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榛是个行动力超强的人,收到信第二天就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了。
“我的乖徒弟呀,你这是去访师啊还是搬家啊,收拾这么多东西等你搬到青州花都谢了”秦安阳吐槽道。
“不妥不妥,我看你还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走吧,就带些衣物,干粮,盘缠和防身的药粉,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说着说着,又啰嗦了起来。
秦榛脸上一万个不愿意,也还是把占地方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嘴上说道:“师父,你这啰嗦的功力和你这年龄一样见长呀”
“还不是为了你好,以前下山都是我带着你,你自己第一次出远门,我还不是担心你”
秦安阳哼道。
“那师父为何不跟我一起去?”
“我还有我的大事儿呢,好不容易把你养大,可算没人烦我了,师父我要去很正经的云游四海,你若没事便不要烦我”
合着秦安阳以前出去都是老不正经。
“放心吧,有林先生在,到时候想都想不起你来了”
这一老一小都不怎么正经,等秦安阳嘱咐完了,秦榛马上就蹽出二里地了。
秦榛在村庄里搭上了马大叔的马车,一路向北走,到了镇上就换租马车继续赶路,大约行了五天,到达了离村庄有一段距离的永州。
永州是秦榛下山落脚后的第一个比较繁华的城市,便先在这里落脚吃点好吃的多玩两天。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呀”秦榛左脚刚迈进一家看起来很气派的酒楼,小二便殷勤的上来招呼了。
“麻烦给我挑间干净的客房,再弄几个你们店里招牌的好菜”秦榛找到一处空桌子坐了下来。
“好嘞,您等好儿吧”小二高喊一声便去招呼新来的客人了,看来此处必是当地有名的酒楼,秦榛暗想自己果然好眼光。
等不消一柱香的功夫,菜已经上齐了。酱板鸭、清蒸鲈鱼、鲜笃笋、七色小笼,样样都比师父平时做的好吃,再加上自己研制的调味料简直绝了。
秦榛专心致志的剔除鲈鱼上的鱼肉,然后夹了一口鱼肉大快朵颐,自然没有注意角落里有两个人不时鬼鬼祟祟的打量她。
其实也怪秦榛不好,初来乍到,防备心少,姑娘家家的独自出行也不做变装,虽说有药粉防身但也得留个心眼儿才是。
晚间,平时早该睡着的秦榛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许是晚上吃的太多积食了,正准备翻身下床拿消食的药,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心里一紧,遂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只见一个空心小竹管从窗户缝隙里伸了进来,一缕青烟从中飘了进来。
秦榛心想这该不会是话本里说的拍花子吧,不过拍花子拍的都是小孩子,自己有点超龄了,不会是要把她买到山沟里给憨瓜当媳妇吧。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哦,不对,是黑灯瞎火,朗朗乾坤,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拐卖良家少女,秦榛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还不知人心之险恶,想看看究竟是谁敢如此猖狂,反正有毒药防身且这种小儿科的迷药对她根本不起作用,等顺势到了他们的老巢,找机会逃出来报官正好一网打尽。
于是便假意倒在床上,等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的人确保药效发作了,才把门撬开,不然里面人没晕再大嚷大叫的倒是不好把人顺利带走。
来人正是晚饭时在暗处偷偷观察秦榛的两人,不多一会儿便把秦榛带出了酒楼,捆了一捆扔到了马车上,马车很快疾驰在永州的小巷中,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秦榛当然没昏,可是为什么有种中了迷药之感,师父明明说了自己对大部分毒物产生了抗药性,怎还会如此,莫非这个臭老头又骗她。
突一想,坏了,今日正是月中,好像是那手脚乏力的后遗症犯了,然而更糟的还在后面,她的包袱还在房间里,这拐人的两个坏蛋并没有拿着,秦榛带的毒药粉还在包袱里,平时为了防止拿错,有毒和没毒的药粉都分开放置,现在她身上只有一些调味料和一些比较温和不伤人的捉弄人玩的药粉。
