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书院为家族化书院,来此读书的,都是些同族子弟,府邸之间相隔不远,因此不像其他书院,有田假和授衣假。
但按照院规,除每月的三天休沐假外,每逢元旦,上元,上巳,清明,寒食,端午,七夕,中元,中秋,重阳,下元,小年,除夕这些重要节日,与其他书院一样会放上几天假。
这事要从上元节那天说起。
那天,书院放了假,花锦城和洛九天,沈清祀,江槐序商量着晚上去仙客台。
街道两旁皆挂上了无数花灯,烟花如雨,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集市熙熙攘攘,叫卖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入耳。人们还制作了巨大的灯轮、灯树、灯柱等,十分繁华热闹。
沈清祀和洛九天两人先到,过了一会儿,花锦城才来。
一见面,他就扑过来勾着两人的脖子:“不是说好今晚出来赏灯么,江槐序那小子死哪儿去了,怎么还不见来?”
沈清祀解释道:“他怕我们等的着急,刚才派了人来传话,说家里来了客人,伯父非要他陪着,一时走不开,可能要迟些过来,过会儿得了空,他直接就去仙客台。”
“这小子,一天就他事儿多!”花锦城和两人谋划着:“今晚必得他请客,咱们好好宰他一笔!一会儿都不许手下留情哦!”
洛九天推开花锦城的手,数落道:“喂!槐序是家里有客走不开。你是怎么回事?让人催着我们赶快出来,你自己反倒迟到!”
花锦城将洛九天揽过来,又将手重新搭在他的肩膀上,哄道:“你们是不知道,我长姐就拿个凳子坐在我旁边,你们说,我敢溜出来吗?”
两人齐齐摇头:“不敢。”
“那后来呢?怎么又肯放你出来了!”洛九天问道。
花锦城两手一摊:“她盯着我把功课写完了,还有什么话说?自是放我出来了。”说着,把手上的扇子哗地一下展开,大力地扇了扇:“小爷我总算是自由了!”
沈清祀笑道:“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长姐待你多好!旁人想被盯着只怕还没这个福分呢!”
花锦城笑道:“那倒也是!”
洛九天向花锦城胸口锤了一拳:“你倒好!如今功课做完了,刚才钟年非催命一样,让我快些出来,害得我还有好些都没写。”说着向身后瞪了一眼,钟年忙把头又低了低,不敢多言,心内却叫苦不已:我不过是奉公子之命行事,又做不了主,公子要我催,我也很无奈呀!
花锦城手一挥:“这有什么?大不了明日起个早,我们几个定帮你把功课补齐!”
洛九天忙拉住他,指道:“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好不容易逮着个愿帮自己写功课的“苦劳力”,洛九天可不会轻易放手。
花锦城拍了拍胸脯,以手指天:“嗯,我说的。绝对不反悔!”
沈清祀慢悠悠地开了口:“这里面可不包括我和槐序。”
“哎!你这人怎么一点义气都不讲,还是不是朋友?”
沈清祀道:“是。”
“是朋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九郎有难,作为朋友你岂能不帮?”花锦城说教道。
“有难自该相帮,只是也要看这难是谁造成的?”
说到此,花锦城脸上嘻嘻一笑,欲再辨上几句,沈清祀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接着道:“所以说,明早你就辛苦一下,起个早,帮九郎度过这个难,也算功德一件。”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缓步向前走去。
“其实我就剩立论了,实在不会写,就拜托你喽!”洛九天抱了抱拳:“多谢了!”
“哎――你们这一个个的白眼狼!亏我平日里待你们那么好,一说到写功课就推三阻四,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只会把我往外推。吃喝玩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谦让我呢?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翻脸比翻书还快!”花锦城在后面说个不停。
“你不会写!难道我就会写么?”又抱怨道:“先生真是的,每次放假都要布置功课,害的我们玩也不能玩的尽兴!”
洛九天附和道:“就是!偏生每次都要布置什么立论,烦也烦死人了!”
“不布置立论,难道你们喜欢抄书吗?”沈清祀反问道。
绿野堂里检查诸生功课是由凤萧吟负责,偏生这凤萧吟是花锦城姨家的表兄,因此检查他时,更是比检查旁人要严苛十分,检查时纸上不能出现任何被勾画过或是不整洁的痕迹。所以写的时候务必得非常细心才行,一着不慎就要重写,加上有时间限制,白天又有课,有时候经常抄到深夜,两只手写到最后都僵硬了,第二天胳膊连抬都抬不起来。
想起被罚抄所支配的恐惧,两人顿时一激灵,忙摇头,摆手道:“不要!”
花锦城苦着脸:“我宁可去写什么立论,也不要抄书!那实在不是人能做的事。”至少立论不用抄那么多遍,而且是由先生亲自检查的。
洛九天对此深以为然,赞同道:“的确!”
几人边走边聊,各式各样的灯笼看得人眼花缭乱,映得街市亮如白昼,灯会热闹非凡。月光灯影下的女孩子们个个花枝招展,少年郎们个个衣着鲜亮。
花锦城正四下里乱看,心内盘算着明早的立论该怎么糊弄过去。无意间竟瞥到不远处的余香居门前的花树下,伫立着一个人儿,因中间有花灯隔着,那女子又逆光站着,看不真切容貌,只看到精致素雅的衣裳,影影绰绰的身影。
脚下不禁随之走了过去,没走几步,袖,喃喃道:“那有个人。”
“这哪儿都是人,还用你说?”洛九天忽地明白过来,笑道:“哦,我明白了!他不是又看到哪个美人了吧?”一脸我懂的表情。
花锦城犹自回望道:“那儿真有个人。我要过去看看!”说着就要过去。
“这里人多,别走散了。”沈清祀忙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