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似坠漫天火焰,如同困兽之斗般动弹不得。好热。又好冷……
仿佛同时跨入了冰火两重天的顾瑜安此刻满脑只得想着一句——
阿恒,我该怎么办?
周围笑闹声震耳欲聋,顾怿恒只觉烦躁和不耐,他无意识地偏过头,却极其失望地发现顾瑜安并没有在意他这里的动静,依旧低头端坐着。顾怿恒缓缓地转过面孔,心中只觉有如覆盖一片白皑冰雪,遍体仓凉。
真叫人,灰心啊。
他知道,就算无论他对她抱有怎样的期待,她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薄情似草木,沉默如磐石。
“怿恒,你就算这样一直看下去,也是没有用的哦。不如,我帮你好不好?”耳边忽然响起路意媛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顾怿恒皱眉,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路意媛俏皮地朝顾怿恒眨眨眼,然后从桌上自顾自地拿起了酒杯,往自己的酒杯斟满了饮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酒杯递到了顾怿恒的面前,扬起甜美可人的笑容说道,“怿恒,同学们也都难得在一起这样子喝酒聊天,我们不能扫了他们的兴哦,反正也就一杯酒而已啦。怿恒,是不是哦?”
顾怿恒心猛地一沉,修长白净的手指紧握住酒杯,沉默不语。
呵。来了,果真是要来了。
同座的几个女生看到了路意媛的举动顿时尖叫了起来,司宸曜早就眼尖的看到了路意媛拿起了酒杯,立刻兴奋地指着路意媛大声嚷嚷,“看到没看到没,人家意媛都主动站起来了,怿恒你还坐在那里干嘛!把你的酒杯拿起来啊!动作快点的,别磨蹭了……”
“就是啊,顾怿恒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小媛的心思我们都看在眼里呢,就不信你不会看不出来。今天大家就是要你给我们小媛一个答复,你对小媛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就连班上平日里几个文静内向的隔桌女生也开始加入了要他们喝交杯酒的庞大队伍,每个学生都交头接耳着,互相对着顾怿恒和路意媛指指点点,大有不看他们喝交杯酒不罢休的意思。
语言与行动中的杀伐,简直要将顾怿恒逼迫得无路可退。喝不得,无法喝,可是不喝这群人又绝不作罢。
唯一可以有资格亦有身份将他救出于纷乱漩涡的人却冷眼旁观,隔岸观火,无动于衷。
他该怎么办。
顾怿恒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围非要看好戏的一群众人,眼尾勾出诡谲的弧度,片刻间竟有一种妖冶和醉人的风情横生,看得他们心里一悸。
将自己的酒杯里倒满,顾怿恒最后看了一眼顾瑜安,然后转头向众人轻举酒杯示意,唇角笑得凉薄肆意,“盛情难却,在推脱的话就怕你们说是不识趣了,所以——”
顾怿恒左手轻扯过路意媛的身体,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近得不能再近后,清冷且毫无感情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包厢内,“我喝。”
我喝。
法国哲学家加缪说过,真正的生活是在撕裂的内部出现的。生活,就是撕裂本身。其实又何谈撕裂呢,他心中最柔情的部位早就千疮百孔,不过是在她眼前迫不得已地对着另一个女孩子做着属于情人间才做的事情,纵然他再不情愿,她亦是不在乎的,不是么?
所以,我喝。
就在顾怿恒和路意媛交杯的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顾瑜安那桌传来了一名服务员大声急促的惊呼,“对不起小姐!真的不好意思!”
蓦地从心底里悄悄松了口气,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顾怿恒第一个垂下了手臂,将酒杯放在了桌上,向顾瑜安的方向看了过去。等看清后,顾怿恒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担忧,立刻朝着顾瑜安的方向走了过去。
其他人因为一时被突如其来的事故给打断了看热闹的兴致,纷纷转头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中几个女生认出了是顾怿恒的姑姑,也都凑了过去。
只有路意媛一个人还在保持着举杯的姿势,动作僵硬,眼神凝滞在顾怿恒的背影上,像木偶。
此刻顾瑜安的那桌一团糟糕,顾瑜安紫色的下半身连衣裙上全都是污渍,一片乌黑。一名服务员连忙围在了顾瑜安的身边,向她紧张不安地道着歉。同座的几个女子也拿了一沓面纸递到了顾瑜安的面前,让她赶快擦拭裙子上被沾染的地方。
顾瑜安连连摇头,对着依旧不停向她道歉的服务员说道,“欸,没有关系的。要不是我刚才突然站起来,你也不会撞到我,汤也不就会洒在我裙子上了。”
虽然嘴上笑着说没事没事,可是裙子那处粘稠的不适感却是真实且存在的,顾瑜安边擦掉边忍不住地蹙紧秀眉,心里却想的是——
“姑姑,你怎么了?”
在看见顾怿恒那张写满了担心和忧虑的俊美清冷的容颜后,顾瑜安再也忍不住了,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顾怿恒的腰身,埋进了他的胸膛。
是这样的。
有人说过,当一个男人会让你看到想哭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你的私心,是心里的那个谁都偷不走的人。
而顾瑜安此刻,抱着顾怿恒,想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