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载物出了那茶馆,转身进了茶馆门前的一处茅房。
他迅速之极地解决了体内的水满之危,当下使了个隐身法儿,快步走出那茅房,朝街的两头望了一望,不见那小老儿的踪影,便又要进那方才自己出丑的茶馆,去寻那小老儿。
哪知前脚还未迈进小茶馆的门槛,厚载物便见那小老儿高高兴兴地抱着自己的斩妖宝剑从茶馆中走了出来。
他缓步跟上。
只见那小老儿步履蹒跚地出了城,往西方而去。
厚载物心下纳闷:“我驾土遁自西北而来,知这城西乃一片荒芜,接着便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再往西而去,就是一大片老林子了。这小老儿难道是住在深山老林之中不成?”
他心中虽是怪异,脚下却丝毫不敢怠慢。
唯恐一个大意,失了师父元始天尊所给的斩妖宝剑。
如此,那就呜呼哀哉了!
他方才于茶馆之中,碍于人多眼杂,不便施展昆仑道术。故而愤愤然出了茶馆,而后又使隐身术跟着那小老儿。这自然就是先弃后取,要偷偷将斩妖宝剑取回来。最好当还要给那小老儿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他自此以后,不敢再贪夺旁人的物件。
眼见路上行人那是越行越少,那小老儿的步伐却是越来越快。厚载物就更是琢磨不透了:“这小老儿的体力怎如此强劲?难道真是这舞剑健身的功劳?”
眼见前方那条湍急的河流即将拦住去路,待行到近处,却原来在此河流窄小处,却有个独木长桥。
这独木桥长三丈有余,只因是河流窄小处,桥下河水更显湍急。水流哗哗,便有如万马奔腾一般;浩浩荡荡,实是万夫莫当之势。
眼见那小老儿步上独木桥,厚载物却不禁替他担起心来。
若是万一那小老儿不幸落入水中,自己只得不辞这一番辛劳。待得将他救起,便拿回自己的斩妖宝剑,再口头训他几句,想来这一番教训也是够的了。
但哪知那小老儿却步履矫健,踩独木桥简直如履平地一般。
他不摇不晃,稳稳当当地走到独木桥中央,忽尔止步,转身面向下游,举起厚载物的斩妖宝剑,一把拔下剑穗,将整柄宝剑随手丢入河中。
厚载物心下一惊:“你爷爷的,怎么敢如此对待我的宝剑?”胸中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便要去将那小老儿拖到岸边,先给他点教训。
忽听得对岸一个声音喊道:“老家伙,没事别在桥中间瞎耽误功夫,快闪到一边,让老子过桥。”
厚载物听着这声音好生耳熟。抬眼瞧去,这不是今早的那餐点巨好吃的熊英餐点铺的老板熊大爷的儿子——熊王子吗?
却原来这熊王子得蒙厚载物一脚踢到街墙外头,跌得虽甚是疼痛,却是不曾受什么伤。当下他喜不自胜,更不敢停留,只稍稍揉了揉屁股,便直奔出了城。
他知只要有人处,那么被麻花一打听,绝对是躲不成了的。是故出了城,便往西方那片林子地而去。他心中盘算着晚间去那谁谁谁的菜地间偷些菜吃,又如何白天该怎生改扮去赌场大杀四方,等赢足了钱,那便回家,将钱狠狠地砸到那麻花脸上,那爽快劲儿就别提多美了……
但挨到中午,不自觉肚中饥渴。想回城中弄些吃的,却又怕再碰着麻花,唯有漫山遍野去寻那野果。
忽尔在一草丛中,听着小路上去砍柴的两个樵夫说到,那今早踢了他一脚的小道士,已然替他还了三千四百八十两银子。
这一下当真是欢喜无限,他一拍手,便要回父亲的餐点铺吃包子。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对。
那麻星光狡猾狡猾的,要是她满城寻自己不见,料定自己跑来了这片林子,却让来此打柴的樵夫都说自己的欠债已然了了,让自己自投那什么网,岂不是大大的糟糕?
