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火麟终于进入“富兴”总公司上班,成为潘高峰的私人助理,虽然他这助理无名无分,但身穿黄马褂,谁敢不给面子?人前人后,还是一个“钟助理”。
这样也有好处。张志河是常务助理,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叶家俊在大厅有个办公桌。钟火麟什么都没有,只能呆在潘高峰的办公室里边,无形中却增加了两人相处的时间。
潘高峰正为公司业绩的事儿心烦呢,皱着眉头不时唉声叹气。钟火麟给他倒了杯咖啡,说:“那是过去的了,这个月我们可以努力点,争取把账面做得有进步。”
潘高峰说:“怎么做?销路上不去,利润持续下滑。”
钟火麟想了想,问:“是不是营业部那边的人做事不给力?经理的能力不够强?”
潘高峰摇摇头,“是大环境造成的。成本提高,竞争激烈。”
钟火麟淡淡一笑,“这些不是理由,一个有能力的营业部经理,无论处于何种劣势,即使不能创造佳绩,也应该保持利润。”
潘高峰眨眨眼睛,“你认为……我该换人?但他是公司的老臣子呀,而且我老爸向来不赞成裁员。”
钟火麟说:“如果他确实有心无力,那么就得换人。正所谓商场如战场,人情比纸薄。”他正了正脸色,继续说:“要提高业绩,除了增加销路之外,就是减少支出。”
潘高峰喃喃地跟着说:“减少支出。”
钟火麟说:“不错,就是平时我们所听到的开源和节流。潘少,我看过公司的相关资料了,公司高层大部分都是老臣子,曾经立下赫赫战功无数,为公司付出无数。”
潘高峰站起来,“就是呀,如果贸然裁员,怎么对得起他们?”
钟火麟说:“商业社会是这样的了,一切以赚钱为大前提,有多少人情可讲?何况那些人年纪大了,没冲劲,没魄力,自以为是老臣子倚老卖老,做事固步自封,怎会有进步呢?怎能创造佳绩呢?”
潘高峰瞪大了眼睛,一时没有表态。
钟火麟又说:“不如这样,先施加压力给营业部经理,看看他部门里边有谁差劲的,拿来开个小刀,杀鸡儆猴。”
潘高峰还是没有说话。
钟火麟走近两步,说:“潘少,潘主席虽然不在公司,但什么都不可能瞒得了他,你如果得过且过,即使业绩上升,他也不会高兴。你如果制定新策略,搞新动作,即使业绩没上升,他都会高兴。”
潘高峰不爽地嚷嚷:“什么呀?”
钟火麟说:“主席年纪大了,就是要看到你奋发图强的状态,碰钉子,受挫折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坐着不动。”
潘高峰烦恼地走来走去。
钟火麟说:“潘少,如果你能把晚上的玩乐,改为与客户应酬消遣,把送礼物讨欢心的女孩,改为女客人的话……相信大有用处,而且你所花费的钱……主席也不会怎么介意了。”
潘高峰忽然暴怒:“你说什么呢?我的事儿要你管?”
钟火麟一愣,赶紧说:“不敢,不敢,我只是……”
“出去!”
“是。”
钟火麟走出办公室,心里暗暗懊悔:“唉,交浅言深,太急了。他是玩惯了的公子哥儿,明知是大道理也听不进去的,我如果冒进的话,连脚跟也站不住!”抬头望去,想找叶家俊,却不见人影。走出几步,看到了,他正在茶水间和几位美眉在聊天呢。
这小子,哪会用心工作?摆明了就是混日子,沾金康的。
钟火麟坐在叶家俊的位置上,想着以后自己该怎样图表现。过了十几分钟,刚巧一个员工经过,他喊了声:“喂,你好。”
那员工是个漂亮女孩,一头的秀发盘起来,扎着马尾巴。在大公司的办公室里面,她居然没打扮,还穿着简便清爽的衣服,倒是一件怪事。不过这样骤眼看去,她双眼有神,鼻梁高挺,另有一番气质。
她叫施乐儿,问:“找我有事?”
钟火麟笑笑,友好地说:“我想了解公司的概况,有什么报告或者文件之类的东西给我看看吗?”
施乐儿狐疑地问:“你是谁啊?”
钟火麟说:“我是潘少的助理啊。”
“潘少的助理?”
“嗯,早上我跟着潘少进来的,你没看见?”
施乐儿想了想,说:“我是看见了,但不代表你是他的助理。那些文件是公司的机密,我怎么能随便给你看呢?”
钟火麟一愣,“我……我真是潘少的……我刚从他办公室里出来,我……”
施乐儿说:“如果你真是他的助理,人事部会出通告的,但现在没有,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而且声音不小理直气壮,旁边的人都不禁看过来了。
钟火麟尴尬地擤擤鼻子,无言以对。
施乐儿哼一声,胜利地大步离开了。
钟火麟赶紧坐下,只觉脸颊发烫,心里暗暗咒骂:“小娘皮,这么拽?等我以后上位了,给点颜色你瞧瞧……”忽然斜对面一个女孩走过来,讨好地笑着说:“钟助理?你想看公司的文件?”
