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陶莺的脑袋被吹得又昏又疼。她靠着墙,盯着马路对面的‘五月花’夜总会,‘黑筒子’还抱在怀里。如果有得选,陶莺绝不会再回北京,更绝对不会出现在她正站的地方。
她在等一个叫米露的女人。她想起俩人相遇的情景,她当时喝得不省人事,却记得米露说的每一句话。
她转着屁股下的吧凳,又点了一杯,酒保却摇了摇头。
“你那块儿表可不值那么多。”他瞥了眼她的手腕。
“眼挺毒的。”她讪笑着晃晃右手,那里原本有块儿雷达表,下午才被她卖掉。
“不过,我倒是乐意请你喝一杯。”酒保的嘴角流出一丝狎昵的笑,“只要你告诉我,明天……你拿什么换酒……”
这时,吧台上悠悠落了两张钞票。
“明儿的事儿等明儿再说。现在,只管给我们倒酒。”
她慢腾腾的转头,是个女人,大波浪,尖下巴,皮肤白腻如奶。
“你介意一个女人为你买单吗?”那个女人坐下来,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出的娇柔,甜蜜,慵倦。“
他们以前叫你什么来着?”这个慷慨的女人也喝高了,脑袋随酒杯晃了几圈,自问自答,“噢,飞壁虎……”
她不做声,托着晕晕的脑袋,等着酒保倒酒。
“为什么要逞能呢,幽灵跑……那不是三流混混才会干得傻事吗?”
她继续沉默,右手则不停的伸向左额,往下拽拽头发,她总是下意识的觉得那只假眼露出来了。
“喝嗨了,真以为自己能飞呢。”女人咯咯笑起来。
随你怎么说。她盯着酒保添满酒杯。对她来说,杯子就像导管。酒从瓶中倒出后,只是途径那里,不做停顿便下了肚。
灯光昏暗的包房,聚着一张张五颜六色的脸。
“我明白,一不留神,一辈子就玩完了,换做是谁都很难心平气和的走出来。可是,你遇见了我,那就不一样了。”她捏出一只透明的小包,里面有红红绿绿的药丸。
陶莺盯着那个小包,眼睛转啊转。
“嘿,你在极限运动中得到什么?”她的手就那么擎着,脸上的笑一直挂着,仿佛有十足的把握。
“自由。”她表情木然地说。
“它也行,而且更快。”
一分钟不到,陶莺就只会傻笑了。她没骗人,这玩意儿更快。
但,捷径通常也是最快毁灭的路。
“我叫米露,明晚来我派对,‘五月花’……”
多年来,陶莺一直觉得那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可她现在不那么想了,那天不是,今天才是。
这时,米露晃悠悠的从‘五月花’走出来,左右手各挎着一名男孩儿。
霓虹光下,陶莺傻愣愣的不敢认。
不敢认不是认不得。她太认得了,那张脸一点儿没变。要知道,过了快二十年了。
一切都如当初,唯独换了车子。米露原本是台橙色兰博基尼,现在换了火红色保时捷。
陶莺不及多想,搭了辆的士跟上去。