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维多克会面临何种灾难,至少在这王城内,他们会我拖进永恒的炼狱之中。——贡西迪。》
谒见之厅里的所有人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更不知道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包括阿尔伯特在内,没有任何人预见有这样的场景。硬要形容的话,只能是炼狱了。那一场战役幸存下来的人说:在那里,就算是逃脱了物理上的毁灭,可精神上的折磨将永远伴随着你。
那个时候,当国王放下搭在阿尔伯特肩上的手,所有人都听到了悲鸣。那悲鸣声尖锐刺耳,像诗歌中冤死的灵魂被拉进地狱时发出的悲鸣。
悲鸣声此起彼伏,延绵不绝。阿尔伯特身后的将士们痛苦的捂着耳朵,想要以此来减少伤害。
国王松开枯枝一般的手,面无表情的指着阿尔伯特身后的将士说:“只是捂住耳朵就可以的话...哦,我倒是忘记了。帕米雷斯族系是不会受到诅咒的。可惜啊,可惜...”
国王晃晃悠悠又走上台阶,一路上不断摇着头说可惜。
阿尔伯特怒目圆睁,咆哮叫道:“艾拉米尔!你又做了什么!”奈何这一声质问被将士们的痛苦嘶喊所掩盖。
“唉...不服老不行啊。竟忘了你的儿子们都用得一手好魔法。尤其是长子还是得到了圣骑士的真传,连神光庇护都能用到这种程度...好苗子啊,能为我所用的话。”国王回到王座上,依旧瘫坐在那个位置,仿佛从来没有移动过一般。只是与之前相比,那双昏暗的眼里充满了神采。
“我的魔法不管用!父亲!”修拉在将士们异变之后立刻施展了圣骑士的神光庇护,将谒见厅里的人包裹住。只是当光幕覆盖之后,将士们的情况依旧没有改变。
“当然没有用了,小帕米雷斯。被圣骑士的光魔法给扼制住,也太小看我了吧?不过本王也不是那么无情之人...你看,他们这不是都闭嘴了吗?”国王抢过话说。
不知是什么时候,黑色的雪,已经缓缓落下。看似轻柔软绵的雪花轻松的穿透号称隔绝一切的神光庇护的金色护罩,飘落在将士们的身体上,将士们抖落一片雪花,就会有更多的雪花落在身体的各个部位,无法阻止。
雪花自落在将士们身体上,就仿佛融化的糖液,在身体上铺开。被液面覆盖的位置,变得坚硬如铁。逃吧,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的通路一下变成了漆黑的深渊。无处可逃。它们像是长了眼一样避开了阿尔伯特,避开了修拉和杰拉,同时也避开了王座上的三人。
雪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就停止了。但,这几分钟就让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座座姿势古怪的黑色雕像。一百位狮心团的将士,和一百名来自布瑞斯的战士就在这几分钟里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阿尔伯特看着这一切,沉稳自信如他,此刻也只能咬着牙看着王座上的艾拉米尔,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理智。与魔法王国海因里希的多年的战争中,再诡异的魔法他也见识过,可这个...
修拉和杰拉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没有能力阻止,弟弟杰拉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什么都没能做到。兄长修拉虽然有尝试做过什么,其结果看来并没有什么用。
“看吧,阿尔伯特。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呢?白白葬送了百名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艾拉米尔正坐在王座上,此时倒像是一个真正的国王的样子。见阿尔伯特不再回他的话,他站了起来,很轻松的站了起来。和之前老弱无力的模样截然不同。他干枯的肉体慢慢的充实,惨白的肤色逐渐红润,连白花花的头发也一点点染成了金色,回复到了他年轻时二三十岁的样子。
“你做了什么!回答我!艾拉米尔!”阿尔伯特咆哮起来。
对于阿尔伯特的咆哮,国王没有很意外,悠悠得用他年轻的声音说:“这一切发生在我身上,你不好受。我明白,毕竟最想拥有年轻身体的人,是你。可惜啊,阿尔伯特...噢,你还记得,当你我都有着金色头发的时期,你是什么样子吗?不想说吧,也是,毕竟,谁也不想再回顾失败的过去。”
阿尔伯特站在原地,黑着一张脸,就连一旁的修拉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从他不断颤抖的手中,看得出来父亲似乎气得不轻。修拉看着王座上闲庭信步的国王,握紧了腰上的剑,本想有所动作时,国王的声音就叫住了他:“修拉小子,别轻举妄动。年轻虽是你的本钱,可年轻也会冲动,从而盲目的忽视了周围的事物。看看你的脚下。”