心里直叫苦,喂,哪有这么不靠谱的坏人,人家东西都不给拿上,有没有点职业素质呀。
秦榛此时简直是欲哭无泪,特想打自己两拳,然而手被绑着也打不着,自己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还是自己把自己绑着主动送上门去的。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了,还是想想办法,如何脱离困境吧。
智商虽然堪忧,但是还是得迅速冷静下来,秦榛想既然对方选择把自己迷晕,看来并不想伤害自己的性命,想必是需要自己听他们的话做些什么,既然性命暂时无忧,后续之事自可转圜,如此还是先装晕吧。
马车在城里绕来绕去,但感觉始终没有出城,这伙人还挺谨慎,绕了一段时间后,马车在一处院子的后门停下。
“这次带来的可是上等货,徐妈妈可得多给些钱”绑架秦榛的一个汉子道。
“光你一张嘴说可不行,还得我验过货才行”徐妈妈讨价还价的道。
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猪肉吗,居然还还起价来了,秦榛只恨这时不能张嘴骂人。
“这丫头看着挺瘦,抬上来还挺费劲”另一个汉子气喘吁吁的把秦榛抬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徐妈妈用手捏着秦榛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对着烛光仔细看了看道:“恩,是不错,不过不能算是极品,芳儿,给他们多拿十两银子”
“这还不算极品,这可是我们这么长时间弄来的最好看的丫头了,徐妈妈您可真会做生意”那汉子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知道就好,只要你们好好给我办事,好处自是短不了你们的”
徐妈妈把那两人打发走后,等了一会儿见秦榛还不醒,便叫人拿水把秦榛泼醒。
哗啦一盆凉水浇下,在这倒春寒的季节里还有些刺骨。
秦榛装模作样的醒过来,面露惊慌的问,“这里是哪里呀,你们是何人?”
徐妈妈笑道:“小妹妹,我这里可是永州鼎鼎大名的烟花之地天香阁,要怪只能怪你命苦,进了我天香阁的门就别想逃出去了”徐妈妈的眼光扫向守在门口的四个大汉身上以作警告,“你若是不听话,将来受罪的可是你”
眼下与她们硬拼也不是办法,先稳住她们再说,遂笑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既然被掠了来,我一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我有自知之明,自不会做那无用之事,免得受皮肉之苦,再说门口那几位大哥我一个也打不过不是”
“叫我徐妈妈就好,别说的那么难听呀,在我这里有吃有住还能伺候那些贵人那可是你的福气,不过你倒是个聪明人,要是其他人有你这么明白,何苦受罪,我且问你可学过什么才艺没有?”
秦榛读过书,学过点医术,锻炼过身体,女子该会的倒是一样没学过,不好意思的道:“小时候家里穷苦,哪里有钱学习才艺”
“有个这么标志的脸蛋,才艺差些也无妨,待我明日找人来教你习琴,只要会弹一二即可”
徐妈妈面上虽笑呵呵的,但想必也不是好相与的人。
“呵呵,是......”
“你以后就叫红儿,明日一早我让萍儿来教你”说完徐妈妈带着一众下人便离开了。
刚出了门徐妈妈便对其中两位大汉叮嘱道:“你们两个给我看住她,这丫头不似别人那般惊慌,想必有几分小聪明,这几日给我寸步不离的盯住她,别让她耍什么花招”
秦榛知道干这种营生的人自不会对她掉以轻心,只不过她也没想跑,既然要她学琴,想必还有一段时间的自由之日,折腾了一夜这会儿可累着了,倒在床上一觉便睡到了天亮。
笃笃笃,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来人是个很秀气的姑娘,她看上去比秦榛稍长几岁,皮肤微白,双目似一泓清水,气质淡雅出尘颇有几分傲气,眉宇之间却多愁苦忧戚之色,绝非青楼女子之资。
秦榛打量着她,想探个究竟。
“你叫萍儿?”
那女子咬了咬唇道:“是,我今日是来教你习琴的”
秦榛请她进来,把门关上,小声的问:“且不说这个,我看姐姐你气质高雅,似是官家小姐,难道也是被她们掠来,你的家人可有报官?”
萍儿闻言好似被说中了伤心事,抬袖拭泪,低声啜泣,缓了会儿道:“我父亲本是在朝为官的,只因祖上有积,家境富裕,被人罗织贪污之罪名,家里男丁都被充边,多在路上就死了,女子为人奴仆,被人肆意贱卖,哪儿有官可报,倒是姑娘你被掠了来家里人可知道?”
