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修完手机回到宿舍很晚了,差不多十一点了。舍友们已经在各自的床上,她轻手轻脚的找睡衣准备洗澡,因为第二天有人上早班,所以一般宿舍十一点大家都会自觉安静,给上班的同学创造睡觉的环境。
“你去哪里浪了?这么晚回来。”睡在林一对床的珍珍同学突然从床帘探出个头来。
“吓我一跳。”林一拍了珍珍头,凑过去小声说:“别提了,手机突然坏了,修了我两百块钱呀。这个月又要拴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咋这么惨?”珍珍深表同情的捏了捏林一的脸,眼突然一转,冲她笑了笑,拿出手机扒出一张照片给林一看:“你看看,这个男生帅不帅?”
林一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了看,指着照片半响才道:“你确定他是个男——生?怎么着也得有四十了吧?”
照片是一个穿着西装套装的中年大叔坐在一张皮沙发上,翘起个二郎腿,眯着眼睛看着林一。正宗的国字脸,微微发福的身材。
珍珍讪讪笑了笑:“哎呀,哪有那么老呀,才二十八岁。我老家一个邻居的侄子,我妈说前几天她来我家特意给我介绍的。还说是个成功人士,在深圳有十八层楼呢。”
“噗~你妈掉钱眼里去了吧,大学还么毕业就着急帮你张罗。是怕你嫁不出去吗?”林一忍俊不禁。
“对呀,我也跟我妈这么说来着,可她硬说这男的条件不错,事业有成,叫我谈谈看,说不定就成了。”珍珍把床帘索性撩开,让林一坐在自己床上。
林一:“那你觉得怎样罗?你喜欢这样大叔型的吗?”林一一直觉得珍珍是喜欢那种小白脸的秀气男生。因为她一直在追那些当红小鲜肉。这个成功人士给她一股油腻劲。
珍珍:“我也不知道,虽然长的确实不怎么样,但是……”珍珍抿了抿嘴,没有往下说。
林一拍了拍她的手:“哎呀,没事儿。想试试就试试呗。反正你还年轻,就当积累经验了,不过你得把握尺度哟。这种社会人士可不好弄。”
珍珍:“啧啧,还嫌弃人家社会人士,你别忘了我们现在也是你口中的社会人士。”
林一:“那能一样吗?我们毕竟还顶着个在校大学生的名号,跟这些混社会几年的老油条能比吗?”
珍珍嘟了嘟嘴,总觉得林一对社会人有种歧视。想了想:“那我先和他网上聊聊看,反正生活很无聊,总得找找乐子。”
她们一直压着声音讲话,上铺的林子闷哼了一声,显然还是惊动了上铺的舍友。
林一:“不说了,我得去洗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有啥问题告诉我们就行了。”
林一拍拍她的肩,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林一开始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她知道珍珍是看不上那个大叔模样的社会人士,但是他的条件确实不错。想想正常一个人累死累活的工作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拼套房,如果能跟一个有现成房的男的在一起,确实少受很多罪。
真的,挺现实的。林一这样想着。还记得以前高中那会儿,梦想的白马王子有着怎样的帅气,怎样的可以为了自己不顾一切,一颗糖,一瓶奶,就能心满意足。却从来不会想他得有房有车。
那时喜欢一个人真的只是喜欢,喜欢他打篮球时帅气的模样,喜欢他做作业认真的样子,喜欢他在自己面前海阔天空的眉飞色舞。不是喜欢他得多有钱。
那自己呢?也会这样吗?
会为了以后的日子舒服点就随便找个有钱人嫁了吗?
等一下,有钱人是顺便能找的到吗?
连男朋友都没的人还想那么多……
首先得有男的要你呀……
恰巧是周一,也是林一休息两天后的又一轮上班。轮到心内科实习,老师说要提前半小时去搞晨间护理。本来八点钟上班,现在就得七点半到科室了。
七点的闹钟一响,林一就从床上腾起来,愣了几十秒,迅速好衣服刷牙洗脸吃早餐,二十分钟搞得。为了能多睡那么十几分钟,她特意买了一大袋面包当早餐,宁愿每天早上啃着又干又硬的面包,也不愿意去医院饭堂和一大堆大叔大妈抢食。
为什么说是抢呢?因为医院的饭堂对全院开放,他们实习生不能去员工档口打饭,每次都要和医院病人的家属们一起挤。而那些家属们一般都是帮自己家、隔壁床、甚有些隔壁病房的患者或者家属一起打饭。每次听到他们说要四碗粥、八个包子、十个鸡蛋……而饭堂阿姨还悠哉悠哉的问:“啊?什么?”时,她都恨不得把这个饭堂给拆了。什么破医院!
