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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敏感反应 (2)

他们由几个建筑施工公司发展为包括城建、物业、深华、东部、鹏基、天健、长城、振业在内的八大集团公司,成为深圳特区的支柱企业。

1983年以来,他们承担了特区建设约1/3的施工任务,成为深圳市建筑施工的主力之一,仅城建集团公司完成的施工面积就达1250万平方米,深圳十八层以上的高层楼宇有一半是他们建成的。

工程兵毕竟是工程兵,市里凡是又脏又累的工程,比如布吉河淤塞的整治,新园宾馆东面的臭水沟覆盖改作马路等等艰苦的工程,都由他们承担。

工程兵在特区经济大潮中,奋力搏击,书写了一页页新的历史。到了上世纪90年代,在全国建筑行业排名的前五名中,这支队伍就占了三名,为深圳赢得了荣誉。这支队伍一年为国家创造了60-70亿元人民币的产值,缴税数亿元,纯利润10亿元左右。他们还为深圳市的发展提供了众多的人才,仅局级干部就有20多人,公司经理100多人。

工程兵以实践和汗水谱写了特区建设的历史,也谱写了新的生活乐章。如今,职工收入可观,早已告别了草棚茅舍,住进了崭新明亮的楼房,单身职工也分得30-40平方米面积的公寓房间。子女人学、就医等问题都得到了圆满解决。这一切,内地是难以比肩的。整个基建工程兵种改编到全国各地的人员之中,要数在深圳的两万人收入最高,家属就业最多,住房等生活条件最好了。

当年那些对两万工程兵来深圳持怀疑或反对意见的人们,也早已改变了看法。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有着人民解放军光荣传统的两万人,在艰辛磨难中站稳脚跟,奋起拼搏,开拓创新,勇敢地投身于市场经济的大潮之中,呛了几口咸水,逐步学会了游泳,终于成长为矫健的弄潮儿。

带兵的人最爱兵。李人林司令员看到“闺女”确是有了个好“婆家”十分欣慰!

看着这支奋力向前的队伍,梁湘和舒成友等负责人都喜上眉梢,不再愁锁心头了!

80年代的初中期,是特区建设举步维艰的时刻,梁湘经受着来自内外的种种压力。也许是工作的繁重,精神的压力,生活节奏的急促,梁湘感到身体有点不适。然而,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盛夏,南风带着热气吹进屋子里。妻子催促他到医院检查。她了解丈夫,要是能走动,他是绝不会躺在牀上的,何况他身体向来结实。在延安时他就是篮球队长。在广州工作时,他经常到游泳池游泳。来到这里也经常到街上散步。为防患于未然,她劝丈夫还是到医院走一趟。

检查的结果,左胸有个肿块。

1981年8月,他住进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里。医生会诊后一定要他割掉左胸上的这个疙瘩,免除后患。

梁湘生平第一次被送进医院手术室,静静地躺在铺着白布的手术枱上,听从医生的命令。

经过手术,割下来的是一个脂肪瘤,真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手术后胸口还隐隐作痛,医生要他安心静养一段时间,以恢复体质。

桌上的时钟一分一分地走着,墙上的日历已撕下了几页。这是手术后的第四天了。胸脯上的刀口还在疼痛,医生嘱咐他要静卧。但他在病榻上躺不住,他的思想早已飞回深圳,惦念着的事情使他心头感到一阵阵的火热:

罗湖小区“七通一平”的施工;防洪工程要赶在汛期前面竣工;特区内乱建私房的制止;兴建小梅沙旅游中心与港商的洽淡;深圳蚊子南头苍蝇的扑灭;市场上蔬菜的供应;还有使人感到头痛的对特区改革开放政策责难、干扰的压力……

他想,来特区已有一段日子,自己做了些什么呢?日日夜夜地忙得不亦乐乎。置身在这样一个旋转的、多层的、双向的、彩色的资讯网络里,仿佛生命的流动从没有过如此欢腾,如此精神焕发。然而,当他默默地躺在清幽的病房里,静下心来思索的时候,又怅然觉得自己没做过什么,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工作,而且还远远没有做好。何况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比如特区外向型经济的建立,交通、能源、电讯等基础设施的兴建、高新技术的开发……这些都是一个关系到特区兴衰存亡的战略部署,不就等着市委、市政府来策划吗?这里面有愿望,有基础,有可行性,也还有许许多多的困难因素。但无论如何,困难再多也要逆流而上了。

他越是有充分的时间潜心思索回顾,就越感到时间的可贵。床头放着那本《第三次浪潮》,蓝色的封面跳跃着一朵朵浪花,渐渐地汇合成一股汹涌的浪潮,在他胸膛里翻腾,在他的左胸的刀口上碰撞,使他感到一阵心灵的震憾……

清早,东方天际现出一片鱼肚白。

他终于说服了医生,手术伤口的药线还未来得及拆掉,就一溜烟地回到深圳。他那魁梧的身影又出现在市委大院子里。

迎着晨光,踩着凉凉的露水,他步出鸟儿们还在茂密枝头上吱吱啁啁地欢叫的新园招待所,沿着那条弯曲的小路来到南塘肉菜市场。他顺着摆在路旁的摊挡,询问肉类,蔬菜的价钱。摊挡上的蔬菜品种寥寥可数,不外是冬瓜,白菜、土豆、椰菜、通心菜等大众菜,价钱也比较昂贵,一斤白菜要花l角5分钱,他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一上班,他就找市果菜公司和财贸部门有关领导到办公室来,同他们研究如何解决群众吃菜难的问题。说来说去还是个菜源不足,供不应求。梁湘在广州当过蔬菜书记,这方面是有经验的,当务之急还是以内联解决问题,先从邻近的东莞、惠阳等地调运一些蔬菜应急,又扩大本市腐竹、豆芽、豆腐等豆制品的生产能力,同时聘请广州郊区等地的菜农到特区种菜。这样,蔬菜的来源和渠道通了,品种增多了,菜价也逐渐降下来了。