秦榛想想秦老头云游去了,与林先生约定的日子还早,等他们发现她失踪黄花菜都凉了,真是有些悲催,“我家里也无人知晓,所以......我们需自救”
“如何自救?你我同为女子,就连门口的那两人都摆不平,更遑论逃出这里了”
“你且放心,这几日你就按她们的意思教我习琴,别的事情我来考虑,这里除了你我二人,可还有其他人被掠来的”
“我也是刚被卖进来不久,好像还有十余人在这里,被关在不同的地方,稍有不听话就打,直到打到听话为止,时日到了便让她们去接客,还有一些人原就是青楼女子倒不是被她们掠来的”
秦榛又悄声问了一些天香阁的基本情况,便叫萍儿开始弹琴,免得门口的二人察觉屋内许久没声惹人怀疑。
萍儿的琴声委婉连绵,似潺潺流水,透着些忧伤,丝丝缕缕飘向远方。
而秦榛的琴声则是如木匠锯木,还是用的那种极钝的锯子,吱吱呀呀的磨的人耳根生疼。
一连几日,秦榛都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习琴,虽然弹得难听了点,但好在算是安分,徐妈妈看她并不生事,允了她可以在外面走走,只是不许去到外苑。
这已经足够了,秦榛和那些被掠来的姑娘住在里苑,中苑是徐妈妈和下人们居住的,最外侧是寻欢之人留宿的地方,层层都有徐妈妈手下的壮汉守护,想要从里面出逃并不容易。
从这里勉强能透过里苑墙上镂空之处望到中苑的布局,要想看到最外层的布局,就只能找机会去到待客之所探探情况。
这日秦榛从外面放完风刚回到屋里就看到了泪眼汪汪的楚幼仪,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已互通了姓名。
“阿榛,你快帮帮我,她们......她们要我三日后就出去侍客,若是如此,我定要以命相拼以保清白之身”
“楚姐姐说的什么丧气话,人只要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命若没了才是什么都做不了,我本想着时日还多,可以慢慢图谋,看来我们的计划需得提前了”
“你可是有什么对策了?”楚幼仪擦干了眼泪问道。
秦榛胸有成竹的点头,“办法倒是有,不过其中一个步骤还需楚姐姐去做才行,只是......”
楚幼仪拉着秦榛的手,“只要能保住这清白之身,我便是再胆小也要试上一试”
秦榛握握她的手,“其实并不难,只是要你去和徐妈妈接触,说服她到时候带我去到前苑即可”
楚幼仪努力的深呼吸了一下,望着秦榛的眼睛,她可以做到的。
“萍儿,听说你想通了,也好,免得你这细皮嫩肉的肌肤留下疤痕,到时候讨不了客人欢心,客人不怜香惜玉对你也自是不好的”徐妈妈走进楚幼仪的房间,摆了摆袖子旋身坐下,拈起了一盏茶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楚幼仪面若寒霜道:“我知抵抗也是无用,已是认命,可我毕竟曾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侍奉的,我有个要求,可否请徐妈妈作价,请场中客人出价,价高者也不枉我......”说着说着,她有些哽咽,偏过头去不看徐妈妈,后面的话已是明了。
“好了,如今你还放不下你这官家小姐的清高劲儿,等你做过一次便知此事其实不难,作价之事我答应你就是了”
楚幼仪含住眼泪又道:“还有一事,望徐妈妈答应,这几日我教红儿习琴,与她甚为投缘,待她好似自家妹妹,那日她若能为我梳妆,我也无憾了”
“那小丫头还挺有本事呀,这么快就和你这冷美人情同姐妹了,你告诉她不用心急早晚也会轮到她的,叫她先去见识见识也好”说完徐妈妈唇边扯出一抹笑容,那笑容说不清道不明,看着却有些苦涩。
她同样也身为女人,在此做着为虎作伥的活计也非她所愿,只不过当年那人失踪的那么离奇,好像从这世上凭空消失一般,再无一点痕迹,而后还传出了那人卷入那场大案之中,她心中疑惑,但此事必与上层之人有着瓜葛,她也不得不曲心做这些人的爪牙,欺辱这些女子,只为了能够接近那些人哪怕只查得一点蛛丝马迹也好,虽然心中不忍,但是和那人相比,这些非亲非故的女子实在算不得什么,为此她不惜践踏自己的良心。
楚幼仪看着她眼神黢黑,好似在想些什么事情,不过像她这种做着欺心勾当的人想的也必是龌龊之事,实在不愿意再与她虚与委蛇,遂下逐客令道:“徐妈妈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歇下了”。