期待有一天能一起床就有美美的早餐等着自己吧。
所谓的晨间护理,其实就是帮病人们把被子叠好,将床帘、窗帘拉开,让阳光照射进来。将床头桌收拾干净。以及病房杂七杂八的琐事……
刚开始实习时,林一特别不爽。可能是有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每每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大学生毕业后是干这种时,就会觉得自己白读了个大学。虽说职业无贵贱,但是想到这种马路顺便抓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未免觉得有点屈才。
再说了,叠被子这种事为什么不能让他们自己做,连酒店都不一定能服务的这么到位。
虽说心里有万种想法,但还是得屈于现实,该干嘛就干嘛。
心内科是一个大科了,里面大都是一些五十岁以上的大叔、阿姨、老爷爷和老奶奶。冠心病患者尤为多,平均住院时间也不长,一般一周左右就差不多了。
林一和科室请的一个姐一起搞晨间护理,她发现这个科室实习生三包政策:晨间护理、生命体征和护理评估。
“叔,帮你叠下被子啊,吃早餐了吗?”一上班林一就挂着标志性的微笑,一边叠被子,一边问候病人几句。老师说要人文关怀。
“吃了,吃了,小姑娘你吃了吗?”坐在病床上的大叔一笑起来满脸皱纹。
“我吃了,大叔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呀。”林一其实很喜欢这些患者们对她笑,她会觉得很轻松,很开心。
在林一晨间护理还没弄完时,走廊外面传来一阵慌乱脚步声。
第一反应应该是有抢救,林一迅速走出本来在弄护理的病房,赶到现场。已经有一个医生,两个护士师姐在那里了。
一个师姐在摇高床头,一个师姐在给患者吸氧。患者是为八十多岁的老奶奶。
患者明显气促、烦躁不安坐在床上,头低的很低,可还是能看到从脸上流下的汗滴。
“师妹,推5mg吗啡给她。”那名中年医生看着站在一旁的林一说到。
“啊?”林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5mg吗啡。”一旁的护士师姐重复了一遍,去治疗室拿药了。
这不是林一第一次看抢救,但还是保持了一贯的懵逼状态。每次碰到抢救时,明明在站那里什么都没干,可还是很惊慌失措。
“量下血压!”医生再次说到。
这下林一反应过来了,迅速从治疗车翻出血压计给患者测血压。
旁边师姐已经静注了吗啡,林一尽量让自己的手不要抖,将血压计袖带绑好。
“血压105/73!”林一测好,报出结果。
此时患者明显平静了很多,呼吸也平稳了。
医生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对家属开始吼道:“都说了不能下床,不能下床就是不听,都当我说的话放屁吗?”
旁边照顾患者的应该是她女儿,明显很委屈,但也被刚才的事给下了一跳:“我说了,但她不听,说不下床拉不出尿,她要坚持,我说她又不听。”
林一对这个病人也有点印象,因为昨天这个老奶奶极力不让她给自己打针,说要一名熟手给她打针。当时林一的想法就是:还真惜命呀,切,我还不想给你打呢。
看来不仅惜命还固执。
“不然给她插个尿管吧,我们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她。”旁边师姐提议到。
医生看了一眼师姐,又看了一眼病人。
“插个尿管吧,给我看好了,这两天暂时不能下床。”说完摆摆手就走了。
两个师姐也离开了,林一听见她们说:“一大早的又搞事呀,等下又得拖班了。”确实抢救之后又得补记录了。
林一又继续搞自己的晨间护理了。其实她知道刚刚那个只是个小抢救,可还是吓到了自己。都实习两个多月了,还是跟第一次见抢救时一个样,傻愣的站在原地。
林一搞完晨间护理,已经八点了。此时的护士医生工作站就像个菜市场,家属带着患者,医生和患者、护士和患者、医生和医生、护士和护士一起吵吵嚷嚷。
看着这人满为患的工作站,林一头就大。眼睛到处去找自己的老师。
高三一班十点的课室
班主任老刘正在讲台上孜孜不倦的讲课。
台下学生穿着整齐划一,大都很认真,有的低头做笔记,有的配合着老师偶尔提问回答。高三,不,应该是高中开始,他们的桌子上基本都是堆起了书山。高高的书基本都把他们的头给挡住了。
当然也包括那么几个被催眠的孩子。对于他们几个来说,除了体育课,其他课都有催眠作用。李飞飞的同桌当然也是他们这几个中的一个,在与周公相会中,头都快磕着桌子了。不过利用前面的书做隐蔽,看起来效果不错。
李飞飞的桌子确没有放很多书,他把大部分书都扔在最后面,三堆书妥妥的靠着墙,这就是利用最后一排的优势。当时他还特意向老刘请示,他不用流动换座位。把前面的位置留给近视的同学。
班主任当时还夸他关心同学来着。因为他们班要轮流前后排换座位,说是为了公平。不让某些同学一直坐后面。
此时的李飞飞同学正在埋头奋笔疾书。主要是上一节数学课上没解决的一到函数题,正写到二分之一,不把它写完,压根听不进去老刘讲课。在旁边的草稿纸上涂涂画画。
“李飞飞,你来回答一下。”
……
李飞飞愣了一下,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老刘居然点名,因为在他印象中老刘很少点同学起来回答问题。偶尔点名,也是点那些上课比较积极的同学。
“你说说这首诗表达了作者什么思想情感?”老刘似乎特意提醒了一遍问题。
李飞飞瞅了一眼小胖子同桌,一副刚睡醒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靠人不如靠己,他看了一眼投影仪。一首诗歌,作者是陆游,原来是老熟人了。
所以很自信的答到:“嗯~表达了作者想要建功立业、想要报效祖国的爱国情感。”
老师表情好像不对哦。
“或者是壮志难酬,报国无门的悲愤。”李飞飞补充到。
“哈哈哈”旁边的同学似乎憋不住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还不对,没道理呀。
这时张阳同桌刘一星转过头来:“飞飞你啥时候这么爱江山不爱美人了呀?”
“美人?何处有美人?”同桌顾伟如梦初醒左右扫视。
李飞飞这才自习看了投影仪上的诗歌:《钗头凤》陆游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操~李飞飞心里憋骂一声。
除了国家大事,我们的豪放派陆老先生居然也柔情了一把。
“那你说说你从那些字眼看出了作者的爱国思想或者壮志难酬?”老刘似乎还不死心。
其实老刘知道他没听课,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词本身内容都没看,就给他来个胡说八道,所以想为难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