有一回,梁湘陪同外宾参观市容。路过市邮政局门口,看到香港过来投寄包裹的人很多,麻麻密密,排着长龙,一直拥到马路边。他打听了一下,全市只有这一个狭小的邮寄包裹的地方,这当然适应不了城市的高速发展。他找邮政局的负责人谈,对方苦着脸为难地说:“没有地方啊!”

“只要你肯开动脑筋,迈开两腿,地方就会出现在你跟前!”梁湘有点不高兴了,但仍把声调压低说。

好几天过去了,梁湘心里仍然惦记着这件事。他明白,随着特区经济的发展,人口的膨胀,香港同胞过来寄包裹也会越来越多。这是一件为老百姓提供方便的工作,也是一项为客商提供良好投资环境的重要工作。

他抽空驱车到处走着,寻找可以用作承办投寄包裹的合适地方。沿着宽阔的深南大道一直向东走,在繁华的和平路、迎春路、滨江路转了一圈,再顺着人民南路一直往北,直上翠竹路,到处都是正在动工兴建的工地,有的圈住了夹板围墙,有的竖着个木牌子。他初来这里时,所走过的地方还是一片杂乱泥泞的工地,青草萋萋的野岭。傍晚六七点钟商铺就关门了,整座城市没有夜生活。后来开了马路,亮了电灯,各就各位,整个城市一下子变得四通八达,有章有法,很有点气势规模了。随着城市的扩展,人口的剧增,第三产业得跟得上去。连投寄包裹也出现了排长龙,不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啊!

为消费者服务的问题显得突出了。

他终于在市供电公司旁边看到一块宽敞的空地。回到办公室,他交待城建规划部门把这块地划给了市邮电局。

不久,市区内就出现一个地方宽敞的邮寄包裹的场所,人们邮寄包裹再不用排长龙了。

1983年春节前夕,梁湘来到建筑工地检查工作,他看到许多建筑工人头发长长的,有的脖子也被遮住了,便问道:“你们是不是工作很忙,顾不上理发呀?”

工人们围了过来:“工作固然很忙,但有时间也找不到理发师傅!”

“留长头发时兴呀!街上有几间理发店?”

“我们好长日子闻不到辣椒味儿!”四川籍工人忍不住说。

梁湘听了心里很不平静,但又感到一阵亲切,他同工人想到一块儿了。群众这些柴米油盐的事情,他当市长的都应该关心,都应该去解决啊!可不能让特区建设者们留着蓬乱的长发过年啊!四川、湖南人爱吃辣椒,传说小伢子淘气哭鼻子时,母亲只要塞给他一只红辣椒,他会立即破涕为笑了。现在川湘工人来到深圳支援特区建设,吃不上辣椒,饭菜哪能吃得香呢?得好好照顾内地来的工人。

回到办公室,他马上通知商业部门尽快采购一批辣椒和辣椒干回来,并详细检查了春节的物资供应情况。

他拨个电话给驻市部队的领导,笑着请求道:“你们给我个支持好吗?”

“什么事?请市长说。”

“请你们派些‘理发兵’给建筑工人理发,他们的头发太长了。这是我失职啊!”梁湘幽默地说。

“好的。”对方也笑了。

驻市部队很重视这件事,懂得理发的战士争相应征去当义务理发员。他们高兴地说: “市长请我们给工人老大哥理发,这是光荣的任务!”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值得市长去管吗?”有人说。

“生活中的问题,在平民百姓来说也是大事情哩!”也有人说。

生活常常是这样,小事情里面藏着大事,大事寓于小事里面。一个有素养的领导者当然很懂得其中的道理以及蕴含的领导艺术。

梁湘的办公桌上每天都放着群众来信,本市的、本省的、外省的,还有海外的……

这是资讯的源头,资讯的渠道,是直通群众心灵的热线。这里有建议,有要求,有褒扬,有埋怨,当然也有责骂……

“我千里迢迢来深圳,把几年积蓄买了一台双卡收录机,回去没几天便坏了……这是我们工人的血汗钱呀,市长!”一位山西的青年工人来信说。

“我们上了出租小汽车又给司机赶下车来,因为我们付不出外汇券,在深圳特区人民币不是钱吗?”

还有市场短秤,新住宅漏水,煤气昂贵,以及冒牌货劣质货的苦恼……

梁湘每天都接到这样的信,白纸黑字,短短长长的句子全都跳进他的眼帘,像一粒石子在他的心灵里撞击反应。他觉得应该让消费者放心,要创造条件给消费者监督产品的生产。

他找着市标准协会的人,同他们一块儿商讨。不久,深圳市消费者委员会正式挂牌成立。根据消费者使用情况对商品给予恰当的评价,并将优劣好坏公诸于众。这既能维护消费者的权益,又是透过市场消费来监督生产的最有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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