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向严还能用原先的情感牵制住檐蛛,但是对于这个与自己几乎没有什么“亲情”观念、并且本身就感情淡漠的女儿,他还真是难以掌控。自己的后院中无声无息的出了这样一个强者,北向严直觉无论她做出什么事都会与自己息息相关。
“是鬼医的藏书?”北向严再一次确认。
“是。”北南蝶答道。
北向严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开口:“南蝶,我知道我这个爹爹做的不是很负责任,但我还是想要劝你一句,檐蛛的话不能尽信。你还年轻,要多为自己的以后考虑……我是对不起你们母女,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会竭尽全力弥补你。但你要是做出什么不理智的选择,我……我也会尽到自己教导你的责任……”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北南蝶利落的打断他的话,说出了自己一直埋在心底的话:“鬼医的藏书我要拿到手,我也不需要你对我有什么弥补。檐蛛想做什么我不在乎,我只按我自己的想法走。”
“好孩子……”北向严紧盯着她的眼睛,眉头还是没有松开:“你跟爹爹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我会把自己的本事练到最强,然后辅佐北南玉。”北南蝶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说什么?”北向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失声问道。
北南蝶静静地看着他,向来淡漠的眼神里清晰地浮现出了认真。
“好……好……好孩子,”北向严颤着声音说了一叠好,甚至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往前走了两步,好像要把北南蝶抱在怀中,只不过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有些无措的放下自己的手,又忍不住说道:“好孩子,你说的是心里话吗?——爹爹知道你说的是心里话……是啊,南玉那孩子,你哥哥与你确实感情不错……好孩子,好孩子……”
北南蝶说的确实是实话,她对外界不了解,不知道自己应该走什么样的路。她没有什么目标,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她对外界淡漠而没有情绪,但是所幸的是,她有值得相信的人。
北南玉就是值得她相信的人。
她选不好的路,北南玉会帮她选。自己这个哥哥教会给自己的东西,比檐蛛要多得多。北南玉想做的事情,她也愿意竭尽全力帮他实现。
“我现在要去找他,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北南蝶问道。
“没有没有,你先去吧——”北向严忙不迭的应声,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
北南蝶径直转身离开,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北向严应该不会再针对她有什么动作了吧。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刚才的念头凿实了几分。这话既然已经从她的嘴中说了出来,她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实现。
北南蝶在北府悄悄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见到北南玉的身影。这让她不由得有了些不好的猜测,总是隐隐觉得北南玉的失踪与她自己有点关系。
想了又想,北南蝶转到自己离开北府时走的暗道——自从北南玉把暗道打通之后,她才从那边穿过了一次。马棚外用来遮挡的稻草有些杂乱,北南蝶心中蓦然一慌,这稻草的摆放位置与她离开的时候并不相同。
知道这条暗道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既然不是她弄的,就只有一种结果了。
北南蝶毫不犹豫的从暗道再次出去,步履极快的赶到那少年的住所,还没有进门,就已经听到院中传来乒乒乓乓打斗的声音。
北南蝶也顾不得许多,径直打开了院门,院中两个年岁相当的少年正交缠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兵器声不绝于耳,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北南玉。
北南蝶开门的动静让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分心,他们相互格挡了一下后迅速分开,在院子的两个方向站定,齐齐看向了北南蝶。
北南蝶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人,北南玉脸上一瞬间出现的是讶异,他身上原本的白衣已经有几处被划破,胳膊上和背上还能看见两道触目惊心的血印,另一边的少年一脸阴沉,浑身阴冷的气势骇人。他手上拿着一柄短刀,握的手背上的青筋横起,指尖有淋漓的鲜血滴下来,只不过他一身玄衣,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受伤。
“南蝶,你……你怎么回来了……”北南玉率先开口,有些不安的看着北南蝶紧皱起来的眉,下意识的有些心虚。
“你怎么在这儿?”北南蝶一边细细的查看着他的伤势一边低声问道。
“我——”北南玉卡了一下,很快理直气壮地回道:“我怕你有什么危险,所以就过来看看你究竟在接触什么人——我知道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但这一趟我并不后悔,这个人——”
他长臂一伸,剑尖直指那少年:“这个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想要欺骗你所以才神神秘秘的弄这么一出,你以后不能再跟他接触了!”
少年轻蔑的笑了一声,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不过这并不让他显得虚弱,反而加深了他诡异骇人的气势。
“他有什么问题跟我也没有关系,我只要治好他的病就行了。”北南蝶皱眉说道,“你跟我回去,北向严正在找你。”
北南玉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后半句话,语气更加激动:“妹妹,你不要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我敢以我的名义担保,这个人绝对不安好心!他之前接近你不得,就用阴谋把你骗到这里,他的心思完全在你身上!”
“之前?”北南蝶有些疑惑的看着北南玉。
北南玉的神情更加激动,俊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没错!他就是前不久跟父亲向你提亲的人!”
“什么?”北南蝶难得有一瞬间茫然,目光下意识的转到了那少年的脸上。
少年阴沉着脸色,短刀在手中利落的转了个圈,刀刃横在面前直对着北南玉,沉着嗓子道:“我说过了,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接近我妹妹究竟有什么目的?”北南玉抬高了声音质问道。
少年剑眉一样,对北南蝶说道:“把他带走,今天的事情我还能不追究。”
“你是谁?”北南蝶轻蹙眉头问道。
她一直觉得自己与这个少年不会有太多交集,因此也没有刻意去询问这人的身份,连名字都淡漠的没有细问。可她相信北南玉,既然北南玉对他怀有这么大的敌意,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少年把短刀收起来,皱起眉头清晰地答道:“黎清焰。”
“胡说八道!你那天前来,用的可不是这个名字!”北南玉勃然大怒,他决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这么欺骗北南蝶。
他话音未落,黎清焰的身形猛地向他逼近,短刀也以最凌厉的姿态撞向北南玉。北南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跳都慢了几拍,还好北南玉反应极快,立刻姿态凌厉的迎了上去。短刀与长剑“叮”地撞在一起,声音尖锐的刺得人耳朵疼。
他们两个很快借着这个猛烈的势头缠斗在了一起,北南蝶甚至看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只有兵器撞击的声音和不住闪着的刀光剑影。
她焦急的往前一步,却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把这两个人分开。她生怕黎清焰伤了北南玉,又怕北南玉出手太重,惹上不知名的麻烦。
两个人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再加上黎清焰之前心情就明显不好,这次更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由头,两个人一缠斗起来谁都不肯相让半步,北南蝶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不过来来回回打了几十个回合,北南蝶好歹也能看出点苗头:北南玉从小受到最正统的剑术训练,剑术在同辈中一直是佼佼者,此时又带上了点怒气,出招更狠戾,应该不会吃太大亏。
而另一边的黎清焰,主要胜在手法诡谲,他短刀用的极为顺手,招式走向让人捉摸不透。但更多靠的还是灵巧的身姿。要是真的正儿八经比试的话,他不一定能胜过北南玉。他原本身体就有些亏空,现在脸色更是越来越苍白,只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着。北南玉的出招一如既往的凌厉,甚至有些越战越勇的态势。
照这样下去,黎清焰很快会落在下风的。他身上的旧疾要是因此被催发出来,她之前的心血就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