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殒叹了口气,他翻着备忘录和面前三个人说了许久才将所有的梦说完,现在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黑下去的天,有些莫名的急躁。
告别了三人,他也回到了家中。吃完爸妈煮的饭,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双手双脚大张着躺在了床上。
他尽可能让自己不那么心慌,可一旁钟表上的指针却不停的提醒他,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是继续逃避下去,还是应该脑袋一热,跟着他们去那个完全陌生,且充满未知和危险的地方。
他歪头看着秒针不断转动,哒哒哒的声音让他有些入神,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险,即便不去他们也不会等死。更多的时间代表着更多的对策。他也无法明白他们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现在的他和他们思想到底差了多远,他不知道。所以迷茫和无知让他更加慌乱。
索性他用枕头蒙住了自己,不在去听那快要把他逼疯了的哒哒声,可尽管捂的在紧也有会有其他声音去让他心跳加快,浑身犹如针扎一样难受。
他坐了起来,拿出镜子看着里面那个平平淡淡的人,大众的五官,无神的眼睛,以及有些苍白的脸上破壳而出的胡渣。憔悴的样子正告诉自己,他什么也做不到。
所以他努力说服自己。可誓言却始终在他的脑子里徘徊。
“没有能力,无法面对困难。除了拖后腿什么也做不到,或许留下来对于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能在前线做到的事情有更多人可以替代他。他做不到的事情也会有更多能做到的人可以替代他。对这件事来说,他并不是必需品。
尽管所有的事情都指向让他远离那里。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自嘲着拿出了一枚硬币,既然自己无法下定决心那就将一切交给命运吧。
正面就去,背面就拉倒。
“叮”
一声脆响后,硬币从他的指尖弹向了空中。看着手中翻向正面的硬币莫殒犹豫着打算再来一次。时间暂缓,看翻转的硬币莫殒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他惊讶的发现面前熟悉的画面与那时所写一般无二。
……
就在我觉得事情定局的时候,我才猛然惊醒。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所谓的万无一失,带给我的永远是已然离去的背影。
我迫使自己变的慌乱,开始惶恐的说服自己事情已经背道而驰,便试图以祈祷着它不曾那么完美来获得慰籍。
最后。也许是命运的必然,亦或是对空缺的视而不见。我放弃了用双手去决定未来的走向,开始逃避,害怕预料事态的结局。以此将一切交由前者,开始毫无作为的随波逐流。
……
“算了。”
他伸出手稳稳的将硬币抓住,将它丢到了一旁。他想了片刻后,又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笔。
走之前自己或许应该留些什么?
“爸,妈,对不起,当你们看见这封信时,我想我已经走了,请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也请原谅我。这是一件荒唐的事。我相信,新闻很快就会将所有的事情报道出来。请不要慌张,尽可能保护好自己……”
看着手中写到一半的纸,莫殒叹了口气将它撕碎丢进垃圾桶。还是认他们觉得我失踪了吧。
就像焦宣雨说的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尽管这是条最不应该又或者最危险的路。到时候自己真死了,起码失踪比死亡来的更不那么令人伤心。
……
当凌晨灾难爆发时,三人在仅有的少数报道和舆论中寻找着他们的发源地。大概凌晨一点左右三人确定了爆发范围。
为了验证范围是否准确,严启直接拿起了红色记号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直线,轻微的破裂声后,他点了点头。
“怎么样宣雨搞定了吗?”
严启说完,焦宣雨便掏出了一串钥匙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行,现在出发吧。”
拿上准备好的东西三人便下了楼,焦宣雨让三人在原地等着。自己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来一辆豪车。
“你这车哪来的?”
吴鸣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借的。”
吴鸣一脸不信的看着她:“借的?”
“你上不上车?废什么话?”
焦宣雨不耐烦的催促吴鸣和严启上车。
“再等等。”
严启看了看表,而后将看向路口的转角处。
“你真打算带上他?”
焦宣雨看了他一眼。
“嗯”
“他可能会死。”
严启点了点头,而后便静静的站着,一分钟,两分钟……。
“他来了。”
他回过身,打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下一刻莫殒便从路口的转角出现,看见了正摇下车窗在系安全带的严启。
“等等我。”
他一愣而后反应了过来,大喊着朝他们一路小跑上了车。
“你不应该来,你应该知道……”
“来就来吧,走吧。”
严启打断了焦宣雨的话,做了个出发的手势后便用能力让车上的灯暗了下去。
莫殒疑惑的扭头看向坐在旁边始终将头对着窗户的吴鸣,又看了看坐在副驾的严启。
“往哪走?”
