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探子？他想打探什么？”贺须晴惊讶不已，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陈初阳在背后给被人使绊子的场面。
“就算是我们抓住了他的探子，还没有等我们问出来什么，他就干脆利落的自杀了，一点有关于陈家的事情都没有说。要不是我后来根据这个人的身份入手追查了半个月，我也不会知道这人会跟陈初阳扯上关系。”黎清焰冷笑一声，对皱着眉头的贺须晴说道：“这也不难理解，任谁想要在这世上立足脚跟，没有点手段就相当于痴人说梦，只是看他把这个手段使在什么地方而已。
有一点是所有人默认的，只要你手上有足够的本事，就没有人能动的了你。我想要调查陈初阳，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巧舌如簧。”贺须晴低声斥了一句，心思却忍不住飘到了另外一处。
陈家现在表面上受人敬重，但是暗地里却已经被人如此怀疑了。当初的北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况？也是因为这些人心中所想的“防患于未然”？
“你打算怎么处理陈家那边？陈初阳对他弟弟的事情一向上心，既然得知了你有治疗的办法，他一定会密切地监视你的。”黎清焰的话打断了贺须晴四散的思维，让她不得不再次把精力集中到这件事情上。
“我已经跟他说过两天后过去行针。”贺须晴答了一句。
黎清焰微微皱了皱眉头，贺须晴当做没有看到的样子，躲开了他的目光。
黎清焰的目光是一种充满了掌控性的目光，得知贺须晴在没有与他商议的情况下定下这样一个决定，他自然有些不快。
不过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情绪就又恢复正常了。
“两天的时间，你确定能弄清楚应该如何为他开展治疗？”黎清焰问道。
“可以。”这么快就能转变情绪的黎清焰让贺须晴有些惊讶，不过她在答话的时候又旋即明白，黎清焰是个聪明的人。
他没有与她辩驳已经确定的事，而是快速接受并且开始布局下一步的事情，黎清焰是一个绝对的主导者。
“那就按照你的进程来，只不过陈家还有很多事情是你不了解的，所以以防万一，你下次做决定之前可以先问问我。至少我手里掌握的事情比你更加全面。”黎清焰说道。
贺须晴缩在袖子中的手在黎清焰看不见的地方紧了紧，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黎清焰看了她一会儿，自顾自的将她的反应视为默认了。
贺须晴心中的思绪翻涌的更加厉害。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江湖百家的印象都是由黎清焰一手造就的。他对她说的种种，是她得知外界信息的主要来源。她之前从未细究过这个问题，现在却惊觉，若是黎清焰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中不断影响自己，那么她看待事情只会从黎清焰的角度出发，所做之事也有可能被黎清焰一步一步的利用。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黎清焰口口声声说鲜于子骏是在利用她、用谎言欺瞒她，可若他也是这么做的呢？
根据他们现在交集深浅的程度，黎清焰若是想这样做，一定会让她防不胜防。因为她是一个没有根基、没有记忆的人，她的记忆、她对世界的印象，完全任由黎清焰捏圆捏扁。
“你怎么了？”黎清焰忽然间开口，让贺须晴猛地一惊。
她抬起头看向黎清焰，黎清焰正皱紧眉头看着她。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不太好，僵着身子不知道如何面对黎清焰探寻的目光。
黎清焰倾身，用手贴上了贺须晴的额头，贺须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额间一片冰凉，连黎清焰的手掌都没办法让她觉得有半分的温暖。
“身体不适？”黎清焰伸出另外一只手扣在贺须晴的后脑上，把她拉近自己，以便于更好感受她额间的温度，只不过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动作让贺须晴浑身僵硬的更加厉害。她连忙往后挪了挪，挣开了黎清焰的手，也避开了被他的气息环绕带来的手足无措。
“嗓子不舒服，给我解药。”贺须晴匆匆丢出这样一句话，重新把自己隐在马车的角落之中。迎着黎清焰探寻的目光，她不自然的把手放在喉咙处咳嗽了两声，好打消他的疑虑。
“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黎清焰脸上的疑窦烟消云散，泛出了浅浅笑意。他翻手掏出来一个药瓶递给贺须晴，继续说道：“用来变声的药丸用的时间长了确实会有些不适，不过你放心，这东西不会对嗓子造成什么大的伤害的。”
贺须晴点点头，接过药瓶倒了两粒吞下去，这药丸发挥药效要一段时间，贺须晴正好用这个借口一言不发，沉默的缩在角落中，连带着对黎清焰投过来的目光也不闻不问。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到了黎府，贺须晴匆匆下车对黎清焰示了个意，立即赶回了自己的药室，把所有人对她的监视都隔绝在外。
贺须晴靠在药室房门背后的时候，心跳仍旧快的不正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环顾药房之内，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能够掌控的，这种感觉让她安心不少。
她想尽快摆脱别人对她的操控，她想由自己来决定所有事情。贺须晴的目光定在药鼎脚下一个密封的小坛子上，她咬了咬下唇，大步走过去将那密封的坛子稍稍开了个口，刺鼻的药味争先恐后地从坛口涌出，贺须晴却没有丝毫的嫌弃。
这是她这些天以来的成果。前些天黎清焰刚派人帮她搜罗来青竹斑花，她用了极大的功夫，才把这东西弄成现在的形态。
青竹斑花，有惑人迷幻之效，正常人若是误食的话，少量则会出现短暂幻觉，若是过量的话，会当场晕厥甚至被困在自己的幻境中直至死亡。
非常危险的东西，只不过世人少有知道这种东西的。贺须晴前几天在各处药铺询问的时候，大部分人连这种药材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她后来让黎清焰派人寻找的时候，也是提前制好了解药让搜寻人服下，所以还没有人见识过这种药材的威力。
贺须晴拿起一支细长的瓷勺，在坛子里搅拌了两下，又撒上另外一层药粉，再次搅拌均匀密封起来。
这种危险的东西她并没有打算用在别人的身上，她是想要用在自己的身上。
青竹斑花虽然可以致人迷幻，但是如果配上其他药剂加以调和的话，还会有另外一种功效，就是让人的思维处于高度活跃的状态，若是记忆有损的人，可能会受此刺激回忆起自己之前的事情。
这是贺须晴在独自钻研一本古籍的时候意外发现的短短的一句概述。上面没有记述有关于真正试验的内容，说不定这也是编者一句想当然的推测，也没有谁会真的试用这种方法。但是对贺须晴来说，这是她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