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人们习惯了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这种平静是大家熟悉的,让人得心应手,因而觉得舒适。但是,在很多人的内心里,似乎又总是期待着一些事情的发生,有事发生就会带来这样那样的变化,变化总是热闹的,这种热闹总会让人兴奋。
对于穿山河村这样的小村子,几辆卡车的到来就是一个大事,就必然带来很多的变化,人们自然按捺不住兴奋的情绪,都在期待着有什么热闹事的发生。可是对小珠来说,每天早出晚归地到几公里外的夹沟上学是一种更加坚定的行动,几辆卡车还没有可以搅乱这种行动规律的力量。
当周一凌晨到来之后,小珠照常要背上书包往夹沟方向迈进。在路上,先后遇到的小松、高飞、袁大华等人自然也会说起那些外地来人的事,但也都搞不清他们具体要做些什么,会给村里带来些什么变化。后来又遇到的周平听了穿山河村的事,倒是觉得这肯定是好事,他甚至开始羡慕穿山河村的人们了。
在学校里,小珠对于初中学习生活似乎已经轻车熟路了,听课、记笔记、做作业都已经形成了一套新的不同于小学的方式和心态,为了躲避中午的饥饿感,中午到东边山林里聊天也成了自热而然的事,不需要人号召,不需要邀约,就像那些家住夹沟的同学回家吃饭那么自然。去山林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柳银枝两姐妹和几个女同学也会去了。
是谁擦了黑板报,这个事一直没有结果。不过王鹏倒也没有再给小珠出什么难题了。
自从小珠那天去了学生宿舍,跟魏金生直接打过交道后,两人开始熟悉起来,不管是在教室还是学校其它地方碰到,都会打打招呼,有时还一起聊聊天,说说各自村里的事或是家里的事。小珠因此也就知道了魏金生家里条件也不是太好,但是他有几个哥哥年龄大些,已经开始除外闯荡,或许不久就有发财致富的好日子。
当小珠放学后回到村里,还没有到家,可以看到小学附近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当他再次仔细看向那座熟悉的小学时,大吃了一惊。
“真是奇怪了,这不是做梦吧?”小珠在心里想到。不过这天还没有黑,村里的一切看得还很清晰,脚下的土路也很实在,这不是梦里。可是,小学旁边的空地上,怎么在一夜之间冒出来围成一圈的好几座蓝色的房子呢?房子都是一层高,坡形屋顶,每间房都开有门窗。这些房子在村里以前从来没有过,更让小珠吃惊的是,怎么就是一天多一点的时间,这么多房子就像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小珠回到家里,见父母、哥哥姐姐都上山收玉米还没回家,只有爷爷和刚上小学的弟弟有成在家里。他还没放下书包,就拉着弟弟有成说:“有成,你看到了吗?小学旁边什么时候有了那些蓝房子的?”
“我知道呀,我们今天都去看过了。”
“真是今天建起来的吗?怎么可能啊?村里建一栋房子最起码等几个月,有的要建一年多呢?”
“是真的,我们下课的时候看到那些外地人建的,他们把那些木板一立起来就建好了。”有成不知道怎么给哥哥说,其实他一个小孩子也不明白别人是怎么建的。
“走,我们去看看去。”小珠放下书包,也不管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拉着弟弟的手,就要去看那些神奇的房子。
爷爷说:“你饿了一天,自己先舀一碗饭吃了再去吧。”
“没事,我们看看就回来。”小珠一边回答,一边就拉着有成跑出去了。
等兄弟俩小跑着来到小学旁那些围成一个长方形的蓝色木板房前时,看到里面很多外地人正端着饭盒蹲在木板房围起来的院子里吃饭,一边吃,一边用小珠听不懂的外地话说着什么。外地人有看起来比较年轻的,也有老的,但清一色都是男人。小珠看到很多外地人吃饭狼吞虎咽的,筷子不时从饭盒里夹出了又肥又大的肉块来,塞进嘴里嚼得油都要顺着嘴角流下来的样子,不禁口水从喉咙中涌出,赶紧悄悄又吞了下去,才没有从嘴角流出来。
小珠赶紧把眼光转向一边,拉着有成往一边走。拉了一下没有拉动,他转头看有成,发现有成的眼神似乎也被那些外地人的筷子粘住了。他拍了一下有成的头,“走了,有成,我们到旁边看看去,看一下就回去吃饭。”有成这才很不情愿地转过头来,跟着小珠走开了。
小珠和有成围着蓝房子转了一圈,发现房子就是一块块大木板拼起来的,每块板之间是用螺丝铆接在一起。这真是开了眼界了,村里的房子要么是石头砌的墙,大小不一的石头,用砂浆填满石头之间的缝隙,再抹平,变成一堵墙。要么就是茅草、篱笆围起来的。房顶清一色都是瓦片,从房梁往下,顺着椽皮之间的空档,一片一片的叠起来,一直叠到屋檐,一溜凹面朝下,一溜凹面朝上反扣过来,就形成若干条从上往下的排水沟。可这些木板拼的房子,房顶也是一块块的板搭上去的,搭起来自然要快多了。
小珠没看到外地人是怎么建的房子,但他大概有些明白了,房子不是都要像村里那样才能建起来的。
回到家里吃了晚饭,天黑了,小珠点了煤油灯赶紧做作业。可是,村里的夜晚也不像往常了,除了以前那些零星口哨声和呼喊声,多了些很多人聚在一起的声音,就像以前偶尔放电影时一样。
小珠又想出去看看,可作业没做完,他不可能为了看热闹不做作业。换了别人可能忍不住就去看热闹了,可小珠不会,他心里提醒自己,“你不能去,你必须先把作业做了,因为你是珠有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珠开始有个习惯,一旦遇到什么困难,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在心里自己提醒自己,“你是珠有光”,他也说不清楚心里的这句提醒意味着什么,但只要这样,他就可以克服那种想要放弃的念头,把自己该做的事做下去。
当小珠终于把一天的好几科作业都做完之后,小学那边的喧闹声已经慢慢减弱了不少,不过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在那边走动。小珠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走出家门口,只见那些蓝房子围成的院子里,发出来强烈的亮光。小珠再次感到吃惊,那是什么样的灯啊?居然能发出这么明亮的灯光。就连以前放电影时,那个电灯发出的灯光也没有那么亮。
天太晚了,要不真想去看看,那个把院子照得如此明亮的灯到底是什么样子?看来,这些外地人带来的神奇东西还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