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无澈胳膊一松,把北南蝶放到了地上,北南蝶却因为双脚酸软一个站不稳拽住了他的衣裳。
程无澈闷笑一声,无甚诚意地说:“抱歉,忘了。”他一手扶住北南蝶,另一只手快速地在她脖颈间点了一下,力道之大让北南蝶骤然吸了一口凉气。
北南蝶带着愤恨的目光猛地定在程无澈身上,程无澈不痛不痒的接下来,提了提嘴角示意道:“再试试?”
钻心的痛意消下去,北南蝶果然觉得自己身上灵活了不少。
见她自己能站稳了,程无澈才接着说道:“前面这间石室,跟我一起进去?”
他用的是疑问的句式,表达的却毫无疑问是命令的意思。北南蝶皱着眉头看向眼前,走近了才发现,石场的尽头那块完整的巨石表面刀削斧凿的痕迹深深浅浅,地上的碎石明显要比别处的更多。
在这片坑坑洼洼的痕迹中间,一个勉强可以称为“门”形状的东西引起了北南蝶的注意力。
要不是程无澈称这里为“石室”的话,北南蝶绝不会认为这是一道真真切切的门。“门框”的边缘卡的严严实实,怎么也不像能够打开的样子。
程无澈走上前一步,动作极缓地伸手出去,在门框的边缘细细摸索了一圈,最后落定在门框边的一块小小的凸起,猛然一掌拍出,轰隆隆的声音从岩石内部传出来,沉的像是天边的雷声。
北南蝶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接下来的景象让她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原先还严丝合缝的门框竟然在他的掌下缓缓开裂,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从里面拉着那扇门,一缕白色的烟从越开越大的门缝中渗出来,程无澈几乎是懒洋洋的捂住了口鼻,另一只手仍旧放在石门上缓缓往里推进。
北南蝶皱了皱鼻子,香甜的味道在四周渐渐弥漫开,极为诱人地勾着人的鼻子——迷药?她连忙屏住了呼吸,扬起衣袖遮住口鼻,衣袖上带有的清凉的药味直冲脑门,把那股甜香压了下去。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程无澈已经把手收了回来——石室的门完全开了,里面一片幽暗,瞧不出来什么。
北南蝶莫名觉得有些紧张:这就是鬼奎的墓?
“跟在我后面。”程无澈的声音响起来,他拍了拍手,微微低下头走了进去,北南蝶犹豫片刻,目光往空无一人的身后瞟了瞟,悄无声息的把怀中一方帕子丢在地上,才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石室。
程无澈也不担心她逃走,只是悠悠闲闲的往前走,后脑勺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每每在北南蝶停下来的时候开口说话:
“前半段是个溶洞,放心走,没什么好看的。”
“那里是条石桥,旁边有扶手——”
“洞里常有蜘蛛,不用紧张——”
“看什么?这里面的机关早就只是个摆设了。”
如若不是北南蝶的警惕性时刻紧绷着,他们两个还真像是闲来无事寻奇观光的。程无澈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漫步的姿态不像是在暗黑冷幽的溶洞中,反而是像在自己的后花园闲庭信步。
那一扇小小的门里藏着一个巨大的溶洞。北南蝶怀疑整座青武山是中空的,那扇石门就是进到山体的入口之一。
洞内阴冷无比,北南蝶很快就打起了哆嗦。这里一切看似是天然形成的,但是她脚边却不时会有绳索棍棒之类的东西出现,有的地方还一片狼藉,乱七八糟的横在几根树桩,甚至还有飞镖之类的暗器在——
北南蝶看着程无澈悠闲的背影,心下一沉:难不成程无澈把这洞中原本设有的机关全部清掉了?
鉴于外面机关的情况,北南蝶的这种猜想十分站得住脚。
洞穴的尽头出现了一截向下延伸的阶梯,通往地下更黑暗的地方。北南蝶有些犹豫地停住了脚步,程无澈却径直走了下去,懒洋洋的提醒了一句:“石阶太滑了,小心点,摔下去的就只能在这里陪着鬼奎那个老家伙了。”
北南蝶额角抽了抽,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步伐。
洞中环境潮湿,水滴不断地从头顶的岩石上滴下来,声音清脆可闻。被水滴浸透的石阶确实湿滑异常,更加骇人的是,这石阶的宽度仅仅能容纳下一个人落脚——一边是湿冷滑腻的石壁,另一边没有安装护栏扶手之类的,只有阴嗖嗖的凉风不断自下而上盘旋着,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跌落下去。
程无澈的背影依旧悠闲,他脚下稳稳的,甚至还能半侧过身子打量着北南蝶谨慎至极的模样。北南蝶伸手扶住一侧的石壁咬着牙小心翼翼的迈脚,衣袖连同裙角早就濡湿了。
这石阶好像无穷无尽,北南蝶浑身已经绷得发酸,还是没有看到这阶梯的尽头。估算着高度,北南蝶怀疑他们现在已经下到山底了。
半晌无声的程无澈忽然之间停下了脚步,北南蝶一个躲闪不及,脚下一滑撞在了他身上,她心中一惊,要是推着两个人一起滑下去——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就被程无澈用实际行动掐灭了。他一手接住滑下来的北南蝶,手在她腰间一捞,一个转身带着她纵身飞下石阶,向下方深不可测的黑暗中跌去。
北南蝶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猛然加快的凉风吹的她脸颊生疼,程无澈横在他腰间的手像是铁索般严密,箍得她一动不能动。
有那么一瞬间,北南蝶甚至以为这个奇怪的男人一时兴起要拉着她同归于尽。
几个呼吸后,程无澈扬起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黑暗中的某块凸起的石头,两人的下坠速度立刻减慢,他轻轻一荡后松手,两个人齐齐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你速度太慢了,还是这样省事些。”
黑暗中,程无澈带着热气的声音在北南蝶的耳后响起,她裸露在外的冰凉的皮肤立刻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感受到她变化的程无澈恶劣地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塞到她手上,道:“女孩子家的物什还是好好收着的好,万一被什么心怀不轨的登徒子捡了去,对名声可不好。”
北南蝶面上一寒,接住了他递过来的东西,低头一看,正是自己方才丢的那方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