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公主和亲,对黎清焰之后的计划筹谋有没有什么影响?
贺须晴一整个下午都在这些各式各样的可能性中转换思维,不知不觉日头东移,她才突然间清醒过来,忍不住惊异于自己的荒唐。
这种事情黎清焰应该已经早有打算了吧,她又何苦在这里殚精竭虑的为他寻找出路?贺须晴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脸颊,想从这种思维中跳脱出来。
她拿起鲜于子骏交给她的药方,仔细看了一遍,这东西内容平平无奇,前面几味药都是补药不错,但也是常见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不过这张纸确实是已经存放了很久而且可以看得出来已经保存的很好。
贺须晴看了半晌没有看出来什么门道,心思不知不觉间又转开了:鲜于子骏要是真的掌握了那种传说中的药,他会做什么?会像古籍中记载的那个人一样,暗中培养一群可怖的军队、还是要将这种东西用在自己身上?
用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大。他若是想暗中培养出来一支队伍的话,要对付的究竟是朝堂上的敌人还是江湖上的敌人?
不管哪一方面,他好像都绕不过一个人:黎清焰。
贺须晴愣神看着手中的药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思又已经转到黎清焰的身上了。
而远在黎府的黎清焰,此时正沉着脸听着柳参的汇报。
柳参单膝跪在地上,神情比寻常还要冷峻几分,他口里正说的话,与这几天别无二致:“青城城门口没有发现小姐的踪迹、各大家的暗桩也已回禀过,最近没有可疑的人员出现。”
立在一旁的点秋神经绷的紧紧的,黎清焰的目光扫向她这边的时候,她连忙低下了头,低声答道:“官道上的哨点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小姐应该还在青城。”
“她当然还在青城。”黎清焰吐字如钉,目光如霜:“那日出现在酒楼的,不是已经查出来有鲜于子骏了吗?他在那之后去了什么地方,就是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
点秋皱了皱眉头,答道:“主子,那天鲜于子骏是易了容、换了装束。我们的人并没有认出来他。在那之前他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我们也没有查清楚……”
点秋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他们成为黎清焰的左右手已经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
头一次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把他们的人劫走,还让他们抓不到丝毫把柄。就算他们知道做这事的人是谁,却还是没有丝毫办法把人抢回来——偌大的青城几乎被他们翻个底朝天,连鲜于子骏的府宅他们都明里暗里闯了好几次,也没见有什么消息。
他们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也就只有鲜于家的山庄了。山庄附近被层层叠叠的山峦围绕,想要进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说,他们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进去搜查。鲜于子骏这一段时间已经和他们剑拔弩张了,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成为他们之间关系恶化的最后一根稻草。
黎清焰仰头吹了声哨子,正在空中盘旋的冲霜立刻俯冲下来,稳稳地落在他的面前。这几天冲霜也没有闲着,人难以进入的地方,冲霜就在空中观察,只不过辗转飞翔搜索了几天,也没有见到贺须晴的身影。
黎清焰俯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布条,在冲霜面前晃了晃,随后缠在了它爪子上的银色脚环上。这是他从贺须晴最后留下的那件披风上扯下来的布条。
系好之后,他拍了拍冲霜的头,冲霜极有灵性的回了他一声啼叫,随之展翅在他头顶上绕了几圈,带着那一根小小的布带向远方的天空飞去。
点秋不由得微微抬头看冲霜,心中暗暗感叹,他们最后的希望竟然要全都压在冲霜这只秃鹫的身上。
黎清焰一直看到冲霜的身影在视野中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完全隐在云层之中,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看看周围,不远处贺须晴精心打理的药田还一如既往的繁茂着,药株之间没有一点杂草,有几棵药草的果实已经成熟的快要垂了地,却没有人来采摘果实了。
“主子,白岐一直说要求见您,您看……”点秋看到这些药田,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白岐。自从贺须晴失踪的这几天,他一直在府中吵吵嚷嚷,一会儿也不消停,非要自己出门寻找贺须晴,可迫于他以前下的誓言——不经黎清焰的同意绝不擅自离开黎府——他满腔的热血就被浇冷了一半。
黎清焰这两天一直在忙于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脸上始终阴沉的吓人,对于白岐这个胡闹惯了的人,没有人敢为他向黎清焰通报,黎清焰也大致知道白岐吵吵嚷嚷说要见他的事情,不过一直没有理会而已。
点秋刚才看到这药田,猛地想起来,贺须晴不在的这段时间,每日里都是白岐过来照料药田,她心中就忽然有些触动。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出人意料的,黎清焰开口回问了一句。
“他现在——”点秋沉吟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番才开口:“他早上的时候会过来看看药田,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他的地室中吧。”
“让他来。”黎清焰走到药田边蹲下身子,衣裳下摆直接拖到了地上,新鲜的泥土蹭到了他的衣服上,他也没有什么在意。接到命令的点秋立刻前往地室唤白岐,柳参也低了低头,恭敬地说道:“主子,那属下继续去守着城门那边吗?”
“你去多注意些冲霜的去向。要是它回来有什么示警的信号,想尽方法跟过去。”黎清焰淡淡的吩咐了一声,随后又叹道:“鲜于子骏的那一片山林,是个好地方。”
柳参会意,转身离开,朝着冲霜飞过去的方向追了过去。黎清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鼻端萦绕的全是草药特有的苦涩与清香。
贺须晴的身上也常常会有这种味道。
黎清焰攥紧了拳头,再想到贺须晴,他还是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冲动。那日,他生生被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劫走人,回去之后细细回想每个细节,越想越觉得事情巧合的让人生疑。
他带贺须晴出去原本就是一时兴起,鲜于子骏出现在那里也是由于其他的事情。他之前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鲜于子骏的存在。要是没有贺须晴吃的那几块突生状况的核桃酥,也许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回府之后特意查了黎府的厨房,发现以往厨房很多次往贺须晴的饭桌上送过核桃酥,没有出过一次差错。
而凭借贺须晴的本事,往她的饮食中下药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脖子上出现的那些小红疹子……黎清焰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贺须晴曾经在他脸上用过的药。这样扰人耳目的东西,贺须晴应该是想做多少就有多少吧。
贺须晴失踪的当天,黎清焰就已经确定了她的失踪绝对不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甚至完全有可能是她一手策划的。
至于目的,他们两个也都心知肚明。
他以为贺须晴是生气了,便诚惶诚恐的揣测着贺须晴的心思,甚至开诚布公的对她说出“我对你有些欣赏”这样的话,他以为自己尝试着真诚的向贺须晴坦述自己的想法就会获得贺须晴的理解,没想到贺须晴居然赶在他的前面率先来了这么一出。
居然还有预谋地在他面前用这样的小伎俩,倒戈投向了鲜于子骏那边。时隔几日,黎清焰一想起这一点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贺须晴抓回来好好地教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