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如知道,这也是伺候皇上的一个环节,便应了声诺,保持着得体的神色,轻轻的给冯姑姑宽衣。
又把冯姑姑的外衫规规矩矩的搭在了衣帽架上。
冯姑姑见安锦如并没有紧张的神色,做事十分有条理,欣慰道:“很好,等皇上来了,你也要如此,万万不可紧张。若是出了差错,惹怒皇上,你一条小命,说没就没了。”
同样的事情,柳卓然又做了一遍,冯姑姑点头道:“今日先到这里,你们且去歇了。明日,你们要在这里,来回反复的练习,务必要做到熟能生巧,多练习几次,你们也就不紧张了。”
等二人回到自己住的西配殿,柳卓然长呼一口气,皱眉道:“规矩真多,还要累死了呢。幸好没让我们练习往床上躺,要不然,真是羞死人了。”
安锦如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故意道:“你这蹄子,还知道羞臊啊?”
柳卓然撇了撇嘴,轻声道:“锦如,你知道吗?刚才我有意显得自己笨一点,最好出个差错,让冯姑姑觉得我不堪大用,不让我去伺候皇上,我也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安锦如皱了皱眉,疑问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怎么还做的规规矩矩,也没故意出差错啊?”
柳卓然叹了口气,无奈道:“冯姑姑是什么样的人,在宫里历练多年的老人了,我那点小小的心思,能瞒得过她?就算一时瞒住了,横竖还有两天呢,说不得,她还要想尽办法逼迫我学会呢。万一她见我实在不成,再恼了我,把我扔去永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伺候皇上,好吃好喝的享福一年呢。”
对于柳卓然得过且过的态度,安锦如倒是也没劝说什么。进了深宫,哪里还有她们说话的份,她们目前是姑娘,比起低等宫女,已经好多了。
未来如何,谁又知道,只不过她却是忍不住的在心中细细筹划。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初一这日,皇上果真按时来到了皇后宫中,用过晚膳,便去书房批阅奏折。
冯姑姑又一次嘱咐了安锦如几句,这才引领着她,来到书房门口。
皇上的贴身太监周公公正在门口站着,身边带着的两个小黄门,此刻正面容严肃,板正体直的站在门口两边。
冯姑姑走上前,低声笑道:“皇后娘娘身子不大爽利,挑了一个得体的宫女,进去奉茶。”
宫里的人,说话都比较含蓄。周公公一听这话,便明白了意思,淡淡笑道:“咱家劝姑姑一句,前朝事多,皇上今日心情不大好,只怕不得用呢。”
冯姑姑想了想,还是坚持道:“不过是奉茶而已,若是不得用,皇上自然会让她退下。”
周公公见冯姑姑坚持,也不愿驳了她的颜面,只好道:“那就让她进去吧。”
冯姑姑转过身,拍了拍安锦如的胳膊,微微一笑,又向里面瞟了一眼,示意她进去。
虽说安锦如已经练习多次了,但是真正得见天子容颜,心情还是有些忐忑,双腿都有点发抖。她深呼一口气,壮着胆子走了进去,也不敢抬头看,只是规规矩矩的走到皇上身边,放下了托盘,取出茶杯,双手捧着,恭敬行礼道:“请皇上用茶。”
“朕本想与他们休战,不想他们越发来讹,要牛羊马匹,锦缎丝绸还不算,还要粮食。怎么,等朕养肥了他们,然后再来交战吗?”
皇上正为边关战事烦心,看到奏折,心急如焚,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做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伸手去接茶杯间还在自说自话,却被安锦如微微一个趔趄躲过,茶杯摔在地上碎了。
安锦如俯身猛的磕头,直道:“皇上赎罪,皇上赎罪……”
皇上脸色满满都是怒意,心烦意乱安锦如还如此不顺心,冷声暴怒道:“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滚出去。”
安锦如不敢多言,连茶杯都顾不得收拾,急忙退了出来。
冯姑姑一直在门外等候,里面的动静,她也听到一二。
见安锦如出来,冯姑姑直接抬手甩了她一巴掌,冷声道:“触怒皇上,罪该万死。娘娘一贯仁慈,想必会从轻发落,只是景仁宫再也留不得你,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去永巷当差吧。”
虽然在自己的筹划中,也将自己的性命在阎王殿里滚了一圈,可她以为不过重新来过,竟是要将她打到永巷。
她几乎下意识的辩解道:“姑姑,请……”
冯姑姑冷笑道:“当了两天姑娘,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如今皇上已经见了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弃之不用,你就不能再出现在皇上眼前,所以,永巷便是你最好的去处。”
安锦如知道冯姑姑说话极有威严,想必求情亦是无用,只好行礼道:“多谢姑姑。”
冯姑姑冷哼一声,“你是应该多谢我,若是我让人把你打死,扔去乱葬岗,也不为过,留你一条命,你就知足吧。”
安锦如不敢多言,又行了一礼,回到了自己住的西配殿。
皇后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不过片刻功夫,都知道安锦如被皇上赶了出来,次日一早就去永巷,便对她不再理睬。
书房到后殿,不过短短一段路,安锦如却觉得走了很长时间,一路上,遇见的宫女太监,皆没有了笑意和问候,取而代之的,是嗤之以鼻,甚至有的宫女,还出言讽刺。
一瞬之间,她的地位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由一个人人恭敬讨好的姑娘,变成了人人落井下石的贱婢。
回到西配殿,原本伺候她和柳卓然的两个宫女,站在门前,其中一个道:“今晚你是不能住在这里了,后面是扫洗处,是给娘娘更衣打扫的地方,旁边有一间小屋,住着两个宫女,你且跟她们挤一挤吧。”
柳卓然也听到了风声,皱眉道:“锦如再住一晚,就去永巷了,你们就让她在配殿住上最后一晚,不行吗?”
刚才那个小宫女,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淡淡道:“配殿是给姑娘住的,不是给低贱的永巷女子住的。让她住在扫洗处,也已经是高待了她。若非姑姑仁慈,加上天色已晚,就该立刻把她贬往永巷,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免得脏了皇后娘娘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