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岔开话题后,这几天忙起来周可儿都忘了问王安阳,带李晓梅进镇是去做什么,同样忘记问的,还有一件事。前两天碰上老校长,周可儿感谢了校长派王安阳陪她,否则她一个人还真会有点麻烦。没想到校长回想了一下,笑着摇头,我只是说了一句你要上山家访,王老师就慌慌忙忙冲出去了,这个小伙子平时看着成熟稳重,那时候才能看得出也还是个孩子。不过这后一件事,周可儿并不打算再问。
为了不错过每天仅有一班的公交,周可儿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完走向小食堂,“周老师早上好!”远远传来稚嫩的问好声,王安阳和李晓梅在桌旁各坐一边正吃着早餐,周可儿走过来舀起粥:“和李奶奶说过了?”王安阳站起来点点头,早上接晓梅过来的时候跟奶奶打过招呼了,说着往旁走了两步示意她坐下吃。
看王安阳两三口解决完剩下的早餐,周可儿道了声谢便坐下,三人很快吃完赶到村口。一路上李晓梅蹦蹦跳跳掩不住的激动。
早公交已经等在原地,售票员懒洋洋的靠在车门边伸出手”六块钱一个人”,交完钱上车后,车上座位已经挤满大半,王安阳环顾一圈,剩下的座位没有三个一起的位置,他和周可儿看着唯一剩下的两人连坐,正挥手让李晓梅过来,那孩子已经冲到前排占好位子,兴奋的挥着双手“老师我坐这啦!”
周可儿和王安阳对视一眼,笑着摇摇头一齐坐了下来。又等了十多分钟,陆续上来几个人以后,座位已经全满,车子终于开动了。路上周可儿再次问起这次去镇里的打算,王安阳半眯着眼:“让李晓梅先看看她以后挣钱的环境。”周可儿不可置信的侧头望向王安阳,刚一开口就被打断:“昨晚睡迟了,早上又起得早,我补会觉。”说着真的靠上椅背闭眼睡了起来,周可儿没法,只好转过头不再多说。
路况太差,一百来公里的路,颠簸着三个多小时才到达镇里,王安阳睡了一路,临到前才被周可儿叫醒,他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别说这烂路摇摇晃晃还真有催眠的效果。下车前周可儿提前带上口罩,面对李晓梅不解的提问,周可儿简单解释了一句老师上课话讲多了喉咙不舒服,王安阳接过话头:“快到中午了,我们先去吃个午饭吧。”李晓梅自然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周可儿也感觉路上颠的有点饿了,点点头答应下来。
三个人在路边找了家地道的小餐馆并特意选了靠里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周可儿摘下口罩,她记不清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吃过这种路边摊,平时她只要一出门就总能被神通广大的媒体以及粉丝认出来,人群围堵尖叫,有时还会造成交通堵塞甚至拥挤踩踏事件,周可儿实在不愿因为自己一个人,给大家带来这么不便和麻烦,再加上一直过于忙碌的工作安排,她出来走走体验真实生活的渴望被自己刻意压制住,渐渐的也就淡了,可能这也是她的职业所带来的代价。现在能安安静静坐在路边点上几个家常小菜,就够让周可儿心底怀念感慨。
一旁王安阳拿起手机,镇里终于有了信号,他扬起手机朝周可儿示意,就走出去打了个电话。周可儿此时也将手机开机,数不清的短信未接电话涌了进来,手机屏幕一直闪个不停,一条条讯息不停刷新在屏幕上,再被紧跟的下一条讯息顶上去刷屏,周可儿都没法点击屏幕,只好无奈将手机放在桌上。几分钟后王安阳打完电话回来时,最后几条信息刚在屏幕上闪完,周可儿这才有机会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周可儿粗略看了一眼,大部分信息来自想挖人的各大经纪公司,想毛遂自荐的经纪人其中不乏一些圈内金牌经纪人,不少有工作来往发信息关心的圈内好友。因为提前告知过家里人自己的行踪以及村里没网的现状,再加上父母一向开明,对她的生活并不干涉,所以来自父母的信息只有短短几条。
周可儿先给父母回了电话,聊了一会最近的生活让父母放心,没过太久就结束了通话。紧接着是要给抛出橄榄枝的公司和经纪人回信,对这些人情往来周可儿并不擅长也懒得学习,这时候要自己上手倒觉得有些为难。