“直着开,你只管加油门。”
她看了一眼十几米外的矮墙,没有犹豫猛踩油门。
“你们他妈的疯了吧?”
巨大的惯性让莫殒猝不及防的撞在了靠背上。他咬着牙抬起了头,在看见面前越来越近的墙后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可下一刻车头却向上抬了起来,就像是行驶在上坡一般。而且坡度也越来越大。
莫殒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窗外慢慢变小的建筑物,夜晚的城市充斥着各种颜色的灯光。在空中它们全都混在了一起变的更加绚丽。
“这是给你的惊喜。”
严启笑着回过头看向他。
现在莫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这三个人对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一个晚上他们所理解的,早已不能被自己所想象。
车在逐渐爬高,莫殒也逐渐失去观看景色的兴趣。不知为何他的心被一股酸楚感灌满。到了这里自己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他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涌上眼眶。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他还能回来吗?
他开始有些醒悟,对于这个计划所存在的问题。
在严启的提醒下,焦宣雨将车内所有能关的灯都关掉了。车子在上升到一定高度后便不在向上了。
焦宣雨看了一眼仪表,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随后将方向盘抓的更紧。
“速度已经到最快了。你提速吧。”
“坐稳。”
巨大的惯性再一次袭来,莫殒也再一次撞在了靠背上。接着传来的爆炸声直接将他的耳朵震的嗡嗡作响。莫殒捂着耳朵摆出了痛苦的表情。片刻后车内就安静的只剩下呼吸的声音了。
“你们俩睡一觉吧。车就交给我们。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到了。”
“嗯。”
连阿洛伐尔地图都没有记清楚的莫殒自然不会明白这三个小时代表什么。而车上昏暗的环境,沉闷的空气以及眼前不断变化的霓虹早就晃晕了他的眼让他困的不行。
莫殒按了按门上的按钮可窗户却没有一点动静,他眯着眼朝着主驾驶座凑了过去。
“能开点窗吗?”
“如果你想死的话,请便。”
焦宣雨随意的回了他一句。
“?”
莫殒有些疑惑,但还是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睡了过去。
……
三个小时以后莫殒被严启叫醒,他半睁着眼在昏暗的环境中看见了和吴鸣扭打在一块的怪物,这在梦中见过无数的场景让他毫无意外。只是嘴中呢喃了一句“原来是梦啊。”就转过身打算继续睡。
严启无奈的深吸一口气,直接将莫殒从车中拖了出来。
“醒醒,我们到了。”
“嗯?到了?那是……什么玩意?”
严启一把抓住从地上跳起来想要向后逃走的莫殒,指了指吴鸣的方向。
“看清楚。”
莫殒挣脱了片刻虽然没有挣脱出严启的手,但是却让他混乱的大脑想起了一些事。稍微冷静一点的他缓缓回过头胆怯的朝着严启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个看不太清的影子正在不停碰撞,他揉了揉眼,定了定神才看清是吴鸣和不知名怪物在打斗。
二者打斗可谓是刺激,银色的寒芒一次次将吴鸣的衣服刮破,而他的反击大部分也是以伤换伤。好在每一次他都惊险的避开了要害,只是皮外渗出的鲜红与尘土粘在他的衣服上让他看起来及其狼狈。
“我们已经知道怪物的实力如何了,并不难对付。不过你不觉得这怪物有些眼熟吗?”
严启说着将手伸到莫殒面前打了个响指。一股无法言语的感觉在从莫殒的大脑向脚底冲刷而去。他的困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莫殒深吸一口气,试图看清黑暗中快速移动的怪物。白色的身体,锋利的爪子,豺狼一般弯曲且短小的后腿。随着逐渐拼凑起来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他的眼睛也瞪的越来越大。他摸索着将口袋里的画掏了出来,泛黄的纸上有着几乎相同的怪物。
“这……这是?白鬼?”
莫殒拍了拍脑袋,他可不仅是眼熟,这该死的梦早就被他牢牢的记在了灵魂之中,毕竟那可是这一切连锁的最开始。
……
记忆中
那是十四天之前……
……
……
那第一个梦
即使这里没有太阳,可是天气依旧显得晴朗。
那本应该充满欢声笑语的校园,被寂静独自隔离了出来,还有那爬满整个校园建筑墙上的裂缝以及其中夹杂的野花、杂草和青苔让人十分舒心。
学校周围也是如此,这里一点也不像学校,到是噩梦中才会有这样的场景。
“既然一切本没有起源,那我该去往何处寻求终点?”
