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数学老师跟同学们唠叨了两句新闻后，就讲起了新课。
而吕晨把“挑战书”塞到书桌堂里后，一直失神地盯着桌面。
其实，在上海觉得自己人缘很差的吕晨，一开始定下的目标是找到一群身体素质不错有投篮的队友即可，一星四射，以自己为绝对核心，赌气式地征战CHBL，打出漂亮的数据，然后，没有留恋地离开伊青一中。
可是，来到伊青后，在这没有巨大信息流笼罩的平静林城中，在这让人觉得有些贫瘠的土地上，吕晨却感觉到了心底最纯粹的篮球血液涌动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他有了坚定支持他的队友，重新燃起了对战术和比赛的热情，他的身上也承载了不少希望。可是吕晨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继续去寻求支持。
这不是漫画的世界，这里是一所普通的贯彻中国教育制度的重点高中，却也是承载无数家庭希冀的，一个投资场。
吕晨要做的不是像漫画里劝说有各种故事，心结的队友坚定信念共同奋斗，而是仅仅在迈出第一步之时，就已经要与老师，学校为敌。
吕晨有些迷茫，征战CHBL究竟能带给大家什么？我可以去劝大家跟我一起坚持吗？
下课后吕晨径直地离开了教室，无论怎样，他还是要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徐叔叔，我因为训练的事跟石主任吵起来了。”吕晨有些局促地说道。
校长室里，徐尔墨平静地看着吕晨：“贤侄啊，你来之前，你爸跟我说只要能保证你有训练场地就行，我也可以批准你自习课去练球，你爸给学校捐款时，石鹏也见过他。我跟他提过，他不会反对的啊。”
吕晨声音低沉地说道：“徐叔叔，我希望校队可以有正常的训练时间，而不是开赛前两周才开始集训。”
“哦？那你跟我说说，你和石主任吵什么了？”
吕晨一五一十地把经过告诉了徐尔墨，对当时自己的语气不好也没有一点掩饰。
徐尔墨揉着眉头，半晌后说道：“晨，你是个好孩子，很诚实，很有礼貌，我替石鹏的失态跟你道个歉。”
吕晨坐在椅子上没有出声。
说罢徐尔墨站了起来，立在窗台前，缓缓开口说道：“我跟你爸是老同学，他现在有困难，而你在我这里，我本该尽力帮助你。
但是，石鹏也是我的，好战友。八年前，我组织的伊青市高中之间的篮球联赛，被教育局叫停了。原因诸多，但最主要的还是，伊青一中的学生成绩一直不让人满意，也有不少人质疑该不该让我继续当校长。
当然，那些学生并没有错，我也很喜欢他们。石鹏当时就是副校长，但还没有兼任教务主任。是他到处奔走，联系了哈尔滨的好高中，每次考试都向他们购买试卷，与他们联考。招收自费生，削减开支的同时积极招聘，才像如今一样每个年级都有不少哈工大毕业的年轻老师。
虽然我和他经常意见不合，但是他稳定了一中的地位，也可以说保住了我这个校长的职位。
说了这么多，晨，如果贸然加入一项这样长期影响学习氛围的活动，石主任恐怕没可能同意，我会试着说服，但不会去强迫他。”
吕晨明白了石鹏的愤怒来源于他觉得自己在破坏他来之不易的成果，但他还是觉得石鹏有些奇怪。
吕晨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徐叔叔，你是想看到咱们学校在CHBL打出风采的吧？如果不训练的话，就难了。”
徐尔墨突然狡黠地冲他一笑：“我觉得你会有办法的。”
吕晨有些懵：“啊？”
“行了，快回去吧，预备铃都响了！”徐尔墨催促道。
“好吧，再见徐叔叔。”
回到教室，同学们正在专心地唱着课前一支歌：“人生太短，出手要更大，旁观者不需理解，赢得风光，豪得精彩...”