修拉看着脚下,漆黑的坑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脚下原本踩着的柔软地毯,变成了不断龟裂透明玻璃。与此同时他发现,自王座的台阶以下,全部都变成了黑色。阿尔伯特家的三人,就这么好像悬浮在半空,脚下就是深渊。
“你们做得对,别动。妄动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们脚下的‘机会’还在不在。”国王对着修拉和杰拉微微一笑,又转头看向阿尔伯特:“相比你们,他可比你们沉稳多了,你们或许有所耳闻,你父亲的沉稳,可是连妻子被杀也无动于衷...虽然是你们的母亲,是我此生的挚爱。”
国王突然抖漏的大量资讯,如果是雷欧来看,那也只是再阐述过往。可对于生活在贵族社会的修拉和杰拉就不同了,就这两句话里可以联想的东西太多了,多到可以怀疑自己的出生。若是阿尔伯特立马出言反驳,兄弟二人心中或许也没那么多想法,可偏偏他依旧沉默不语。
国王观察着台阶下的三人,最大的主谋沉默不语,他的两个孩子则陷入了混乱,要不是不能动,恐怕已经冲到自己的父亲面前质问了。他长叹一声,对昔年的好友经营多年才发动的叛乱,就这样结尾,他感觉失去了兴致:“唉...阿尔伯特,没有别的礼物了吗?这真的就是你运营多年的全部?...太让人失望了。我都这么配合你了,就算你的异族血强化的蹩脚理由我都照单全收,甚至为了配合你我还抓了不少精灵族,但的确有些效果,副作用有些大是唯一的问题...担心你力量不够,连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剑圣都派去了布瑞斯当领主,不惜和魔法师公会交恶,让他们有协助你的依据,连商会我都送给你了...你却连推翻我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到,真是让人失望!”
阿尔伯特突然笑出了声:“呵!哈哈哈哈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拥有优势的时候就会变得婆婆妈妈,我记得我曾经告诫过你,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妄下断论吗?身体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可脑子依然还是上了年纪,记不住教训!”
艾拉米尔听到阿尔伯特的话,兴奋得像个发现惊喜的孩子:“噢?是吗,太好了!阿尔伯特!我还需要等多久?你的底牌可以亮出来了吧?”
“应该到了吧。”阿尔伯特话音刚落,黑暗的门扉中就走进几个人,其中一个正骂骂咧咧的大声嚷嚷:“凭什么让我这个伤员先进啊!鬼知道里面是什么!...啊!!!!脚下是空的!我上当啦!....咦!怎么没掉下去”
这惨叫声听着熟悉,修拉和杰拉连忙回头看去,果然一看正是雷欧从漆黑的帷幕中穿行而出,即便是踩在空洞的地面上也没有掉下去。他身后紧跟着剑圣因波斯,魔法师布雷伊,辛德将军之女的刺客拉娜莉,以及阿尔伯特家的门客,梅尔苏。
阿尔伯特不曾回头,只道:“太慢了。”
雷欧一进来发现不对,小心翼翼得趴在地上,轻轻敲打着,确认了半天才发现根本没事。于是乎鬼鬼祟祟得溜到了杰拉的身边,看他脚下满是裂纹的透明地面,拉着布雷伊看了许久也不知是什么个原因,发现除阿尔伯特父子三人,其他人在这坑洞上行走自如。
梅尔苏根本不惧那深渊,几步行到阿尔伯特身边,讪讪笑着:“很多年没来,忘了路。”
艾拉米尔仔细的打量着新加入的一伙人,虎目闪着神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除了那个古怪的少年,其他人等都是预想之中的,直到看到梅尔苏那佝偻的身形时,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叹道:“是你?苏梅尔!?”
“嘿嘿!看来就算变成这等模样陛下也能认出我,真是...让我不知怎么说好呢?”梅尔苏,也就是苏梅尔依旧讪讪笑着。
国王注视着台阶下衣衫褴褛,佝偻身姿的苏梅尔,不断的摇晃着头,喃喃道:“没想到,没想到啊,阿尔伯特...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对吗!”
阿尔伯特和苏梅尔相视一笑,坦言道:“不错。为了让苏梅尔协助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毕竟要一边配合着跟你演戏,一边要隐藏他的存在。”
艾拉米尔听着阿尔伯特的话勃然大怒,愤恨的对着阿尔伯特咆哮起来。让雷欧吓了一跳:“愚蠢!!你既知他是谁,还敢与此同谋...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