阳氏的兵马。只一瞬间,哀嚎声遍地,欧阳氏被打的溃不成军。”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站了起来。
“谢氏趁此机会,发动了反攻,大败了欧阳氏,最终夺得了天下!”
说书人慷慨激昂地讲述了那时的故事,平复情绪后,他坐了下来,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他道,“我家祖先有幸见证了那场战役。”
那名军阵师,施展了一种秘术,力挽狂澜,那秘术,便是世人口中的引魂书。
“那后来呢!”听客问道。
“后来,谢氏班师回朝后,参加此战役的人都获得了不菲的奖赏。而那位立了大功军阵师也告老还乡了。”
故事说到这,大家都来了兴趣,一个劲地问那先生军阵师的事情。
说书先生被问的头眼昏花,最后压了压手,才说道,“我只知道这么多了。”语气中带着点失落。
他也想知道那位大人的下落,可他的祖先,并没有提及他。
客人们听闻后大失所望。
这故事,听着不尽兴啊。
赫赫有名的军阵师,怎的就没了消息呢。
毓曦听着他们讨论的话,暗地里冷哼一声。
说书先生说的没错,那军阵师的确用了引魂书,才化解了危难,助谢氏夺得了江山。建立了谢氏皇族。
可那军阵师,作为大功臣,却并未名垂秋史。
皇帝谢启忌惮军阵师栾晖的才能,又见识到了引魂书诡异的能力,便起了杀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他栾晖并不想死。
察觉到谢启的杀意后,他打算辞去官职,告老还乡。
此举正合帝王之意。
于是,闯阵,暗杀,谢启为取他性命,无所不用其极。
所用之阵,则是栾晖对敌时用的阵。
所派之人,也是栾晖昔日战友。
此情此景让栾晖心生寒意。
谢启,是真正把他当做敌人了。
但天性高傲的他定是不会受此羞辱,毅然决然地闯阵。
可没想到的是,谢启竟在此阵改造成了一个杀阵,埋伏了无数人手,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经历了一番打斗过后,伤痕累累的栾晖心灰意冷,决定远遁江湖,不再过问任何事。
他漂泊四处,终是寻到了一处人间仙境,便在那处安定了下来。
这,便是水月山庄的由来。
谢启曾多次派手下前去寻找栾晖所建的水月山庄,却都是无功而返。
他一向忌惮怪力乱神之事,于是便未将真实的事情记录史册之中,只留了一句:
以千军打败了敌国的万人之军,一统天下。
帝王之手,抹去了栾晖的名字,抹去了他的功劳,抹去了,关于他的一切。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引魂书与水月山庄之事还是被人知晓了。
只是那时,已无人能得见引魂书的威力了。
所以,引魂书便成了江湖众人都想一探究竟的存在。
只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引魂书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只不过是一种控尸之术罢了。
毓曦看着那些一个个讨论着引魂书的客人们,听着他们越来越离谱的说辞,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这世间,哪有什么长生之法,有的,只不过是被掩埋的真相而已。
另一边的尹知秋听着说书先生讲的这段历史后,便沉默不语。
当时亲眼所见引魂书的人现如今都已经不在了。
即便是代代相传的历史,过了这么多年,也早就变味了。
这些说书先生口中所说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切捕风捉影再加上文字渲染而出的故事。
而这真相早就被埋藏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想要将其找出,谈何容易。
引魂书…引魂书…你真的可以,唤回亡者吗?
两人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脑海里想着各自的事情,待走出茶馆时已是傍晚。
宁沫与岚音并未带任何消息回来,看来那边没有什么动静。
并肩走在回去的小路上,毓曦总觉得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可每每当她回头时,那种感觉便又消失了。
尹知秋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小声问道,“怎么了?”
“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被毓曦这么一说,尹知秋也觉得背脊毛毛的,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一般。
蓦地,一把飞刀从他们身旁划过,钉在了地上。
刀尖处,透着森森寒光。
毓曦猛地回头,巡视着周围的一切,锐利的目光很快便锁定了一处。
“是那边。”尹知秋也紧盯着那处,目光中透出一股杀意。
他捡起那把小刀,手中蓄力,向着那处扔了过去。
“叮”的一声,小刀被什么东西打落,随即一道身影闪了过去,消失不见。
那被人注视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是…威胁吗?
毓曦心中想着,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第二日,怀昑便又有事情做了。
燕城中,几家药草铺被盗了,守夜人都不省人事。
“现在正在清点被盗的药材,估计得要一段时间了。”怀昑紧锁眉头道。
这小贼很是恶意,偷走东西不说,还将所有的草药全部扔了出来,弄得满地都是。
要将它们完全分开,可是个大工程。
接二连三出事,这无疑是拖慢了怀昑行动的速度。
直到下午,才有了消息。
各药铺的掌柜将被盗药物的名称报了上来。
“东门那家被盗了九龙花,西门那家是银燕草,而城中那一家则被盗了苦莱。”怀昑看着纸上的药名沉思着。
这些药,都是从别的地方运来的,每隔一段时间便有药商将这些药运送至各个地方…
怀昑算了下时间,心道不好,便冲出了城。
距离城外十里左右的官道上,一个药商正拖着一车药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草丛中几个匪寇正静静地埋伏在那边。
为首的一人微微扬起了手,落下的一瞬间,躲藏起来的匪寇瞬间一跃而起,冲向了那个药商。
受惊的商人连忙拖着车想往回跑,却被追赶而来的匪寇一下子撂倒在地。
“别…别杀我…”药商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可那大刀还是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蓦地,从旁边飞来一个石子,扬起的大刀瞬间被击飞。
一个人影从一旁跃了出来,二话不说便攻了上去。
是谁!为了能夺得这批药材,他们故意选了这个离城门较远的地方,可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
为首的匪寇后退了两步,看着同伴被一个个的击倒,冷笑一声,挥着刀便冲了上去。
怀昑解决了小喽喽后,忽觉身后传来杀气,躲闪不及被砍了个正着。
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怀昑咬牙。
此时,药商已偷偷摸摸地拖着车准备溜走,却被匪寇发现了。
刀剑无眼,呼啸着便往药商身上砍去。
怀昑一惊,虽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一把长剑从某处袭来,挑来了匪寇的大刀。
岚音剑指匪寇,目光冰冷。
看来今天,这草药怕是拿不到了。匪寇看着面前的岚音,有些退却。可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探进了怀中。
岚音眉毛一抖,长剑已削上了那人的手腕。
一时间,鲜血四溅,断手带着一袋东西掉落在地。
匪寇嚎叫着想跑,却被怀昑一脚踹翻。
“说!这药材是不是你们偷的!”怀昑冷声道。
匪寇死死地咬住嘴不吭声。
岚音持剑走了过来,剑尖抵住他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腕,手上用力,鲜血慢慢溢了出来。
匪寇还是不开口。与其受尽折磨,不如一死了之,刚想咬舌自尽,却被怀昑捏住了嘴巴。
一支箭从后方飞来,岚音一下子挑断了匪寇的手筋,扬手将那只箭打飞。
一声冷哼,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上跃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