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府,言歌所在的院落,仲春之际,满院梨花缤纷,一层叠着一层,如高山之巅的白雪,洁白无瑕,带着沁人心脾的淡香,丝丝扣人心弦。
一株年份较大的梨花树下,花雨翩飞,一方小桌,小小的人儿此时正在鼓捣着些什么,神情专注,她一身白衣,与这满院梨花相融。
若是有人在这,肯定会以为这是小孩子家家在倒腾些小玩意儿,然而并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张精巧的薄如蝉翼的面具便出现在她手心。
言歌开心异常,捧着这张薄薄的面具奔回房间,看四周无人,关好门坐在铜镜前,用特制的药水将脸上的易容之物拭去,她之前只是简略地在脸上易了容,并不能坚持多长的时间,她手中的人皮面具,可一直用下去,当然,若是她长大了,定然会做一些改变的。
擦拭完,言歌原本的面容便露了出来,只见镜中之人,一双凤眸,清澈见底,仿佛缀了细碎的星光,不笑时尊贵无双,笑时如弯月浅露,五官精美仿佛得神之眷顾,此时略微带着些许稚气,生生将这风华隐藏了下来。
言歌将面具带上,便恢复了方才的样子,虽然还是五官精致,玉雪可爱,但也仅此而己,比起刚刚的她却是黯然失色。
言歌双手撑着下巴,秀气的眉毛一皱,一声一声地叹着气儿,她还是喜欢她自己本来的模样啊,她对美丽的东西,不可谓不执着。
等这边,言歌刚刚弄好,便有几个丫鬟捧着衣裳服饰走了进来,右相楚迟与宁雅歆都是雷厉风行之人,既然认下了言歌,言歌就是他们右相府的小姐了,自是不能少了应有的体面,他们商量之后决定今日为言歌正名。
右相府早早地就布置好了,今日宴客之地在风荷院。
东耀国欣赏荷花最佳的地方便是在右相府,风骨傲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此间之风华,皆现于风荷院,只是此时正值春季,未到荷花开的季节,宾客们只得惋惜不己,不过,这风荷院,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只因这是楚迟为宁雅歆所建,即便是皇帝亲临也很难得见,可见楚迟夫妻对这位女儿的喜爱和看重!
而言歌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何其有幸,在流离失所之际遇上了他们,得他们之爱,只是她大仇未报,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不能坦白她的身份,是她对他们有愧!
收到请柬的大小官员,携家眷陆续到来,因是当朝右相,无人会不给一分薄面,所以到来的宾客很多。
楚迟与宁雅歆皆在接待宾客,言歌换上宁雅歆为她准备的衣裳首饰之后,便朝风荷院而去。
“你,就是右相要认的女儿楚歌?”一道轻蔑的声音从一棵树后传出。
言歌,也就是楚歌转头,一粉衣少女从树后走了出来,她莫约十岁年纪,头上珠钗闪闪,三千墨发挽了一个华丽张扬的少女发髻,眉眼精致,虽未长开,但已能看出日后必是一位姿色无双的美人儿,她眉目飞扬,此刻她高傲的俯视着楚歌。
楚歌皱眉,她非常不喜她此刻的姿态,俯视,不屑!但为了右相府,她此刻不想惹事,于是楚歌直接无视了她。
“你竟敢无视本小姐!”楚歌的作为显然激怒了她,她可是左相府嫡小姐苏语儿,往日里谁不是对她客客气气的,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小山小村里出来的人竟然敢无视她!“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本小姐可是左相府嫡小姐苏语儿,若是你想在京城混,得罪了本小姐,本小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苏语儿走近楚歌,讥笑道:“你若是跪下求本小姐,本小姐说不定还会给你个机会!”
苏语儿很自信的说,楚歌很难融入她们上层名门贵女的圈子,但让她不爽的是,这个突然冒出的人将来有可能与她齐名,更让她不爽的是眼前这张与她分不出上下的脸!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姿色,长大了还得了?
苏语儿说完,楚歌身后的两个年纪较小的丫鬟对视一眼,很默契地没有站出来,甚至有点看笑话的意味,对于楚歌,她们是打心里不服气的,凭什么一个与她们一般,甚至还不如她们的一个孤女,能得到右相和夫人的宠爱,昨天还被她们看不起的人,今天却成了她们的主子,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两个丫鬟还是太年轻了,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楚歌的不喜,认为楚歌只是一个孩子,只要楚歌不说,便不会如何,却忘了这右相府里的一切,她们如今的行为,能逃过宁雅歆的眼睛吗?能得意一时,也只是一时而已。
楚歌也不气,只是停下脚步,轻睨了苏语儿一眼,轻抬下巴,“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下跪?!”
人小势微,到了楚歌身上却恰恰相反,只小小的一个动作,便将苏语儿方才的高高在上击碎,仿佛瞬间苏语儿从神邸变成了跳梁小丑。
“就凭我是名副其实的左相府嫡女,而你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贱人,不过是时来运转,才入了右相夫妻之眼罢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低贱之人,又何必摆出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苏语儿气愤,双手一动,用力向楚歌推去。
楚歌又怎么会让她推倒,脚步轻转,苏语儿便扑了个空,一下子扑到了地上,白嫩的手掌擦破了皮,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女见此,一脸惊慌,忙上前扶起苏语儿,“小姐,你没事吧?!”
“嘶”苏语儿倒吸一口冷气,从手心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疼,让她脸色一白,额头都冒出一层细密的汗,待她的丫鬟扶起她,她恼羞成怒,一把甩开扶着她的手。
“你竟然敢推本小姐!”
楚歌冷漠脸,其实是目瞪口呆,这颠倒是非的本领没谁了!“你家是不是养了猫?!”
“本小姐家没养猫!别想转移话题!”苏语儿一脸不屑,表示这种小技俩她早已看透。
“没养?怎么可能?毕竟你脑子里挺多鱼的!”楚歌晃着小脑袋,煞有介事的说道。
“本小姐怎么不知道本小姐脑子里什么时候有了鱼?!”苏语儿恶狠狠地瞪了楚歌一眼,她是认定了,不管楚歌如何说,她只一口咬定是楚歌推的她,看日后别人会如何看她楚歌,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
“就在刚刚你说我推你的时候啊!”楚歌看白痴似的目光看着苏语儿,继续说道:“你若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会说我推了你?”
“你……”苏语儿简直要气疯了,双手狠狠地攥起拳头,恨不得掐死楚歌,“没有吗?她们都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