这熊王子自小就是个惹事的主,闯得祸多了,遇事总不免要多疑一番。当下他便打定主意,要悄悄跟着这两个樵夫,好好探听探听。
但行不几步,懒病发作起来,转而又想:“何必如此大费功夫!我只需躲在这路边的草丛,遇着单身的瘦弱樵子,便即跳出出声恐吓,不怕他不说实话。”
想法是很不错,只是这一躲,之后就变成了躺,再之后即沉沉睡去。这一觉直睡到日头西偏了一半多,耐不住肚子又咕咕悲鸣,便即信了那小道士已然还了自己的债。
他匆匆往回赶,越走得几步,越是对别人已替他还了债的这个念头信上几分,到的片刻之后,已是深信不疑的了!
这一下来到了独木桥边,他见着一个老头直直站在桥中间,赶上腹中饥饿,当下气便不打一处来,出声吼叫,让他快快闪开。
哪知那小老儿却不为所动,举着一颗剑穗上取下的明珠,对着阳光细细观摩起来。一边观摩还一边啧啧赞道:“不错,不错。好东西呀!好东西!”
熊王子见此,愈加火气上燎。他走到独木桥上的那小老儿旁边,怒道:“死老头要跳河,那就赶紧的。实在不成,我帮帮你也成!”说着提起右腿,就朝那小老儿脚下踹去。
他从小尊自我而卑他人惯了,连老父亲也不瞧在眼里。眼见四下无人,就算把这死老头踹进河里淹死,那也不见得有什么!
厚载物见此,却是心下暗叫不好。只担心这小老儿身子骨单薄,若是被踹时受了伤,又落入这湍急的河水之中,被这水流呛上一呛,那岂不是老命休矣?
他赶忙准备入水救人。
毕竟这小老儿只是贪图别人物件,也还罪不至死。
哪知那熊王子这一脚踹是踹实了的,那小老儿却分毫不为所动。而熊王子则如同一脚踹在生铁岩石身上一般,直疼得“哇”地一声惨叫。
他一个站不稳,便往桥下跌去。
刚才他还想将别人踹下水去,不想现在要落入水中的却是自己。这一下当真是害人终害己!
哪知这时,也不知从哪里伸来了一只手。它一把抓住了熊王子的衣领,生生将他拉回了独木桥上。
那熊王子本以为大限将至,忽尔竟得脱大难,这一刻当真是不胜之喜!
他心中一乐,便往抓住自己领口的那人瞧去。这一看,不禁心又重落回了冰窖之中。
因为,那死死抓住自己领口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方才要踹下河去的死老头!
那死老头此时笑道:“死胖子要跳河,也不问问我老人家答不答应,这不可惜了身上的一身好肉吗?”
那熊王子吓得脸色惨白,他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要怎样?”
那小老儿看着他直留下口水来,舔了舔舌道:“要怎样,你等会儿便知道了。”说着,他右手已将熊王子举过头顶,左手伸出食中二指,做个开膛破肚之势,在他肚子上划了一划。
那熊王子吓得哇哇大叫,进而有不明液体从他的裤管流了出来。而那小老儿却哈哈大笑,将熊王子往厚载物这边的岸上掷来。
厚载物知今儿个遇到了不得了的对手!自己只要稍稍露了踪迹,被那小老儿察出端倪,那非动上手不可。可现在斩妖宝剑不在手中,一旦较上劲,只怕自己还不是人家敌手。
眼见熊王子摔晕在自己边上,厚载物想要不理。
毕竟是那熊王子自己先想要害人,故而被别人反杀,那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但想到今早那熊英熊大爷的脸面,却又于心不忍。
但转念又想:今早那卦象显示,若不干预,这熊王子该当被麻花活活整死。现今让他多活了这许多时候,终究是让他赚了的……
稍一迟疑,那小老儿已然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