徐妈妈倒是没计较她言辞不善,很痛快的就走了。
楚幼仪睁着通红的眼睛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心里不住的想,且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哎哟,两位大哥,你们别跟我这么近呀”今日天香阁里人满为患,秦榛这薄身板在大厅里都寸步难行,何况那两位大块头。
早在两日前,徐妈妈就放出消息了,天香阁冷美人萍儿,冰肌雪肤,软玉娇香,婉若天仙,曾为官宦人家的小姐更是气质不凡,第一次侍客需是价高者得,声势造的可大。
永州城里的寻花问柳之辈都趋之若鹜地赶来,人都有猎奇心理,见惯了胭脂俗粉,这落难的官小姐是什么样的倒是值得试试。何况物以稀为贵,噱头唬的越大越是有人肯砸钱,为此,城里不少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也来了。
“不行,徐妈妈说了,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两位大汉很实在。
“你看这里人这么多,你们两位太占地方了,何况一身戾气,要是把客人吓跑了害得徐妈妈损失了银子那可不好,你们就在门口那边的柱子下站着,看着我就好了,我跟客人们打打招呼”秦榛说完便钻进了人群。
那两人还想跟着,可惜人太多,实在挤不进去,只得在外围看着。
秦榛这会儿已经在场内转了一圈,早在这群富家公子、达官贵人中寻好了目标,一会儿还要靠这些人卖力的吆喝了。
当她正想从人群中撤出来,无意回头却瞥见一白衣公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长身玉立、仪态万千,简直是一个秒人儿啊。
奇怪为何刚才没有发现,罪过呀,难道他是刚刚进来的?
说是白衣其实只是寻常棉料做的米白色长袍,袖口绣着白色云纹,只是此人仪态绝佳,干净的气质衬的白衣胜雪,看得出来是做过一番变装想低调些,无奈气质这种东西是粗布麻衣所掩盖不掉的。
可是此人在这里,秦榛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不,是违和感。
她在他身上只多留意了几瞬,便回到自己的计划上了,今夜还是要把精力放在顺利逃出去报官才是。
时辰已到,徐妈妈先在台上说了些场面话,又吹嘘了一番楚幼仪,再让楚幼仪在帘后弹了一曲把气氛烘托到顶点后,场中便开始叫价,二十两银子起价。
这边永州首富之子王公子叫到,“五十两”
嚯,场内众人不由得吸了口气,不愧是一城首富,普通人家一年能有二十两就算不错了,这王公子财大气粗,一下翻了一倍多,这下谁敢跟他叫价。
“六十两”场内众人闻声看去,原来是隆盛钱行的陈公子,虽说不可与首富之子相比,但目前的价格还是叫的起的。
“七十两”
“八十两”
“九十两”
两人你来我往的,像是杠上了,互相瞅对方都斗红了眼,这么会儿功夫陈公子已经叫到一百两了。
“一百两一次,一百两两次”
眼看王公子有些犹豫,秦榛喊了一嗓子,“哟,王公子,这才一百两就不叫了,我听萍儿姐姐说很是倾心于你,若是不能抱得美人归,可是辜负了佳人,说出去你王家这永州第一富可是要被人笑话的”说着漫不经心的将眼睛瞟向陈公子的方向。
场内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美人他们是抱不得了,起起哄,让别人花花钱,他们倒比出价的人叫的更是积极。
“是呀,王公子”
“王公子可不能输呀,给他点颜色瞧瞧”场内众人纷纷喊道。
“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你那一身肥肉怕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是本公子来吧”陈公子挑衅道。
那陈公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好像点了王公子身上的引信似的,他抄起个椅子,眼看就要冲过来打成一片,秦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打的越乱越好,最好是闹到惊动官府。
可惜天不遂人愿。
......