钟火麟点点头,“对呀。”
那女孩名叫康灵,果然是个机灵的人物,说:“这样吧,我拿给你看,都是公司过往的工作报告。”
钟火麟大喜:“那谢谢你了。”
康灵说:“不客气。”转身轻巧地走了。
钟火麟长吁一口气,心情好过了许多。过了一会儿,康灵抱了一大堆文件给他,他就安静下来,仔细地查看。不知不觉半个小时消逝,他正看得入迷呢,忽然身后有人沉声说:“你在干什么呢?”
钟火麟一惊,发现张志河站在一旁,脸色阴沉。
钟火麟说:“哦……我在看公司的文件。”
张志河说:“这是你能看的吗?谁给你的?”
钟火麟怔住了,周围的人也怔住了,康灵暗暗担忧,脸色突变。
张志河双眼扫视一圈,“你不是忘了吧?潘少请你回来是跑腿的,不是工作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助理呀?”
钟火麟神情不动,心里想:“这个时候如果屈服让步,让公司的人知道传开了,以后别想再沾边!”于是微微一笑,“不错,昨天潘少是这么说的,但今天不同了,他让我看熟公司文件,好帮他出谋划策。”
张志河不信,说:“怎么可能?”
钟火麟站起来,毫不示弱地盯着张志河,说:“怎么不可能?你忘了?昨天我还和外国人交流呢,我有本事有干劲,潘少让我帮忙岂不是正常得很?”
张志河愣住,一时无声。
钟火麟继续增强气势,转头扫视一圈众人,接着说:“我这如果是谎话,你一问潘少就戳穿了,你问他呀!”
张志河瞧瞧潘高峰的办公室大门,悻悻然地哼了声,走了。
钟火麟松了一口气,暗呼幸运。有时候,越是简单的谎话,就越是能取信于人。他硬着头皮顶住,终于勉强度过了一个难关。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怎么能表现自己,让潘高峰重视了。不然的话,出局是迟早的事情。
这时叶家俊回来了,惊奇地瞅瞅大伙,问:“火麟,怎么了?”
钟火麟说:“没什么。”
叶家俊又惊奇地说:“哇,你拿那么多文件在我桌面干嘛?”
钟火麟凑近过去低声说:“潘少正心烦着呢,你想不想挨骂?”
叶家俊当然摇头。
钟火麟又说:“如果不想挨骂,就得想个法子给他,他解决了难题,心情自然好了,到时不但不骂人,我们还有得乐呢。”
叶家俊喜动颜色,“不错,不错……你有什么法子?”
钟火麟沉吟了一会儿,说:“现在没有,不过等我看完文件之后,或许就有了。”
叶家俊点点头,“那你快看,我借位子给你。”他转身就想走,但钟火麟抓住了他的胳膊,问:“你有特权吗?”
叶家俊反问:“什么特权?”
钟火麟说:“你是助理,能开个小会议室给我看文件吗?我想安心看,不想被人打扰。”
叶家俊“哦”了声,说:“小事情,我就开给你。”
钟火麟瞧瞧周围,低声说:“别张扬,也别给潘少知道。”他担心潘高峰随时出来,到时当众顺口问句:“你怎么在看文件了?”那可糟糕至极。
叶家俊不明白,问:“为什么呢?”
钟火麟笑笑,“如果事先给他知道,而我们又想不出法子来,岂不是给他骂个狗血淋头?”
叶家俊哈哈一笑,“你这小子……好吧,你快快看完,快快想法子。”
钟火麟挺起了胸膛,点点头。他未必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但他有自信,也知道此事对于自己很关键,即使不眠不休,也得尽力去想。他在小会议室呆了两三个小时,文件夹换了几堆,总算大致摸清了公司的情况。
他觉得累了,闭着眼睛小憩一下。忽然门板轻响,接着叶家俊走进来,开嘴就问:“想到了吗?”
钟火麟苦笑,“哪有这么快?”
叶家俊皱皱眉头,“潘少发脾气呢,我们得快。”
钟火麟一惊,“啊?你告诉他了?”
叶家俊摇摇头,“没有。他本来想和一个客人吃午饭的,但对方无故推掉了约会,所以他心情很不好。”
钟火麟“嗯”了声,想:“又一桩生意做不成,他自然心情不好。”
叶家俊说:“潘少要外卖,你去买呀。”
钟火麟说:“好,他想吃什么?”
叶家俊耸耸肩膀,“隔水蒸鸡。”
钟火麟一愣,说:“又是这种菜?好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