教学楼最右边的教室里,莫殒安静的躺在地上,紧闭的双眼上并不算长的睫毛开始微微颤抖,那些嘈杂的低语环绕在他的耳边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惶恐。
他惊恐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那双眼里的空洞以可见的速度填充着活力,与之一起的还有那如同被剥夺了一切生息的世界,诡异两个字已经无法形容这些现象反倒像是一切正在被共鸣,创造。
起风了,它刮动路边的树叶以沙沙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逐渐流动的水,漫延而上的藤蔓以及在侵蚀中变的锈迹斑斑的钢铁框架,仿佛万物在跟随着他的苏醒变的更加清晰。
我这是在那?
莫殒在恍惚中站了起来。熟悉而陌生的环境并没有勾起他的思绪,连回忆都不存在的大脑显得空荡无比。这里好似剥夺了他心中一种极为重要的东西,那份自己是否作为人类存在过的证明。
他扭头看向了窗外,阳光从那儿泼洒进来映照着缓缓下落的尘土,他本能的伸手想要抓住这些吸引着他的精灵。
却在下一刻毫无预兆的抬起了头。
“零零零~”
清脆的铃声回荡在这片校园,一张张模糊的面孔从门外走来,他们低语,却有说有笑。
莫殒并没有感到意外,依旧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凝神倾听,直至他的意识被声音逐渐剥夺,旋转中只剩下快要睡着时才能听见的细语,空灵,却一点也不美妙,明明清晰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明白的话语,他在抓狂中无力的跌入了浓厚粘稠的糖浆那令人作呕的感觉怎么也赶不走。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正被剥离出肉体。而那些声音依然在一点点侵蚀着他的清醒一遍又一遍的要他堕入黑暗,就在他将要放弃抵抗时周围的声音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教室再次陷入了寂静,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因为害怕发出声音而变的小心翼翼。
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讲台上,配合着这份寂静将诡异两字推上顶峰。
“今天我们。。。。。”
只不过它并没有持续多久,老师含糊不清的话语便将它打破,寥寥无几的话语后莫殒又一次跌入自以为的清醒,那掉入浓厚糖浆令人作呕的感觉再次涌现,他有些恼火想要驱散这些声音却发现自己连一丝的力气也提不起来。
很快除了莫殒之外的其他“人”一哄而散,只剩下他自己一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不明白自己在等什么,因为他思考的权利从一开始便被剥夺的一干二净。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一座奇怪的城墙上,大约5米多高的城墙,那些本来存在的许多可以进到城墙内部的通道,现在却被堵的只剩下了唯一一个。
莫殒尝试着向里望去,可也只能看见白色的通道和红色的墙漆填满着这本就狭小的空间。两堵墙就这么耸立在了门口的两侧,根本无法体现城墙的作用,而下方有着许多废弃的汽车骨架,还有一个和墙一样高的大巴把汽车和空地分割成了两块。
这大巴才是真正的校门它和城墙形成的工字把诺大是道路堵死。
空地前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它翻滚着像是被困在牢笼的野兽对着看向它的人张牙舞爪。莫殒仿佛对一切习以为常,不管是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身边这些诡异的场景,他自顾自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意料之中的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便冲他们喊道
“雷哥,老戴你们怎么在这?”
“不是老师让我们过来的吗?”
等到他们两走到莫殒面前,雷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雷哥的全名苏雷,而老戴全名戴宇航,都是莫殒的高中同学。莫殒正张开嘴打算在说些什么,可恍惚之间天旋地转。他回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登上城墙的老师,身上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
这次,虽然莫殒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可也没有在话语中迷失自己。话语停止的瞬间同学们开始沿着汽车骨架爬上了大巴,之后有的向白雾跑去、有的走上了城墙,那些跑到白雾里的同学像是钻进了棉花糖一样,连干扰白雾的翻滚都做不到便被一口吞下,同学再一次的消失了,整个空地就只剩下了莫殒一个人在享受这份寂静。只不过他一点享受的心情也没有。
上了大巴后他的目光便被白雾所吸引,它们翻滚着,看似稀薄却没有露出被它笼罩的任何角落里的景象。好奇开始鼓动莫殒让他想更近的看看它,触摸它。
“啊,救……救我,快救救……我。”
可突如其来的惨叫和呼救却让他停下了下一刻想要做的一切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