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蝶心中骤然一紧,不自觉间目光都变得凌厉了:“你说什么?”
“鬼奎死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檐蛛重复道。
北南蝶被这个消息冲击的一阵紧张,半天才理清了点思绪:“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他以前藏身的地方——他究竟有没有告诉你藏书的地方?”檐蛛焦急地问道。
北南蝶沉默了一下,答道:“还没有。”
檐蛛走到她面前,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什么都没有?连暗示、信件什么的都没有?”
“没有。”北南蝶道。
檐蛛定定的看着她,北南蝶不用与她对视也能明白她眼中的不信任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小子有没有告诉你什么?”她锲而不舍的问道。
“没有。”北南蝶一颗心缓缓往下沉,最近几次她去黎清焰那儿,明显的感觉到黎清焰是与鬼奎之间有了嫌隙,他情绪一直很低落,有几次她在他的桌子上看到了鬼奎给他的信,虽然没看不清楚内容,但是也能看出上面皱皱巴巴的折痕,很明显这信纸遭受了黎清焰的怒火。
“你好好告诉我——”檐蛛在她面前蹲下来,与她视线齐平,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鬼医的事情你不了解,就算地址在你手上,你也不一定能独自一人找到。我帮你一起找,藏书终究是你的。”
北南蝶皱起眉头,重复一句:“我还没有拿到地址。”
“我跟你说认真的!”檐蛛猛然间提高声音。
“我说的也是认真的。”北南蝶眉间褶皱压得更深:“我明日会去一趟,到时候要是有藏书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不行,你现在去,一定要抓紧时间,那老狐狸心眼多,我看那个小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们要是不抓紧的话,一定会被人抢走的……”檐蛛状似疯魔,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甚至伸手推在北南蝶身上,想要把她拽起来。
北南蝶第一次去黎清焰那儿的时候就被告知,申时以后他不会在那里,现在已经将近酉时,就算她过去,也见不着人。再说了,北南蝶一直没有觉得黎清焰与鬼奎会赖掉这笔账,因此只觉得檐蛛现在的做法实在没有什么道理。
她甩开檐蛛的手,冷冷的说:“今天太晚了,最早也要明天才行。”
她的话无疑加深了檐蛛的疑虑,她的脸猛的沉了下来,恶狠狠的说:“你果然已经知道了地址对不对?你只是不想让我知道!小蹄子,别以为你现在能逃得出我的掌心,有什么知道的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要不然等我亲自查出来,绝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北南蝶看着情绪有些狂乱的檐蛛,暗自叹了一口气,回道:“我回去了。”
“不行!”檐蛛顺手想抓住北南蝶,半路被北南蝶躲过去。檐蛛像是落水的人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追上去,嘴中不住的说:“告诉我藏书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你要私藏……”
北南蝶不胜其扰,站定脚步皱紧眉头,狠狠地盯了她一眼,语气阴冷:“我说过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你再发疯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北南蝶说完又迈动脚步,檐蛛被她明显外露的怒气惊到,回过神的时候北南蝶已经走远了。
檐蛛并没有回到小院。北南蝶在自己的房间中待了一夜,始终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异样的声音。她隐隐有些不安,檐蛛表现出来的状态让她有些担心,她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要真的发了狂,谁也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情。
北南蝶能感觉到,檐蛛对藏书的渴望已经主宰了她所有的行动。但她的渴望并不是出自于对医术的渴望,而更像是一种对权势和自己心中复仇的冲动。
鬼医的藏书因为极为重要,只有长老中的几个人能掌握地点,因此藏书也明里暗里跟鬼医一族的权势挂上了钩。
他们崇拜本领高强的人,是以檐蛛当年在族中一直是心高气傲的佼佼者,她也理所应当的认为藏书原本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不料后面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她不仅没有得到藏书,还被驱逐出了族中,并且之后遭受了北家一连串的打击,无异于从天上跌到了深沟里,心中的不甘与愤恨不是一般人能够理会的。
现在连北南蝶的本事都已经超过了她,她在得意的同时又有一些危机感,下意识的把女儿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
她想获得藏书,这成了她证明自己的唯一途径。
夜色渐渐深沉,又一点一点消退,几乎一夜无眠的北南蝶走出房间,吴嬷嬷正在打扫庭院,见了她先弯了弯腰行礼。
“檐蛛昨天回来了吗?”北南蝶问道。
“夫人昨夜未归,也没留下什么消息。”吴嬷嬷说道。她原本还会担心檐蛛,但是近来檐蛛未归的次数太多,她都觉得有些麻木了。
临近中午时分,北南蝶还是没有等到檐蛛的消息。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终于决定先去黎清焰那儿查探情况。
黎清焰僻静的院门依旧紧紧关着,北南蝶按照原先的习惯敲了敲门,接连敲了好几遍,都没有人过来开门。北南蝶心下奇怪,从门缝中小心的看进去,狭长的视野中空无一人。
她还是第一次被困在门外进不去。北南蝶试探着掏出一方薄薄的刀片,塞进门缝轻轻挑动里面的门栓,没想到门栓只挂住了一点点,被她轻松地挑开了。
北南蝶轻轻推开门,院中安静的让人惊心,但是堂前的门却大开着,站在院子中都能清楚地看见房间的地上杂乱的滚着几个坛子。
北南蝶不由得皱起眉头,院子中有一种淡淡的刺鼻的味道,很熟悉——也让她的心猛跳了几下。
她大步走到屋中,那股气味越来越浓,屋中的情形也清清楚楚的展现在她的面前:杂乱无章的书籍胡乱掀着四处散落,两个茶杯在地上碎成片,旁边还乱七八糟的散着几个已经卷取干枯的茶叶,怎么看都像是发生了一场争执。
“黎清焰?”北南蝶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没有人应答。她看看屋内的屏风,奇怪的气味正从屏风后面传过来。
“有人吗?”北南蝶一边喊着一边往前走,绕过屏风后心中蓦然一惊,连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了。
她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子。黎清焰坐在地上,上半身半倚在床上,头低垂着,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
北南蝶朝他颈边按了按,隐隐感觉到脉搏的跳动,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扶正黎清焰的头,黎清焰脸色苍白,嘴唇微微泛出乌青,一看就是中毒的迹象。
北南得来不及考虑那么多,立刻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护心丹,掰开黎清焰的嘴强制性的给他塞下去,一边掐人中一边用银针刺激几个敏感的穴位,忙活了好一阵黎清焰才悠悠转醒。
北南蝶一手扣着他的手腕,一边诊脉一边皱着眉头问道:“黎清焰,你怎么回事?”
刚醒过来的黎清焰双眼满是迷茫,好像好一阵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北南蝶的眉头皱的更紧,黎清焰的脉象比她第一次给他诊脉时还乱,他眼圈泛红,眼窝却是青色,不光如此,连他的指甲都泛出乌色,中毒的迹象如此明显,而且,如此让北南蝶眼熟……
一直迷茫着的黎清焰缓缓把目光定到北南蝶的脸上,北南蝶腾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沉声说道:“怎么回事?能听见我说话吗?”
黎清焰原本迷茫的眼眸一瞬间大睁,北南蝶一愣,忽然觉得自己手腕一阵剧痛,眼前天旋地转,她的手被黎清焰反握住,人也被他带着往身后猛一甩,重重的摔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