这是一首粤语歌，大家唱得并不齐，夹杂着东北味的粤语伴随着嘶吼，倒是很有气势。
吕晨不自觉地抿起了嘴，李龙飞看到他喊道：“干啥去了吕晨？两节下课都没看着你了！”
热闹的教室里，吕晨微笑着回喊道：“中午说吧！飞哥，这什么歌啊？”
“等会看屏幕！”
投影上滚动着歌词，吕晨轻轻地随着曲调晃动着。
上课铃响起，歌也唱完了，音乐委员点击鼠标退出千千静听，跑下讲台，物理老师走了上来：“同学们打开课本第二十五页。”
吕晨回味着刚才看到的歌名：先赌为快...赌博的赌吗？随即他向后一倚，用力地抻了个懒腰，心里默默想到：我可没怕。
中午吃完饭后，吕晨把李龙飞叫来了寝室。看到吕晨把门也锁上了，李龙飞嘀咕道：“怎么神神秘秘的？”
李恩霖问道：“是校队的事吗？”
吕晨把在石鹏办公室发生的对话告诉了几人，中途李龙飞听到吕晨和石鹏吵起来还有些一惊一乍，到了听完时，大家都沉默了。
祥年率先打破了寂静：“在主任眼里，篮球就是玩。”
李龙飞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他懂个屁。”
李恩霖说道：“吕晨，你真的很有勇气。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不训练的话我们绝对不可能出线的，是吗？”
“是的。大家都知道主任的观点了，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吕晨说道。
“问吧。”李龙飞的神色出奇的严肃。
“你们知道耐高（耐克高中篮球联赛）的标语吗？”
李恩霖答道：“知道，一生只有一次耐高。”
吕晨目光灼灼地看向几人：“我参加比赛时还见过另一条标语，我永远记得...你愿意为篮球付出多少？”
几个大男孩凑在一起的306，从未这么安静。
李龙飞先开了口：“初中时，我学习还不错，我每天都坚持练球，那时候真是雷打不动地练，天天看加农贝克的视频。上了高中就...嗨，松懈了。”
吕晨微笑着问道：“初中坚持了多久啊？”
李龙飞轻轻地回答道：“整整三年。”听到这大家的心中都有些触动。
李龙飞蹭地站了起来：“反正现在成绩都这样了，总之干就完了，怎么练都行！我想看看CHBL是什么样！还有咱们全力以赴能打到什么程度！”
几人都笑了，李恩霖也开口了：“我是从小学就开始打篮球了，找方法自己训练也是从初中开始的，不过，直到现在我也没停下过。
不过初中毕业后有一天没练球，怎么说呢，就是知道了自己基本不可能打上职业比赛。那天晚上我跑到学校打了通宵的球，早上回家就发烧了，在梦里，梦见我被湖人选中了。”
听着李恩霖的敞开心扉，几人都露出了笑容。
“吕晨，我想抓住这次机会，我觉得CHBL现在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事。”
祥年的声音也有些激动：“现在才高二，我能兼顾学习，我真的很喜欢咱们在一起打球的感觉，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CHBL的赛场！”
吕晨直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他埋下头用力地揉着额头，挡住眼睛：“你们几个，真是...”
看到吕晨落泪了，感性的李龙飞和祥年也哭了起来，李恩霖既好笑又感动地安慰道：“咋的了，怎么还煽情上了呢？咱们不挺好的吗现在。”
李龙飞哽咽着喊道：“对，不管谁拦着咱们，咱们都一起！就是不服！”
几人情绪平静下来后，吕晨有点不好意思直视他们几个，他托着下巴说道：“可是现在，咱们一没有合法的训练时间，二没有室内训练场地，这样绝对不行。”
李恩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校长能帮忙吗？”
吕晨嗷了一声，把自己去找徐尔墨的对话也简单地复述给了几人听。
李龙飞惊讶道：“校长还组织过伊青市高中比赛呢啊？”
祥年则叹气道：“校长这么一说合情合理啊，肯定是不能指望他说服主任了。”
李恩霖则紧锁眉头，说道：“我怎么感觉校长是暗示你偷偷组织训练呢？”
吕晨回想了一下：“不能吧，我感觉他顶多是意思我捣乱被主任抓住，他能保证我不挨揍。”
李龙飞拍拍手：“总之，要找时间训练，还要想办法占领体育馆，咱们一起想招吧！”
祥年有些感慨地说道：“要和老师学校作对了啊。”
李龙飞笑道：“说什么呢祥年，你又不是没逃过晚自习。”
“嘿嘿，但感觉这次更正式啊。”祥年挠着头说道。
李恩霖说道：“岂止是老师学校，还要跟亲戚邻居为敌，学体育在他们眼中都是学习不好才会走的歪路，咱们练球对于他们也是一样。”
看着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的李恩霖，吕晨没有说话，他察觉到大家都没有提到自己最重要的人，父母。
走廊里电铃声大作，寝室大爷驱赶着在走廊里打闹的同学，大喊着：“赶紧回自己寝室睡觉！”
吕晨微笑着说：“那先聊到这吧？”
“拜拜！”李龙飞跑了出去。李恩霖几人心神激荡过后也有些疲倦，大家都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再开口说话。
梦里，也许还会想起那个问题，即使可能打不出什么名堂，即使没法靠篮球谋生，即使前方困难重重...你愿意为篮球付出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