“三百两”一丝清冷的声音传来,声音虽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原先纷杂吵闹的场中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寻找说话之人,正是秦榛刚才瞥见的白衣公子。
饶是王公子,陈公子这样的有钱人家拿三百两银子买一青楼女子的初夜也过于奢侈,两人还没缓过神,场中已经喊道。
“三百两一次”
“三百两两次”
“三百两三次”
“成交”
徐妈妈迫不及待的一锤定音,生怕这位公子会反悔,她也没想到居然能挣这么多,看来红儿那丫头的主意挺有效,今后这竞价之事还得多搞搞。
秦榛也傻了眼,本来想挑起众人闹事,可是刚有苗头便被人一把冷水浇灭,看那公子仪表堂堂,想不到内里也是个浪荡之人,什么狗屁气质,有银子花,怕是没本事用。
趁徐妈妈欢天喜地的忙着收钱,秦榛早就偷偷的溜到了二楼楚幼仪的屋子里。
秦榛脱下罩在外面的白色外衣露出和和楚幼仪一样的红色纱衣,加上楚幼仪又是在帘后弹琴,无人见其真容,这会儿秦榛带上面纱冒充一会儿也是无人发现的。
“楚姐姐我们先前的计划没成,不过我还有后手,你先从窗户翻下,到中苑的马厩里藏好,那里我看过很少有下人会去,我这里有药粉你撒在身上,这样马就不会对接近它的陌生人有反应,等我这边搞定马上会去找你,记住我不来千万不要出来”秦榛进了屋便对楚幼仪嘱咐道。
楚幼仪点点头,她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相信秦榛,握了握她的手,便没有迟疑的从后窗先走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徐妈妈把人送到门口便退了下去,这位出手豪迈的公子要求不准有人打扰,花了这么大的价钱,徐妈妈自然小心伺候,不敢有违。
听到徐妈妈脚步声走远了,秦榛道:“公子请进”
白衣公子推门而入。
平心而论,假如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哪怕是引得一众女子痴心的林先生再年轻个十几岁也是稍逊一筹,只不过此人空有一身好皮囊,内里也是一肚子花花心肠,能随手一掷千金,怕也不是正经得来的。
秦榛翘着二郎腿磕着榛子,自顾自的喝着茶水,“这位公子贵姓呀,你有手有脚我就不伺候你了,要喝水自己倒,但榛子是我一个人的”
白衣公子抬首打量着秦榛,嘴角不禁扯出一丝浅笑,“在下姓云,萍儿小姐作风如此不俗,倒不像是寻常官家小姐”说着颇自然的过去坐下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只是不喝,手里拿着那茶杯把玩。
秦榛看他拿起茶杯,心道进展的还算顺利。
“知道就好,我自不是寻常官家小姐,若不是我家道中落,似你们这等人怎么可以一睹本姑娘的芳容,才只花了三百两,简直是癞......”
她是想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是一看他那张脸,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她咳了两声,又漫不经心的道,“云公子不喝茶吗”,眼角余光却无意识的又扫了一眼他手里的茶杯。
“比起喝茶,我还是在意刚才你说的赖什么......”他又将放下茶杯。
秦榛心里一慌生怕他不喝。
“就是,就是赖呜噜呜噜”
“赖呜噜呜噜是什么”他真的一脸好奇的问道。
“就是......夸你英俊的意思”
“真的?”
秦榛打着哈哈,“是我老家的方言,不过这个不重要,呐,这里有瓜子花生毛豆卤煮,你多吃点,榛子不好吃,我一个人吃就好”
她把榛子挑出来,将那装干点的盘子推到他面前,心想你还是多吃点吧,又干又咸不怕你不喝茶。
他还真个拿起瓜子剥了起来,只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掐,瓜子肉便脱落下来,放在面前的小碟子上,不会儿便有一小盘了。
秦榛看他剥瓜子皮都这么优雅,再看自己的吃相,那么硬的榛子壳也是扔进嘴里用牙咬开,然后吐出榛子壳,好在她没吐在地上,只是吐在面前的碟子里,毕竟还是要有点公德心的。
突然觉得自己的举止有点太粗狂了,虽然自己内心不知比他美了多少倍,但外在也不能差太多了,遂收了翘着的二郎腿,直了腰,将榛子放在桌子上,改用手拍。
一掌下去,桌子上的茶壶茶杯碟子盘子都摇摇晃晃的,好在被他用手肘稳住了桌子,只是......
