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房里。
司柏停止补天术,强行睁眼醒来。
即将完成补天的时刻,无论如何他想不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
他精心策划每一步,这么多年,却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即使他在拯救天,天仍没有站在他这边。
“难道……注定会有一场毁灭来临?”
急迫,愤怒,无奈,迷惘,殷殷杀气流淌,萦卷成冰冷不稳定的风,散向四周,结出层层冰丝霜花,一头乌发也染上了一丝雪色。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大人!”细心护在床边的侍卫被突然的威压碾来,急急退出数步。
“护法。”
司柏闭上眼睛,意识跨越,一闪来到巨兽附近处,他辅一出现,因四弃身份,就有目光投到他身上。
司柏讨厌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更是目的性地暴露了存在。
因叼着补天珠,月吟兽跑的并不快,很容易就追上了,四周远远围了许多人,剑气剑芒缭乱挥向它的巨躯,巨兽暴怒嘶吼,雨雾成冰,雪花凝雹,极动的寒气冻结了云层,风暴瑟瑟,乱舞如蛇,肆虐成一片苍白的寒域,剑气落在寒域之壁,各种力量激荡不停,冰屑四溅,轰轰爆响。
却无人想上前一步,接触一丝寒气、一粒雪花。
即使巨兽的防御强大,而无数强者的全力围攻仍令猛尾兽很快陷入疲乏,四蹄摇晃不稳,坠落下高空。
呼号的暴风雪中,巨大的兽躯逐渐消失,收缩成渺小的曲线,淡淡声线传来,淡然、叹息蔑视、冷漠,呼着兽类的低吼喘息,“大渊已存在太久了,……垂云也沉睡太久了,……这世界该换换颜色了……”
“面对陌生人,遗言……咽在肚子里即可。”司柏无心听一只畜生的废话,身一闪穿进恐怖暴风雪里,凝聚体内残息如烛的天威,转成最致命一击,藏于掌心,出现在搅乱他大事的可恶目标前,他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没有一丝感情,极尽的冷漠,像是封藏着冰寒万年的世界,里面下着孤独的雪,渺渺如天上无序云烟,望不穿高度,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可当见到自己,她瞬间变了,孤独飘落的雪像燃烧了起来,化作了愤怒,化作了恨,也像包含一种不期而遇的喜悦。
“司……柏……”对方咬牙一样缓缓吐出了他的名字,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容貌,却又不是熟悉的人,似对自己有最深的仇恨,他无法理解,也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几日前那次见面他就感觉到了异常,她从来都是个普通人,为何当时会携有无可比拟的强大力量?如今看来,她的体内像是存在着另外一个人,且与自己有仇……
可为何……偏偏是你?
他将准备好的蓄势一击握在掌心,死死握着,渗出了一滴滴鲜血,却无所察觉。
“你是谁?”
“是你最该还债的人。”对方眸里的火又熄了下去,轻描淡写道,声线如冰烟渐散而去,清冷缥缈,抓不住一丝人性的痕迹,明明伤痕累累,却无视如常,摹地,她眨了眨冰眸,闪过似笑非笑,“你……还记得我们的婚约吗?”
“你…说什么?婚约?”骤然听闻的两字,司柏皱了皱眉,身子轻轻颤抖,感觉如锤轰击,然后在脑子里炸开了烟火,轻易失了方寸。
随即他反应过来,此人非彼人。
“耍弄到此为止,将珠子拿来。”
“待你记起时,不然,就用你藏在背后的拳头将我湮灭。”
“你找死!”男人握拳浑身颤抖,却始终无法挥出。
“如此才叫找死。”
一道利光刺入视野,冷如月痕擦拭过黑夜,映照出绚冷的影子,简单一剑,却似有无尽延绵之势,如盘桓天地的怒龙撞来,司柏无法躲闪,此刻的他太虚弱了。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死在心许之人手里。
这也许是上天对他最大的眷顾。
“大人!”一声大喊从暴风雪中响起,随之一道瘦长影子猝然闪入剑势之间,冽冽凄号中,他只觉一股彻骨之寒汹汹刺来,卷着无可阻挡的势穿向心脏。
“司裂!?”
司柏惊疑一声,顿时大吼,“你在干什么!?”
话方落,一阵烈风扑面而来,如刀似刃,嗤嗤割剐而过,刀刀割痛脸颊,“司裂!”
“我只会用你的血……祭奠这墓碑。”少女挥手一巴掌扇开碍事的白痴,发泄回收剑势所带来的反噬痛苦,双臂仿佛分裂成了无数瓣,外似冰,内似烧,血液与筋肉跳动。
“铿啷~”剑碑忽然脱离了手,她怔了一怔,猝然一阵眩晕涌将上来,“该死……”
身体干脆昏倒在地。
肆虐的暴风雪顿止,强悍的寒域消散,一切恢复平静。
却没有结束。
补天珠去了哪里?
本君又该拿你怎么办?
呆呆注视了一会儿晕倒在雪地里的女孩,弯身将她抱起,看着她的脸,沉睡的眼睛,轻轻颤抖的睫毛,司柏第一次无法做出一个决定。
瞟了眼躺在一旁气息尚稳的司裂,心有疑惑他为何会来的如此之巧,不过此时此刻他是无法独自离去了,他也不允许自己做出逃的举动。
“原来司大人也对火种甚有兴趣。”
“司大人当真勇武,竟敢独闯风雪,吾等不能比之。”
寒暄试探的话入耳,打破了他的沉思。
围攻月吟兽的剑士落地聚拢过来,又不约而同在雪地边缘站定,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前几日早已习惯了雪,却还是忘记不掉一些恐惧。
“诸位都过来是做什么?”
“自然是关心,顺便问一下方才月吟兽的去向。”
“是关心火种的去向吧,只可惜争了半天也没得到什么,诸君都没那个命。”司柏扫视一眼各城的城主,青年才俊,千金贵女,一方儒翁,看着他们眼底的渴望,心底忽升起感叹。
如此拼命,得到什么了吗?
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就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命运,太过无常。
“敢问司大人,怀中姑娘是?”
“你的确敢问。”司柏低头玩着少女的青丝,眉目悠然,头也不抬,“本君的女人需要向你介绍吗?”
“命里是你的,自是你的,忙活一场,珠子却终究没了,若要执意追寻且去。”
“等一下,这位姑娘身上在凝霜雪,是是寒气过多导致吧?”
司柏终于抬起眼睛,微眯,看向发话之人,一身淡蓝修服,容貌清隽,手持一把玉笔,神态凛然,百言书生,博冠城主华凉,大渊帝国忠实拥护者,以书入剑,以书堪命,百字排百命,一手百言剑法扬名大陆。
“那又怎样?”
微凉的气氛瞬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