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焰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北南蝶抱起来,将她上半身放在了自己腿上,安安稳稳的圈在自己怀中。北南蝶刚一动就被他轻轻按住,视线所及处只剩下了他坚毅的下巴轮廓。
黎清焰的喉结上下滚动一轮,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动,好好睡觉。”
他声音平稳,表情自然。北南蝶张了张嘴,终是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不声不响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源源不断的热量从身下传来,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北南蝶醒来的时候甚至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感受到舒展的四肢百骸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帐中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黎清焰原先坐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他的披风,整整齐齐的叠起来,被她当作了枕头。
她披好大氅,弯腰走出帐门,云黎正在帐门候着,一见她出来立刻弯了弯腰,道:“小姐。”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紧张,北南蝶盯着他问道:“黎清焰呢?”
云黎脸色有些古怪,半晌才抬手指了指帐子后面。
北南蝶满心疑惑的走过去,顺着云黎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的黎清焰。
他正微蹙着眉头,低头向下看。即便隔来了一段距离,北南蝶还是看出了他脸上有些隐忍的阴沉。
再仔细一看,北南蝶轻轻呼了口气,难怪黎清焰露出这样一幅神情。
在他面前,安安稳稳的坐着另外一个浅蓝衣衫的人。
山间的晨风带着些凉意,吹在人脸上有些不适。可眼前的场景,看着却热烘烘的。一人坐在火堆前,支起了个小小的架子,架子上吊着一个精致的陶罐,罐中的水咕嘟嘟的冒着泡,散发出阵阵酒香。
这一天难得是个晴天,明朗的蓝色天空万里无云,隐隐可见的山尖白色粼粼,让人不禁生出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在这样的背景下生火煮酒,却是别有一番意趣。
——只是这意趣有些过了头。
北南蝶眉角抽了抽,默默走了几步,站到黎清焰身边,不动声色的看着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的程无澈。
程无澈眉眼含笑的抬起头,乌黑的头发纹丝不乱:“早上好啊,南蝶。”
北南蝶对他这种不合常理的出场竟然有了一种诡异的习惯。
黎清焰想必也是这个想法,他将一边还冒着热气的干粮递到北南蝶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程无澈动作优雅的将陶罐取下,不知又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两个小巧玲珑的酒杯,像模像样的斟上,好像他此时不是处在荒郊野外,而是在皇家花园中的湖心亭上,身边再有两个娇美的侍女,才能衬得上他这番作为。
“青灵珑,好酒,要尝尝吗?”程无澈推了一杯在北南蝶面前。
北南蝶看看那清澈中泛着莹绿的酒,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可惜。”程无澈转向黎清焰:“黎掌门也不喝酒吗?”
“用不着。”黎清焰道。
“可惜。”程无澈又说了一遍,慢悠悠的将自己手中的那杯凑到唇边,稍稍一抿,水样的唇立刻沾上了嫣红的色彩,动人心魄。
“山上小酌果然还是适合这种清冽的酒。”程无澈看似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黎清焰伸手揽了北南蝶的肩膀,回头吩咐道:“拔帐灭火,准备上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带着北南蝶去了另一边,再不管程无澈。
北南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程无澈丝毫不受影响的自斟自酌,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等他们出发的时候,程无澈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收好,翩翩然跟在了他们身后。
他有时在他们身前,有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静静跟着,脸上是一成不变的浅淡笑意,不管走多么险峭的路,也如履平地,甚至还能不时跟北南蝶说上两句话,问她需不需要自己搭把手。
黎清焰隔在北南蝶与程无澈中间,冷着脸像是一堵墙,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对程无澈的不欢迎。程无澈不焦不躁,安安稳稳的走着,照样时不时开口撩拨一句。
山上的灰色渐渐变淡,成了灰颓的褐色,空气也越来越冷,即便是裹着大氅,北南蝶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凉意透骨而入。
灰褐色的山石裸露在空气中,表面像是镀了一层冰。北南蝶脚步时有踉跄,黎清焰扶了她几把,到最后干脆直接将她环在怀中,一步一步的往上带。
他们行过了一阵险要的石堆,好不容易来到一个能歇脚的平坦地方,黎清焰下令休息片刻。北南蝶靠在突出的石壁上微微气喘,再看跟上来的程无澈,依旧是一身翩翩无尘,像是刚从后花园中溜了一圈,正直直的对上她的目光。
“再往上更不好走了,一会儿上山会先有几个人在上面接应,我把你送上去,接力往前。”黎清焰过来挡在她的面前,也隔断了程无澈的目光。北南蝶点了点头,黎清焰微微抬头向上看看,低声道:“我之前打听过,上面再走不远有一个石洞,里面是往常寻药的人歇脚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个洞是不是还能寻得到。”
“试试看吧。”北南蝶极目向远处望去,从这个高度往下看,山下的东西已经有些模糊了。今天还是个难得的晴天,山腰处还环绕着层层雾气。要是阴天的话,可想而知将会是怎么样一幅翻涌的云海圣景。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这里唯一能看见的植物便是灰色的地衣,紧紧地贴在没有被冰封的半边石缝底下,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岩石的一部分。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阳渐渐靠近头顶,原先寒凉的空气稍稍有些回暖,北南蝶喘匀了气,刚想提醒黎清焰尽快出发,一个停靠在一边的随从忽然间晃动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上,还好被云黎一把扶住,才不至于摔个头破血流。
“怎么回事?”云黎皱起眉头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