那榛子一点没碎,倒是手膈的生疼。
忍住,一定不能龇牙咧嘴的,不然形象上输的便更多了,于是,她生生忍住了那疼,再一抬头,只见面前摆了一碟剥好的榛子,这么会功夫便剥好了榛子,这人果然是有些功夫的。
但是他真的是坏人吗,只这一碟榛子便能改变他的形象吗,不行,不能被表面现象迷惑,这等殷勤,必是不安好心。
秦榛拾了一粒榛子放入口中,“谢谢......”
“不怕我给你下毒?”他说的好似家常便饭一样自然。
秦榛表情一滞,又咽下了口中的榛子,“我身在天香阁中,有毒没毒又有差吗”
那一瞬她的语气却和她本人好似判若两人,好似真是官家小姐沦落此地既无奈又绝望。
“抱歉,开个玩笑,但好像......并不好笑”
“没关系”
他又把他之前剥好的瓜子推过来。
秦榛道:“我只爱吃榛子,你既剥好了,还是自己吃吧”
那云公子真的将那碟子放在嘴边,将碟中瓜子吃掉。
秦榛心道,很好,果然还是装深沉有用,接着便是喝茶了。
云公子举起茶杯想润润口,茶杯递到嘴边的时候道:“茶凉了,我去叫人换壶茶来”
“别呀,我......我喜欢喝凉茶”秦榛道。
“可是喝凉茶我会坏肚子的”
她心道,坏肚子更好,加上她的毒,效果翻倍,娇声细语道:“云公子都花了重金买我今夜良宵,连一杯凉茶都不肯迁就于我吗,果然是虚情假意罢了”
云公子貌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便喝一杯罢了”
这次他倒是痛快的将那杯茶一饮而尽,秦榛总算得逞了。
云公子笑了笑,想来这姑娘也是第一次给人下毒,举止行为多不自然,他不动声色问道:“萍儿小姐既原是官家小姐,想来并非自愿,可想过逃出去”
她哼了一声,“逃,怎么逃,像我这般被强掳来的还有十二个,天香阁内又有龟奴守着,身强力壮的,连里苑都出不去,何谈报官,还不是有你们这些寻花问柳之人,若是没有你们,她们何至于去掳良家姑娘”
云公子这会儿好似真的喝了凉茶闹了肚子,捂着肚子蹲下。
“活该你们这帮好色之徒,喝了我的药就乖乖听我的话”
秦榛走到他身边,解下腰带套住他的脖子,想要要挟他带她出去报官。
“哦~,这么说......萍儿姑娘是良家姑娘喽,那为何会对我下药?”
云公子突然从地上起身,秦榛正准备将腰带套在他脖子上,不防他额头撞到她的下巴上,她用右手捂着下巴,左手拽着已经套在他脖子上的腰带。
云公子被她的腰带扯着身体前倾,两人眼看就要同时摔在地上了,幸亏他稳住了平衡,单手环住了她的腰,但是......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的衣服......怎么散开了,领间肌肤柔如凝脂,洁白胜雪,顺着领间往下看......不不不,不能趁人之危,他连忙别开头,收起手臂,站起了身。
秦榛就那么梆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他居然......
居然真的放开了她。
刚才场内闹哄哄的,看着秦榛的两位大汉一时没顾得上也被那三百两给震着了,这会儿反应过来人没了,马上跑去报告徐妈妈。
“你们两个是光长肉,不长脑子吗,人没了还不快去给我找”徐妈妈还没从三百两的喜悦里缓过来,就被这两个笨蛋打乱。
二人听令立刻各处去找,可秦榛此时正在萍儿厢房,找到这儿来怕是还得一阵儿功夫。
“你......”
