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报道头条，铺天盖地，随便一查，就能看到当年震惊帝都的报道，林清薇的母亲是坠楼身亡，并且她就落在离林清薇不超过十米的距离。
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秦宁远看到陈旧报纸上那张照片就觉得撕心裂肺的疼，林清薇就站在救护车旁边，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却没有一个人牵住她的手。
“薇薇，对不起。”
林清薇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苍白，却还有力气和秦宁远开玩笑。
“秦宁远，我说过了，我真的不喜欢听对不起。”
“薇薇··”对不起梗在喉咙，秦宁远有些语塞，伸手把林清薇揽进怀里，她的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秦宁远只觉得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的痛，他意识到，这么多年，林清薇该有多么的痛呢？
林清薇把脑袋埋进秦宁远的怀里，举起手，抱紧了秦宁远的腰，下意识地蹭了蹭，然后无意识地喃喃：“没事的，没事的，薇薇，一切都过去了。”
秦宁远简直觉得这是在折磨他，他不敢想象怀里的人是怎么在一次一次的疼痛中安慰自己，已经过去了，这种折磨是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过去呢？
“薇薇，不要怕，有我了，有我了···”
秦宁远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怀里的人慢慢冷静下来，小脸却变得冰凉，毫无血色，像极了一块白玉，秦宁远轻轻地抚了抚，擦去她额角冒出的冷汗。
“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林清薇勉强地扯起一丝微笑，“是不是很丢脸？”
秦宁远心疼地摇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冰凉的脸颊，“怎么会丢脸呢？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什么都完美的美人儿。”
林清薇笑了起来：“你真是很会哄女孩子啊！”
秦宁远见她终于从那种情绪中抽离出来，松了一口气，摸摸她的脑袋，“只有对你。”
林清薇捏着他的衣角，犹豫几秒，还是问了出来，“你查到哪儿了？”
秦宁远牵起她的手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手上，然后握住另一只手，伸到嘴边，轻轻地吻了吻。
“叶沂已经拿到了那天林氏顶楼的监视器的录影带，可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林清薇冷笑一声，她当年也只查到了这儿，就被季昊礼察觉到了，送到了国外，原始的录影带硬盘林清薇给Molise，找了很多人恢复，都一无所获，她明白的太晚了，等她长大开始调查的时候，季昊礼已经把一切都抹的干干净净。
她问过爷爷，当年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妈妈又是强势的性子，什么都没有和自己的父亲提起过，林清薇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多，却知道她母亲不是一个轻易想不开的人。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保姆阿姨和司机叔叔度过的，可是有时候学校开家长会，妈妈再忙都会抽出时间去参加，每次匆匆地去，她成绩很好，聪明有可爱，老师和妈妈夸她，妈妈听着低下头朝她温柔地笑笑，摸摸她的脑袋，走之前还会神奇地变出她那段时间最想要的礼物。
那样一个温柔又厉害的妈妈怎么会自杀呢？林清薇一直想不明白。
她还记得有一次学校的大屏幕上出现了自己妈妈的报道，她穿着一身职业装，对着镜头自信的笑容，周围的同学都凑了上来，大声嚷嚷着，林清薇，你妈妈也太厉害了吧，她那时候心里只要止不住的骄傲。
妈妈陪她的时间不多，但是林清薇感觉得到妈妈很爱很爱她，她也很爱很爱她的妈妈。
直到那一天，司机叔叔递给她电话，妈妈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薇薇，放学了吗？”
“让司机叔叔送你来林氏来好不好？妈妈今天下班早，带你去吃那个你很喜欢的菜好不好？”
“我还给你买了几件漂亮衣服，就快升学了，我们姑娘啊，要长大了。”
“这周末让阿姨陪你去游乐园玩吧，你念了很久，我也没有时间陪你一起去，但妈妈保证下次一定抽时间陪你一起好不好？”
林清薇那时候抱着手机窝在后座，听着妈妈温柔的声音，心里溢出来的开心就要止不住了，刚一到林氏门口，她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跑了下去，迎接她的却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就看到她漂亮温柔的妈妈躺在血泊之中，她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司机叔叔急忙跑过来，捂住她的眼睛，那一刻她才流出眼泪，撕心裂肺地哭喊了出来，她扑到一片血泊之中，握着那双已经沾满了鲜血的手。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薇薇··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妈妈希望你···”
话还没有说完，她闭上了眼睛，之后的一切，在林清薇的记忆中是凌乱复杂的，她只记得自己的妈妈被抬上来了救护车，盖着白布，司机叔叔护着她，躲避着记者的镜头和话筒。
林清薇狠狠地闭了闭眼睛，睁开时，通红的眼睛几乎要流出血来。
“你知道吗？当年警察判定是自杀的结果一出来，我几乎崩溃，我在做笔录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我妈妈不可能自杀，一个刚刚和女儿做了下次约定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秦宁远只觉得眼前的人，痛的几乎要昏过去，想要开口让她别说下去了，林清薇却毫无知觉。
“但是他们说，如果不是自杀，怎么可能一早就立好了遗嘱，还把林氏留给我，而不是季昊礼？”
林清薇笑笑，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破碎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是我意识到的太晚，妈妈和季昊礼一次次的争吵，妈妈偶尔看着我说薇薇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季昊礼带着恨意看我的目光，我意识到的太晚了。”
那时候，她该有多么孤独啊。
秦宁远说不出话来安慰她，只能抱住她，如果痛苦是可以传递的实体就好了，秦宁远愿意替她承受，那年的小姑娘林清薇该有多么害怕，该有多么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