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市一处环境清幽的疗养院内,躺了三年的植物人江九歌突然醒来,好在周围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否则这个“奇迹”是会吓死人的。
要知道她已经连续植物三年了,早就没有康复的可能。
江九歌三年前被炸药炸伤了脸部,丧失五感,腹部被人连捅几刀,没捅到要害上,还有些力气逃命,可偏偏有人开车不长眼,把她给撞趴了。
送到医院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可她命大,愣是没死,却成了植物人。
医生确定她没救了,要么安乐死,要么吊命做一辈子的植物人,她养父江老爷子不同意她就这么死了,遂把她转到疗养院。
当然,这些她都不记得了,因为她失忆了。
受这么严重的伤失忆太正常了,但能醒过来就太不正常了。
“嘶……”江九歌活动了下脖子,浑身的关节一阵噼里啪啦作响,她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上的肉全是冰冷麻木的。
两米外的落地窗透进来的亮光不怎么刺眼,她却觉得自己正与一大片探照灯对视,被“强光”晃得直冒眼泪。
失忆的人醒来总要面对三个不可避免的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
当然,她现在还不用思考第三个问题,因为她此刻安然无恙的躺病床上,没人逼她离开,前两个问题又还在悬着,要去哪显然是个多余的庸人自扰。
眼睛适应了周遭的光线后,江九歌试着动一下略显僵硬的身躯,这一动刚好瞅见床头柜上放着个手机。
急于求知的江九歌拿过手机,甭管那是谁的,驱动着久未动弹的手指飞快翻阅了起来。
手机锁屏画面是一片山光水色图,壁纸是著名画家蒙克的油画《呐喊》,血红色的背景,四散开来的火山灰,把天空都染红了,画面里人的表情极其痛苦又令人毛骨悚然。
“啧,什么品味?这谁的手机?”江九歌心不在焉的点评道。
她又翻看了微信、QQ、微博等一切用来与外界联系的设备。
但,居然没有一条私人消息,而且聊天记录最后的日期居然是2016年9月,后面便没有了,最重要的是手机里一切内容她都觉得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她又低下头看日历,现在是2019年9月14号……我勒个亲娘,这手机居然活了三年,可能还更久,够长寿。
等等,三年!
这是我的手机吗?难道我在这地方呆了三年?难道我失忆了?那我现在多大了?我叫什么名字?
江九歌顿时不能接受,心中塞满了十万个为什么。
“咔啦”一声,一个穿淡粉色工作服的护理人员推门而入,与江九歌四目相对。
护士脚下一个趔趄,见到活着的江九歌比见鬼还令她恐怖,吓得她将整个后背贴在门上:“你你你,小,小少爷……”
“嗯?”江九歌皱眉,“我长得很吓人吗?”
“没,没有,很帅。”护士鼓起勇气凑了过来,探探她的脉搏,又看了看一旁的测脑电波仪器,一切正常,没错,这个植物人康复了,然而之前对于康复,江九歌身上并未表现出任何迹象,这极端不科学。
江九歌正待要说话,护士已经拿出了手机哆哆嗦嗦的播出个号码。
这是“那边”的意思,也是她被调在这儿来工作的其中一项范畴——一旦该植物人有什么异常,立刻向“那边”汇报情况。
电话播完,她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转过身围在江九歌身边嘘寒问暖。
“小少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少爷,头疼吗?肚子疼吗?”
“对了,你饿不饿?我……”
“停——”江九歌只想让她闭嘴,好像最该问问题的人是自己吧!
江九歌把护士从头打量到脚,不知该从哪个环节问起,于是挑了个最迷惑的道:“小少爷?哪来的?”
“啊?”护士一愣,“小少爷就是您啊!您不记得了吗?”
江九歌指着自己道:“我是男的?”
“啊?”护士愣到无边无际,“您就是男的啊!这……这需要问吗?”
“那你过来好好看看。”江九歌道。
“看哪啊?”护士懵圈。
“你还想看哪,当然是看脸了。”江九歌无语。
“哦——”护士果真凑过脑袋仔细看江九歌的脸,然而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满脸通红,最后居然不好意思的别过脑袋。
“怎么样?还觉得我是个男的吗?”江九歌抛开一切身世大问题,专注的纠结一个男女性别问题。
“不,您不是男的,您比一般男的还帅……”护士含糊不清道,“啊呸呸呸,您是男的,就是太帅了。”
江九歌“……”
江九歌无奈,怀疑护士脑子有点问题,可能比她自己还需要治疗,桌上没有镜子,她便打开手机自拍屏看了一下。
头发不长也不短,像漫画里的中二少年一样长长短短的搭在肩上,眼睛出奇好看,两道凌厉的剑眉,斜斜的飞入两鬓,丹凤眼,狭长且深邃,鼻梁高高的,薄唇,尖下巴……嗯,是个十足大帅哥。
但——那只是粗略的看,仔细看的话,江九歌的皮肤相当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长长的睫毛又弯又翘,鼻梁虽高却显得娇小,压根是个女孩。
唯一不足的就是那张脸过分白净了,毫无血色,仿若棺材里走出来的吸血鬼。
脸部鉴定完毕,她又浑身摸了摸,摸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身上有许多刀伤,疤痕不太明显,有的地方局部皮肤异于别处,好像是移植上去的。
在性别混淆面前,一切已知的和未知的都显得不那么重要,江九歌也懒得思考“失忆后遗症”留下的三个问题,她迷糊的脑子里就一个问题:“我难道不该是个小姐姐吗?”
江氏集团的五少爷江荻站在一片人工湖边上,戴着一副还算低调的太阳镜,就着手上的面包漫不经心的喂着徘徊在他身边的白鸽,一想到三年前的事,他心里就拔凉拔凉的。
被圈养的白鸽拍打着翅膀,穿梭在人工湖上,白鸽被养家了,对大自然反而没那么向往,偶尔放出来晒晒太阳它们也不飞走。
一个黑西装蓝领带的男士走来:“五爷,‘太子’醒了。”
江荻正在扔面包屑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你在跟我开玩笑?”
“不是。”西装男一本正经道,“我安插在疗养院里的护理传回准确消息,‘太子’真的醒了。”
江荻“刷”的把半块面包扔了出去,聚拢在一起的白鸽纷纷散开,飞向被“抛弃”了的面包。
“怎么回事?老爷子搞什么鬼?不……”江荻顿了顿,“你安插的都是些什么护理?人都植物三年了还能醒来?”
“这事不怪他们。”西装男道,“实在是太蹊跷了,‘太子’醒得毫无征兆,超出了医学常规,咱们要不要……”
“蹊跷?还能见鬼了不成?”江荻打断他,一把拉下眼镜,“通知‘皇子’,这事他比我还感兴趣,咱们先不动。”
“是,五爷。”
黑衣男转身离开,江荻双手杵在人工湖的铁栅栏上,心中凉意又盛了几分。
老爷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江九歌是他钦定的“太子”,江九歌出事后他并没有要掘地三尺挖出谋杀他的人的意思,不置一词就回伦敦总部了,更没有重定“太子”的意思,让江荻这苦心孤诣之人老是悬着一颗心。
直到后来江荻手下的人查出了江九歌并没有死,她被秘密转移到一处疗养院,但已经是个植物人了,江荻让手下买通该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并安插了自己的人,时刻观察江九歌的情况,直到确定她再没有康复的可能。
可是没想到,绷紧的神经才刚松懈下来,植物人便已经爬起来了,可见雷厉风行的老爷子当初留了一手,他把江九歌转移到疗养院,难道当时就料定她会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