“我原先以为姑娘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可如今姑娘又对我下药,真是令人费解,可否告知在下,姑娘究竟是何人?”云公子悠悠道。
“我想姑娘最好如实以告,不然我下去对那老鸨说你本意是想挑起王陈二人生事,引得官府前来,姑娘定是不希望如此吧”
“你......你既然知道了,又为何坏我好事,既然坏我好事,我又为何不能对你下药?”秦榛一边气一边整理好衣服。
“我只是好奇,刚才我在场中看到你在人群中四处走动,又分别与王陈二人私语,后来场中王陈二人叫价最为激烈,甚至就势要打,想必是你从中挑拨的吧,可你穿着场中青楼女子衣装,却如此行迹,便对你多了几分注意,虽然姑娘以纱遮面,还是瞒不过我,还是把面纱拿下来吧,方便姑娘吃榛子”
秦榛气极一把扯下面纱。
“不错,我是与王公子说萍儿心仪他已久,但陈公子屡做纠缠还羞辱他是死胖子,肥头猪耳的定是不讨美人欢心。又与陈公子说叫他与王公子抬价,事成之后天香阁自会分三成与他,到时候他分不到钱也自会来闹,我在二人叫价时出言相激,自会使得二人争吵斗殴把事情闹大引官府前来”秦榛想既已为人所知,也不再掩饰。
“可惜你想的太简单了”
云公子话还没说完,徐妈妈便推门而入,“好呀,你个死丫头,我说萍儿怎么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原来是你在背后唆使,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徐妈妈刚才带着龟奴四处寻她,正巧来搜此处听到他们后面的对话,挥手让龟奴上来抓住她。
本以为这下可跑不了了了,不料那却给那云公子打断了。
“徐妈妈,我即已交了三百两银子,今夜你还是莫要打扰”他站起来道,声音不缓不急,但却令人有种威压感。
“可她不是萍儿呀”徐妈妈讪讪道。
“我看她完全符合冰肌雪肤,软玉娇香,婉若天仙之资,难道阁内还有比她更胜之人,若是如此,您可是欺客呀,况且我只要今晚无人打扰,明日您要如何,自是与我无关”
秦榛听他夸她,不知怎的脸皮有些飞红,现在明明不是害羞的时候啊。
阁内论姿色确实秦榛最为出色,徐妈妈看此人出手阔绰,虽不知永州城何时来了这号人物,但也不好贸然得罪,只好道“是是,不过公子还需小心这死丫头,不要着了她的道”说完便带人退了出去,吩咐其他人去寻楚幼仪。
秦榛心知她们必定会去寻楚姐姐,只怕马厩里也藏不了多久,厉声对云公子道:“你既已知中了我的毒,就不怕毒发吗,若是不想死,就想办法待我和楚姐姐离开这里”
“姑娘你这毒太温和了,甚至连毒药都算不上,用来闹着玩玩还可以,况且我也没真喝”云公子侧身,秦榛这才看到洒在地上的茶水。
秦榛无奈,眼前这人似是深不可测,自己做什么都被他抢先一步,看他身份像是不凡,如能劫持他恐还有一丝出路,她这两天身体恢复了,手脚不再虚乏,虽说没有实战经验,为今也只能试试智取了。
想着便要破罐破摔的准备动手,还没排开架势,又一个刹脚。
“我说姑娘也太心急了,劝你还是不要想动手,我观你并无内力,即使学过一些防身术,也无用的,不妨坐下喝杯茶再等等”这会儿云公子已经坐在椅子上了,他虽不喝茶,但是却开始嗑起榛子。
这让人家一下子戳破,有些尴尬呀,秦榛只是对着‘连环画’习过别人的招式,想来真是上手硬拼也讨不到好,于是定下心来。
“喂,我说了榛子是我的,你怎么嗑上了,嗑多少可得赔我”不对呀,现在是该问云公子等什么,不是关心榛子的问题呀。
不过看起来这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刚才她衣衫散乱的时候他也并未占她便宜,好像不是坏人,就陪他等等,自己的榛子不嗑白不嗑,两个人便大眼对小眼的开始嗑起来了。
“喂,我渴了,给我倒点没毒的茶水来”云公子说道。
“哦”秦榛起身去拿台子上另一壶没‘毒’的茶水。
不多时,听到屋外有声鸟叫声,再抬头看到窗外已是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