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莫千黛没有急着休息,她站在院中的回廊上,阴影笼罩着她,看不清脸色。
“殿下,这么晚了,您还不歇息吗?”朱玉不知是在做什么,这个点还没有睡。
“你怎么还不睡?”莫千黛看向她。
“奴婢猜殿下可能这个时候回来,就特意等着殿下。”朱玉道。
莫千黛凝视了朱玉一会儿,一针见血道:“你是不是有事要同我说?”
朱玉沉默了一下,然后坦然地坦白道:“是的。”
“说吧,什么事非要今晚就说不可。”莫千黛道。
“奴婢的长兄今日来找奴婢了。”朱玉顿了顿,“说是司徒家的案子有出落了。”
“你是想走吗?”莫千黛微微皱眉,但是没让朱玉看到。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朱玉连忙解释道,“是奴婢要回去处理一下家中的事,所以想向殿下告假几天。”
“这样啊。”莫千黛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就在明日。”朱玉道,“朝堂上的事已经稳妥了,只差明日皇上的一书圣旨了。”
“我知道了。”莫千黛点了点头道,“府里还有雨晨,你不必为府里担心,安心去做你自己家中的事吧。”
“多谢殿下体谅。”朱玉点头道。
“好了,你去歇息吧”莫千黛道。
朱玉想劝莫千黛也回去休息,但是没有胆子说出来。
她觉得莫千黛的心情不太好。
她自己回去休息了。
朱玉的直觉没有错,莫千黛的心情的确不太好。
她不知道现在她和南宫奕到底算是什么,她不是没有和别人合作过,可是她从来没有和哪个合作的人这么接触过,从来没有人这样和她透过底,这种感觉很奇怪,合伙人多一点,朋友少一点。
不伦不类的。
莫千黛自己在长廊上吹了一会风,实在是觉得没劲,就自己回房休息了。
次日早,一份圣旨准时送到了公主府。
小赵子看着莫千黛的眼中带着探究,但是没说什么。
他是阿福认的义子,这次阿福有专门叮嘱他,让他注意一下莫千黛。
可是今日他看来,莫千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是当她听到朱玉是司徒月仪的时候,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完全不见平日里的淡然。
小赵子走了以后,雨晨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很放肆。
“哈哈哈,那个太监,真是太蠢了。”雨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殿下随便演演,他居然就信了?”
“行了。”莫千黛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眼底却有明显的笑意。
“殿下,那奴婢就现在回去了。”朱玉手上拿着圣旨,看向莫千黛。
“好。”莫千黛看了看府门外正好停下的风将军府的马车,道。
司徒亦和风鹤钰下了马车,对着莫千黛微微点了点头。
朱玉向莫千黛行了一礼,然后就迈出公主府的门槛,走向了司徒亦和风鹤钰。
“我们现在就走吧,长兄,风小将军。”朱玉轻声道。
“好。”司徒亦道。
风鹤钰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他想他需要留给兄妹俩一些空间。
“长兄,如今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朱玉有些感慨道。
“是啊,终于回去了。”司徒亦轻轻牵扯嘴角,但是嘴里却有一丝涩意。
终于回去了,他们要把不属于司徒将军府的耻辱给撕下来,把将军府蒙受的冤屈都洗干净。
马车停在了司徒将军府门前。
“我就不进去了,这是你们的事情。”风鹤钰下了马车,看了看将军府的牌匾,有些感慨。
这将军府的牌匾想当初还是先帝亲手题字的,如今破败至此,真是令人不甚唏嘘。
司徒亦没有同风鹤钰说话,他带着朱玉一起,走到了府门前。
门上贴着两张白色的长长的封条,上面的黑色字体很刺目,刺痛了司徒亦和朱玉的心。
“撕拉”。
司徒亦伸手,想把封条给撕下来,他撕得很慢,他很有耐心,但是朱玉知道,他是不敢那么快看到府里的样子。
终于,司徒亦还是把封条撕下来了,封条完完整整的,好像从来没有贴上去过,他们像是刚刚来查封的人。
朱玉看不下去,上前把门推开。
陈设依旧,但是却很凌乱。
没有很久过去,但是府里一片萧条的景象,像是府里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几年一样,蛛网成片,灰尘也蒙了一层。
“我们回来了。”司徒亦声音嘶哑,朱玉听到以后,眼眶微红。
他们回来了,可惜已经物是人非了。
家中除了他们兄妹彼此,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我记得,我们当年在树下埋了东西,你还记得吗?”司徒亦凝视着院子里的那一株老树。
老树枝丫茂密,遮天蔽日,树下有一大片阴影。
“我们把它挖出来吧。”朱玉木着脸道。
自进门以来,她就木着一张脸,她跟在莫千黛身后久了,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哪怕她现在想要抱头痛哭,她也只是眸光微动了一下。
司徒亦轻声道:“好。”
他们一起动手,刨了一柱香的工夫,才挖出一个木盒子。
这是他们年少时埋下的,当时正是朱玉的生辰,她记得清楚,当时她说要把自己的愿望埋在树下,同大树一起生根发芽,慢慢长大,同她一起长大,直到和老树一样,顶天立地。
司徒亦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刀身出鞘时闪过一丝寒芒,冷意瘆人。
他动手把木盒子劈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个丑不拉几的布袋子,是平安符。
当年朱玉正是十岁整,她的生辰大办了一场,母亲还专程带着她一起去护国寺求了一纸平安符。
“你把这个收好吧。”司徒亦把平安符塞到朱玉的怀里。
朱玉垂下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然后郑重其事地把平安符放进了贴胸口的衣袋中。
带着它,就好像母亲一直陪在身边。
“我们司徒家,是被南宫晟害的。”司徒亦自顾自道,“他已经死了,就当我们报过仇了吧,皇家到底是皇家,不是我们能动的。”
“我知道。”朱玉轻轻道。
“嗯。”司徒亦点头。
“对了,南宫晟是殿下手下的离湘大人亲自动手杀的。”朱玉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是她做的?”司徒亦满眼都写着震惊。
“嗯,是的。”朱玉点头。
司徒亦脸色微沉,“所以你还要跟在她的身边是吗?”
“对,她帮我们报了仇,于情于理我都要报恩。”朱玉坚决道。
“我知道了。”司徒亦轻轻叹了口气,“她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告诉我便是。”
朱玉微微笑了一下。
这是她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司徒家的冤屈洗清了,也终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风擦脸而过,经过树旁时带起了一阵“哗哗”的声音,凉意沁进心府,除去了夏日的些许躁意。
司徒亦没由来地也笑了笑,凝滞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