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遇上他?”黎清焰小声念叨了一句,被贺须晴听得清清楚楚。“你果真认识他?”贺须晴又看了一眼那马上的公子哥,直觉黎清焰跟着人的关系一定不怎么样。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黎清焰故意躲着什么人。
“回去之后再跟你解释吧,现在如果被他发现我的话,事情还是有些麻烦的。”黎清焰冷着声音说道。他今天与贺须晴两个人都没有做易容,贺须晴也只披了个披风,路上行人如此稀少,那人只要稍微转动一下目光就能发现他们。
贺须晴把黎清焰往自己身侧让了让,遮挡住他大半的身子,又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顺手披在了他的身上。这人认识黎清焰,但是却不一定知道她的身份。这样他应该不会认出黎清焰了吧。
她不知道这人与黎清焰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黎清焰现在不想与这人相见,一定有他的道理。贺须晴也不想在惹上什么麻烦,她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药室。
贺须晴与黎清焰两个人假装镇定自若地往前走,依旧保持着原先不紧不慢的速度。对面的车队越来越近,那骑在马上的公子哥儿并没有对他们多看一眼。眼看着他们几乎快要擦肩而过,贺须晴正想稍稍松一口气,走在前面的两匹马忽然之间躁动地嘶鸣了两声。
天乾草!贺须晴心中一惊,她背着的天乾草味道特殊,人闻着倒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像马这样的牲畜则会敏感一些。尤其是天乾草还可以用来治疗马疫,用过天乾草的马对它的味道更是反应剧烈……看样子这两匹马正是赶巧了。
她紧了紧自己的包裹,没有想到隔着个冰盒这马还是会有反应,两匹马甚至放慢了脚步,不安的扬起蹄子在地面上踏着,对自己主人的呵斥声都充耳不闻。打头的两匹马放慢了速度,后面的人自然是不满,为首的便是那个华服公子。他扬起手中的马鞭,没有抽到马匹的身上,反而直接抽到了那两个驾马的人身上,口中也跟着骂骂咧咧:“没用的东西,连个马都训不好,给本王滚开!”
前面两个人立刻翻身下马,战战兢兢地牵着两匹马,硬生生的往前拽,贺须晴连忙把背上的包裹取下来紧紧地抱在怀中,同时拉着黎清焰快步往前走。冰盒被她捂得结结实实,两匹马的反应渐渐平缓下来,再加上两个侍卫驯马有术,片刻的功夫就让它们恢复了安静。
“要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看本王不要了你们的脑袋!”那男子还是一脸怒色,对着已经上马的两人又是一顿鞭打。贺须晴没有回头,眉头却皱了皱。这人自称本王,那就是王爷?黎清焰为什么会跟王爷扯上关系……
“喂!你们两个人,停下来!”贺须晴正想着,一声厉喝却猛然在她的耳边炸响。她心中一惊,脚下的步子却没有放慢半分,身边的黎清焰好像也有一瞬间的紧张。
“就是你们两个!一男一女!说你们呢,停下来!”那声音提高了声调,又喊了一遍。没等他再开口喊第三遍,两个骑马的人已经靠了过来,逼停了他们。
贺须晴伸手抓了抓黎清焰的披风,还特别在兜帽的位置上多拽了两下,严严实实的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随后才转过身面露不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众人。
她一转头,正好与那华服公子对视,那男子好像愣了一下,半天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目光。
男子没有发话也没有动作,他手下的人自然不敢行动,于是一行人就这么诡异的沉默下来。贺须晴对这男子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是讨厌,他的目光像是蜘蛛网一样,粘的她浑身不舒服,尤其是他眼神中表现出来的浓浓的兴趣,更让她觉得恶心。
无奈她的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对方人多势众,再加上他们还骑着马,要是真的发生什么冲突,她与黎清焰还真是不好脱身。她只能眨眨眼睛,对那男子又问了一句:“这位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男子被她的这句话唤回神识,原本还怒气冲冲的脸转瞬之间绽开了笑容,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不解的贺须晴,这女子虽然衣衫简朴,但是眉目之间的美貌灵动却不容忽视,只是看上一眼便会让人印象深刻,他虽然也见识过不少美人儿,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方才马匹骚动,没有惊到姑娘吧。”那男子拿出自认为温和的语调,颇为体贴地问道。
“并没有,公子多虑了。”贺须晴借低头的动作躲掉他的目光,心中厌恶更甚。
“那就好。”男子像是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道:“姑娘怀中抱的什么东西?好像很是珍惜的样子,姑娘是有什么急事吗?”
“只是我的一些私人物品,不过有急事是真的。我急着到镇上探望一位友人,若是去的晚了难免会错过。公子若是无事的话,请恕我先行离开了。”贺须晴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她微微低着头让对方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不过语气中的不安焦虑把握的却恰到好处。
“这样啊……”男子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挪到了一边一直静默不语的黎清焰身上。黎清焰微微侧着身子,身体被包裹在披风之中,整张脸也只露出一个下巴。男子目光中的暧昧温和褪尽,变的探究多疑,语气也带上了些锋芒:“这个男子和你是什么关系?何以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还有,这青天白日的,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作甚?”
贺须晴往后退了一步,悄悄地往黎清焰的方向靠近一步,才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兄长,还请公子见谅,他不说话是因为……他是个哑巴,开不了口。”
黎清焰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不知他听到贺须晴的这话究竟作何表情。
那男子充满怀疑的目光移到了贺须晴的身上,贺须晴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并没有丝毫的慌张。
“哑巴?”男子重复一句,双腿夹了夹马肚子,马儿立刻乖乖地往前走了两步,踱步到黎清焰面前。黎清焰一动不动,也不抬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完全隐在披风兜帽里。骑在马上的男子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把披风解下来。”
黎清焰没有动,贺须晴又往黎清焰的身边挪了一步,语气疑惑地对这男子说道:“公子这是何意?”
“我看他与我的一个故人身姿很相像,有些好奇。”男子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黎清焰,语气中不知为何带上了些深沉。
看样子这人确实与黎清焰有什么过节吧……贺须晴暗暗叹了一口气,黎清焰这到处树敌的毛病到底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怎么每次出门都没有清净的时候!
她忍着心中的不快,还是用那种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无辜腔调细声细语地说着:“公子说笑了,公子身边结识的应该都是像公子一样气度不凡的人,我兄长怎么可能跟公子的故人相像。”
她这话说的顺畅无比,连她自己都有些震惊。难道是因为与黎清焰相处的时间长了,连他的这一套圆滑之词也学过来了?
黎清焰的肩膀抖得更明显了。
“像不像看看不就知晓了?我也好奇,姑娘生得如此灵秀动人,想必你的兄长也不会太差吧,不过为什么青天白日的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难不成是心虚?”那男子话中没有妥协的意思,语气甚至还更加强硬。贺须晴断定,他与黎清焰的过节果然还不小吧……
“公子谬赞了,实际上,我兄长不是不愿意摘披风,而是面容有异,怕吓到公子和诸位大人,不能摘。”贺须晴不紧不慢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