周可儿打了几个字停下想了一会后又一一删除,先将这部分的回信放在一边,她给几位发信息来关心的圈内好友一一回复,刚回完最后一位朋友,手机便震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周可儿你人呢!!哪去了!!两周没动静我都快担心死了!!”范雪莉的嗓音穿过手机吵的周可儿无奈侧过头,“不是告诉过你,我来支教了啊。”,“我靠周可儿,你真跑到那种鸟不拉屎没电没网的地方修仙去了?!你脑子进水了怎么想的啊。。。”周可儿笑着听完范大嘴的唠叨,她知道范雪莉嘴硬心软,却是真的关心她,耐心安抚完好闺蜜,并保证回去后第一个约范大嘴相聚,这才让对面放心挂了电话。
等周可儿从手机上移开注意力,这才发现菜已经上齐,两荤两素一汤一饭占满了大半张四人桌,而王安阳和李晓梅正规矩坐好齐齐看向周可儿,周可儿不禁失笑,说了声抱歉,招呼那两位趁热吃。
”别光顾着吃,多观察了解你以后的工作环境”王安阳对着李晓梅示意,李晓梅愣住,随后顺着王安阳的目光看向来回穿梭的服务员,对着每桌客人都要不停陪笑,有时还会承受个别客人的抱怨和责备,王安阳又朝后门处的洗碗工努努嘴,李晓梅转身看过去,一位洗碗大姐坐在小板凳上,拿着抹布水管勾着身子冲洗面前一摞摞碗碟。李晓梅低落下来,后半程不怎么夹菜,吃的也不香了。周可儿见此没有多插话,她想看看这个王安阳准备怎么做。吃完王安阳主动结了账,周可儿带上口罩没有阻拦。
三人走出饭馆,”老师我们现在去哪啊?”后半程一直安静话少的李晓梅忍不住发问。周可儿没想到王安阳直接带路到了镇上的小旅馆,不是刚在车上补眠过,大白天的还来旅馆做什么。
这边王安阳在前台问了两句后,就直接开了间房,把两人引到房间,周可儿犹豫不该进去,王安阳一边翻出各种电子充电设备一边解释“给手机充电宝之类的都充满电,不能出现上次树林里的失误了。”周可儿这才迈开脚走进房间。
三人在房内休息调整后,这会到了午休时间,王安阳走出房间,在门口留了条缝,嘱咐李晓梅别出来,就留在门口这看着。周可儿好奇王安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凑到门边一起偷看。
王安阳站在门外走廊上,刚刚订房时他特意问了前台,他在等的人中午晚上都会出现,不会有错,想到前台大姐刚刚打量的眼神,王安阳苦笑着摇摇头。
果然几分钟左右,目标人物就出现了。一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靠了过来主动交谈。看着王安阳瞬间挺直僵硬的背影,周可儿觉得有趣,弯起嘴角。两人没聊两句,女子悻然退回去,一脸不满的朝另一边走过去,看样子是吃了个闭门羹。李晓梅似懂非懂的从门缝里看过去,周可儿也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没过一会,刚刚的女子又重新出现,只是此时她的腰上多了只手,一位干瘦的老大爷色迷迷的搂住她往这边走过来,女子经过时还瞪了一眼王安阳,仿佛在抱怨因为他的拒绝,此时自己不得不选择这位客人。两人搂抱着进入旁边的房间,王安阳大步走过来拉开房门:“好了,出门吧。”
周可儿猜到这种小旅馆隔音不好,王安阳及时拉两人出来,避免李晓梅过于早熟,周可儿心里多了分认可。三人走出小旅馆。
王安阳半蹲下来平视李晓梅:“不是网上认识了人要带你挣钱,老师直接领你熟悉一下以后工作环境,这是你想要过的生活吗?”,李晓梅的表情变得茫然,王安阳见状站起身,他指了指饭馆的方向,又指了指旅馆内,“你想成为她们这样的人,或者,”王安阳走到周可儿身边,“你可以成为周老师这样的人”,李晓梅仰起头呆呆看着周可儿,周可儿淡淡看了一眼王安阳,随后低下身牵住李晓梅:“晓梅,我们都说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无论什么职业都有自己的价值与不易,但老师总希望你能更有自尊的生活,成为一个可以去选择自己想要生活而不是只能被选择的人。现在你和奶奶是苦了点,但熬过这几年,老师相信你会有很好的未来,也会给奶奶带来好的生活”。
晚上回村的车五点半才出发,剩下的时间三个人打算去镇里的超市逛逛,补点日用品,周可儿看着身旁的李晓梅,自从刚刚一番话,她就完全沉默下来,人也由茫然变得沉思起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人倒是紧紧跟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