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他们到了高中学校门口,本想进去看看,但是大门紧锁,现在学校还在放假中,想进也进不去了,只得在校门外四处看看,远远地还能看到里面的教学楼、宿舍、操场等。这些年学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新建了好几栋了,原来的教学楼变成了宿舍,现在的教学楼都是新建的。校园变得更大了,更新了,但是他们看着这些都感觉好陌生,唯一的安慰是原来矗立在校园左侧的废弃飞机还在那里,它是他们学校的一个标志,也是一个证明,证明了他们这堆人原来在这里鲜活地存在过。
“走吧,看一眼就好,多看了,伤感。”
离开学校后他们去了KTV,这是聚会必备的项目。其实哪有那么多话好聊,聊来聊去都是那些,总得找点事乐一乐,要不然一群人到最后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多尴尬。
大家都玩得很尽兴,李子衿跟丁小小没有过多地交流,倒是仰慕者A,见着丁小小就好像猫见着老鼠似的,动不动就找丁小小聊几句,奈何丁小小对他总是淡淡的,保持了客气的距离。
“小小,你谈男朋友没有啊?没有的话,要不考虑下我?”在KTV的时候他趁大家没注意,坐到丁小小旁边问道。
“啊?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丁小小注意着四周,尴尬地回应道。
“小小,我是说真的,没跟你开玩笑!你一直都是我心中的女神!”他情真意切地表白道。
“抱歉啊,我觉得我跟你没有可能,咱们还是当老同学好。”丁小小果断地决绝了。
这时丁小小旁边的刘宁刚唱完,下一首是丁小小的歌,仰慕者A也不好再说什么,垂头丧气地移到了另一边去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有几个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们不说破。
这大冬天的,天很容易就黑了,大家也都不再年少气盛,没人想过要玩到很晚。晚上六点多,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大家都要各回各家了。他们中有好几个住在城里,倒不用担心回家的问题,也有好几个是开了车过来的。丁小小本来四点多的时候就提过要回去,要不然都没有班车可以搭,但是有车的同学表示到时候直接开车送她回去,她才留下来到现在。
仰慕者A是开车过来的,他很想送丁小小,不过丁小小心里清楚,一定不能让他送,要不然让他知道自己家在哪儿,那就麻烦了。所以她很难得地主动跟副班长说,要他送她回家,也顾不得别人误会不误会了,副班长当然乐意之至。
“班长,我有话要说。”丁小小在车里纠结了半天,怕班长误会,觉得应该跟他说清楚。
“小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我可没误会你什么。”副班长胸有成竹地说道。
“啊!?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还是跟以前上学的时候一样,脸上藏不住事,我一看就知道了。”
“这么明显啊。”丁小小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我是不想坐小A的车。”
“呵呵,这我也知道,小A对你的意思,谁不知道啊,那小子总是在你身边串来串去的。不过你如果真不想跟他交往的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要不然小心同学都没得做。”
“嗯,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咱们这些年的同学情谊,难得,我很珍惜的。”
“是啊,咱们这帮同学,我觉得最美好的时光就是上高中那会儿了,大家多好啊。我时常怀念那个时候。”
两人又聊起了些高中往事,很快副班长就把丁小小送到家了。隔壁左右的人看见了肯定得议论一阵子,毕竟小汽车那个时候在她们村还不常见。丁妈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觉得人家既然送丁小小回来,想必有继续发展的可能,不过丁小小很无情地打破了丁妈妈的幻想。
一阵热闹喧嚣过后便是一个人的落寞与萧瑟。与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相见,自然是高兴的,愉快的,那个时候的同学情是最真挚的,你是大老板又如何,你是无业游民又如何,在老同学面前你只是同学,该开的玩笑一样开,该骂的人一样骂。不过或许是因为涉世未深,如果再过上几年,他们还会如此纯粹和谐吗?
夜深人静,丁小小还未入睡。晚上寒气重,躺在暖和的床上,其实很容易睡着,但是明明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丁小小的脑袋却异常清醒。她在想着白天聚会时他们说过的话,聊过的人。她突然觉得很羞愧,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当初班上丝毫不输男生的娇娇女,如今竟混得只够温饱。这种落差使得她很难过。
为什么她那么怀念高中时代?为什么她一直跟高中同学保持联系而几乎跟大学同学段了联系?就是因为她的高中时代太辉煌了,被众人捧在手心,周围有一群与自己交好的朋友,而到了大学之后,她不再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个了,甚至泯然在人群之中,她的周围也再没有了一群好朋友,有时甚至只有自己的室友,她变得更加沉默、孤独、失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之后情况更糟糕,人们更加无情冷漠,没有人会在乎你快不快乐,大家都行色匆匆,为了生活而奔波。
也只有她的高中同学,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一年,她依旧是他们心目中的白月光,他们依然觉得她是优秀的,觉得她的生活肯定比大多数人幸福,而她享受着他们的仰慕与夸赞,她也借此安慰着自己。但是,今天的聚会打破了她自欺欺人的幻境,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跟以前的同学到底有多大的差距,并且这种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她很不甘心,她很认真地反思了自己的过往,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就像杜晓,可能花了十二分力气才上的研究生,她只需要花八分分力气就行,但是她甚至连这八分力气都没有使出来。
甚至她的家里情况那么困难都没有唤醒她艰苦奋斗的意识,她口口声声说要好好赚钱,为家里减轻负担,事实上她也确实为家里减轻了一些负担,可是那些远远不够。可能相比于一部分没有经历过穷困潦倒的人来说,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她们家不是普通人家,她们家需要更艰苦地奋斗才能摆脱困境。丁小小的父母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不愿意将生活的重担压在她身上,这更让她的内心备受煎熬。她也心心念念想赚更多的钱,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让自己的父母为自己骄傲,然而,这些都太难了,光是想想是不够的,得有机会,得有运气,得有努力。
她想得多,想赚钱想得多,但是她又想得太少了,想怎么赚钱想得太少。她该走出舒适圈了,要好好搏上一把,让自己对得起家人得信任也对得起朋友的厚爱。所以她下定决心,一定要从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